我捧着一盞油燈坐在‘陰’陽陣中,姬爺一把將走‘陰’符拍在了我的額頭。突然眼前一黑,一個白影向我走來。
“鏡河‘穴’井墳,棺靈‘陰’煞魂。貓‘吟’狗吠避,‘雞’鳴夜還魂。‘陰’陽鬼鎮,切記切記!見豆豆娘就問是誰害的她。”背後傳來姬爺的聲音,白影化成了一匹白馬。
下‘陰’子的時候,人的魂魄會離體,非常的虛弱,不可能和‘陰’靈惡鬼爭鬥。遇到鏡、河、‘穴’、井、墳、棺必須繞過,防止靈‘陰’煞魂入侵。
貓是‘陰’物,貓叫更是沾不得。狗爲陽靈,狗吠對魂魄的傷害極大,必須躲避。而且,‘雞’鳴的時候必須還魂,不然有可能變爲遊魂野鬼。
明燈藏形,白馬引路。
我小心地捧着明燈,跟着白馬向‘門’外飄去。
街道兩邊的房屋黑漆漆的,只有零星的幾點燈光,幽深巷道顯得無比的壓抑。
剛走到聾叔家院牆的拐角處,我聽到了‘女’人的慘叫,緊接着就是哭泣聲,‘陰’風颼颼的颳着,我急忙用手護住了油燈,白馬仰着頭打着鼻響,不斷的嘶鳴。
“要想找豆豆他孃的鬼魂,看來還得去廢井邊!”
街道的不遠處,一個黑影搖晃着向南‘陰’河走去,我跟着白馬追了上去。
到了廢井旁我纔看清楚,黑影正是張瘸子,他胳膊上挎着竹籃,手裡拿着手臂粗的兩根蠟燭。
張瘸子在井臺旁點燃的蠟燭,從竹籃拿出了冥幣和香,在地上畫了一個圈,擺好了幾碟菜,點着冥幣哭泣着。
“夢月,你還好嗎?俺來看你了,……”張瘸子一邊點冥幣,一邊說着。
柳樹後一個白衣‘女’子出現了,她一步步走向張瘸子,在張瘸子臉上撫‘摸’着,嗚嗚咽咽的落着眼淚。
不久,張瘸子離開了,白衣‘女’子靜靜地望着,直到張瘸子的佝僂的身影消失在街頭。濃濃的白霧瀰漫開來,白衣‘女’子飄走了。
我往廢井裡一看,一雙圓睜的眼睛仰視着,井水‘波’‘蕩’,漂浮在一團黑髮,我將忙躲開了。
廢井中的這雙眼睛,帶着深深的怨毒,張瘸子的‘女’兒就是死在這口井中的,難道她不是自殺的?
南‘陰’河邊無數的鬼影在柳林中哭泣,一個穿着旗袍的‘女’子站在霸陵橋上,突然像一片樹葉飄入了水中,撲通了幾下不見了。這個‘女’子又是誰,旗袍在民國時候很流行,她爲什麼會跳河?
一隻白貓跳動着,一雙碧綠的眼睛盯了我幾眼,跳到路邊的垃圾堆,不停的用爪子扒着垃圾,拖着一串腸子一樣的東西吞嚥着。
沒找到豆豆她娘,我也心有不甘,好歹一個村子裡生活了這麼多年,不能讓她屈死。
張瘸子是外來戶,我對他的懷疑最重,隨後便跟着白馬去了他家。
我透過窗戶一看,條案上擺着兩個骨灰罈,黑‘色’的牌位前點着香,手臂粗的蠟燭映的屋子通明。
張瘸子跪在地上,嘮嘮叨叨的說着胡話,聽得不是很清楚。
“該死的都會死,你們就認命了吧!……俺也不想活了,你們……”
聽到“該死”這類的話,我覺得這張瘸子肯定是有問題,大半夜到井邊祭拜,又在家裡焚香點燭的,不知道搞什麼名堂。
我看到牆角黑影一晃,一雙大眼睛從草堆鑽了出來,尖嘴‘露’出了雪亮的白牙,汪汪汪的叫個不停。
“該死的狗!”我罵了一聲,急忙跟着白馬往矮牆外飄去。
一股冷風一吹,手中的明燈忽然熄滅了。我暗叫不好,一旦明燈熄滅,其他的‘陰’鬼就能見到我,不由的連連叫苦。
幾點鬼火向我飄來,路邊的樹葉沙沙的‘亂’響,地面上出現水跡,幾個腳印不斷的向我靠近。
我急忙跳上了白馬,用雙‘腿’拍打着馬肚子,但是白馬若閒庭散步,我不由的焦急。
四五隻手無形的手在我的身上‘摸’着,寒氣冰涼刺骨,我咬着牙一動不動,生怕陽氣外放,被‘陰’鬼侵體。
一隻冰涼的小手伸進了我的脖子,我的心裡咯噔一下,臉上唰唰唰的猶如刀刮。
“媽媽媽媽,這是什麼東西,好好玩啊!嘻嘻嘻……”一個小‘女’孩說着話,我只覺得一滴滴冰涼的水滴入了我的脖子。
“小蘭,這東西媽媽也沒見過,還是不要‘亂’碰,俺死了十多年,也是頭一次見……”‘婦’‘女’的聲音過後,一根指頭戳了幾下我的後背。
‘小蘭’?莫不是張瘸子死去的‘女’兒,她不是在廢井中?被小蘭稱爲媽媽的又是誰?不是說張瘸子的婆娘跟人跑了,難道也死了?
“麻大娘,趕緊來看啊!這裡有一個好東西……”小蘭的聲音又響起,只見地上多了一道水跡,一個腳印出現在了我的身邊。
難道王麻子的老婆和小蘭母‘女’勾在了一起?
一雙粗糙的大手擦過我的臉,又在我的頭上抓了幾下,冰涼的手伸進了我的衣領。我頓時感到頭皮發麻,汗‘毛’也乍了起來。
“嗨,俺當是什麼東西,原來是一隻死豬!”‘女’人的聲音一落,我就聽出了是豆豆她娘,前幾天我還在村口見過她。
我準備悄悄問她是被誰害死的,卻被一個沙啞的聲音打斷了。
“阿木詛尼,詛撒氣尼,你們四個,還不回去!”一個男人的聲音落地,似乎是某種邪術的咒語,‘女’人怪叫着,四個紙人向遠處飄去。
我急忙趕着白馬走,沒幾步就看不到紙人了,難道張瘸子有這麼大的本事?就在我踟躕的時候,張瘸子家的燈滅了。
天就快亮了,害怕‘雞’叫,我不敢耽擱,往家裡走去。
眼前一晃,房屋樹木‘波’動着,慢慢化爲了霧氣。屋裡燈火通明,明亮的火光刺的我睜不開眼睛。
“怎麼樣,找到豆豆他娘了嗎?”姬爺焦急的問。
我把看到的悉數告訴了姬爺,姬爺問我有沒有問王麻子婆娘,我說剛要問,她們就被一個聲音帶走了。
姬爺踱着步,吧嗒吧嗒的吸着旱菸對我說:“這事麻煩了,能有人控制‘陰’鬼,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我毫不猶豫的說:“一定是張瘸子乾的,除了他還有誰!”
“這話不要胡說,你當時也沒有看見是他搞鬼,就算是他,他也不會承認的。”姬爺若有所思,鼻子裡噴出了兩股煙。
“難道豆豆他娘就白死了?”
“狐狸的尾巴藏不久,遲早他會‘露’出破綻的。不是有煞‘陰’老纏你嘛,不如將計就計,用分魂追星法,不怕揪不出他。”
分魂追星法,我就是扎草人,在紅紙上寫上生辰八字,背面寫上‘分魂追星’,然後貼在稻草人的‘胸’口,施法便能通靈,但卻是一‘門’害人邪術。
“姬爺,分魂追星不是邪術嗎?能不能管用。”
“邪個屁啊!用的好就是正道,用不好就是邪道。俗話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邪術往往是最槓口的。”
姬爺口中的‘槓口’,就是很牛‘逼’的意思。我揭去了大‘門’上的降‘陰’符,放開了‘陰’‘門’。
我抱了一些麥草紮了一個草人,在草人的手腕和腳踝分別繫上了紅線,用硃砂給草人點睛開口,用五鬼六煞符充作五臟六腑,姬爺看了我做的草人很是滿意。
院子的正中畫了‘陰’陽陣,在東南西北分別點了四隻蠟燭,姬爺將黃紙做的引魂橋和草人放在了一起。
我在藍邊大碗裡倒了半碗水,掐了一個法訣,點燃三支香‘插’在了碗裡,又用一個大木桶罩住了碗。
這個碗是用來壓制‘陰’氣的,不然‘陰’氣太重,容易使分魂的人被‘抽’去魂魄。姬爺說要分出我的一魂一魄附在草人上,然後用追星之術揪出害人‘精’。
姬爺手中的黑造鐵‘啷’的響了一下,只見草人嗖的一聲站了起來,引魂橋懸浮着,草人一下跳上了引魂橋,僵硬的步子機械的走着。
“茂茂。趕緊坐在法陣裡。”
聽到姬爺的話,我盤膝而坐,身邊的四支蠟燭閃動着,眼前恍惚了幾下,看到一個影子從身上飄了出去。
姬爺點了一張引魂符,那個影子跟着靈符鑽入了草人中。稻草人好像被打了‘雞’血,手舞足蹈的走來走去,把我着實嚇了一跳。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是難以置信。
姬爺給稻草人穿上了我的衣服,不知用什麼東西捅了一下稻草人,稻草人搖晃着,像氣球一樣慢慢變大,樣子竟然和我相差無幾。
牆角的夾竹桃被風吹的搖晃着,屋檐下的風鈴叮叮叮響個不停,蠟燭閃了幾下。
大‘門’吱呀一聲開了,‘門’外一片漆黑,街道深的像井,讓人渾身發涼。兩道水跡出現在了地上,兩個黑黑的腳印走了進來,姬爺一閃身進了‘陰’陽陣。
帶着水的腳印停頓了一會兒,快步的走向了稻草人,一個暗暗的白影‘波’動着,只能看到‘婦’‘女’淡淡的輪廓。
“哆!”姬爺的手一揚,一股紅‘色’的硃砂形成了煙霧。他接着打出了一張降‘陰’符,‘女’鬼啊的叫了一聲,一團黑髮飛舞着,一張煞白的臉被扭曲了,灰‘色’的眼珠連續的收縮了四五下。
我一看原來是張瘸子的媳‘婦’杜月華,登時愣了一下,沒想到衆人口中的娼‘婦’,竟然已經變成了惡鬼,真是惡有惡報啊!
“杜月華,怎麼是你?你不是跟着田‘雞’走了嗎?”姬爺也呆住了,急忙收了降‘陰’符。
“他姬叔,說不出的很唉!俺這苦命的人,嗚嗚……”杜月華哭了起來,顯得非常的無奈和悲涼。
“到底出了啥事?你怎麼會變成這樣,而且還勾結惡人用邪術害人,你活着的時候是一個多麼好的人,死了咋變得,唉!”姬爺又是同情又是憤恨,跺了一下腳揹着身子站着。
“俺有俺的苦衷,俺真的不能說,不然小蘭就會被煉成惡鬼,永世不得翻身。”杜月華的鬼影浮動着,灰‘色’的眼珠顫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