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頭大的蚊子鋪天蓋地,姬爺拿出天罡砂打了出去,雖然殺死了許多的鬼蚊,但是潮水般的蚊子黑壓壓的看不到盡頭,凸出的複眼發着紅光,又細又長的腿蜷縮着,口器就像圓珠筆的筆芯。
無計可施,我們三人掉頭就跑,但是發現原本的衚衕變成了一堵黑牆,無路可逃。我急忙拿出黑造鐵當的砸了一下,念動真火咒,一個紅色的光圈將我們罩在了裡面。
看到牆角竟然是一個黑洞,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
逃命要緊,不然被鬼蚊咬傷就麻煩了。姬爺率先鑽過了黑洞,陰司道的腰剛穿過去就被卡住了,肥大的屁股比洞口大了一圈。看到他拼命擺動着身體,我在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腳,陰司道嗷叫一聲鑽了過去。
我剛收了黑造鐵轉身就被鬼蚊包圍了。
上百萬的鬼蚊蜂擁而來,在我的身上來回跑動着,我靜靜地站着。鬼蚊覆蓋了我的胸口,緊接着雙腿胳膊和後背都有鬼蚊,臉上有爬了好幾只,弄的我頭皮發麻。還有更多的不斷飛來,耳邊嗡嗡聲不斷,身上包裹了厚厚一層,幾秒後頭也被包在了其中。
我感到心裡一陣緊張,生怕鬼蚊狂咬,這麼大的蚊子,咬不死也會被咂成人幹。濃濃的惡臭味逸動着,我的雙腿被包裹的僵硬,身上就像穿上了厚厚的鎧甲,熱的要死,憋得要命。
幾隻鬼蚊在我的褲腿口徘徊着,幸好沒有鑽進去,不然麻煩大了。
凡是這種威脅,都只能以靜制動。比如被狗追,你站下或者蹲下不動,它一般不會攻擊你。如果你落荒而逃,就會被窮追不捨。
過了幾分鐘,突然咯吧一個炸雷,冰雹篩了下來,鬼蚊四散飛去,我看到一隻小狗從那個黑洞鑽了出來。
姬爺探頭往外鬼蚊不見了,爬出來拍了拍身上的土。陰司道又被卡住可,我和姬爺抓着他的胳膊生拽,他嗷嗷直叫。
“姬爺,那邊是啥情況?”我看到姬爺一臉的無奈。陰司道搶先說:“他孃的,原來是一個狗窩,一堆堆的狗屎臭死了。”說着嗅了嗅衣服,噗了一聲搖着頭。
穿過了黑牆衚衕,一條老街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老街上人來人往,但是沒有叫賣聲,也沒有討價還價的。我開啓了魘門,仔細街上黑氣騰騰,全是飛舞的幽靈,還有無數閃着青光的鬼臉。
街邊有一個修鞋匠,穿着破舊的爛布外套,腳上一雙黃球鞋,正拿着一根錐子扎着鞋幫子,鼓着腮使勁抽着鋼針。
一個沒牙老阿婆手裡提着一串死魚,黑魚的眼睛全部閉着,讓我感到奇怪。老阿婆和我擦肩而過的時候,突然露出紅色的牙根衝我一笑,我打了一個寒噤,低頭看到死魚突然全部睜開眼睛瞪着我,心裡咯噔了一下。
“怎麼了?”姬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關心的問。
我伸手指着沒牙老阿婆,發現那裡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人,頓時心裡發慌,不知道怎麼應對,只是說沒事。
“你看那個女孩兒,不穿褲子光溜溜的在街上跑,真是傷風敗俗,唉!這個社會到底是怎麼了?”陰司道湊在我的耳邊低聲說。我順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那裡只有半截黑色的木樁,根本沒有所謂的女子。
“別嘀嘀咕咕了,一會兒有人搭訕千萬不能理會,尤其是叫你們的名字,更是不能迴應,知道了麼?”姬爺掐着我們的胳膊,叮囑了幾聲。
我和陰司道急忙點頭。
走了三條街,過了八座橋,依然沒有見到王麻子的蹤跡,看來這次移夢很是困難。
地上出現了一個深坑,幾個人在坑裡竊竊私語,我一眼就認出了王麻子,還有幾個前幾年死去的老爺老阿婆。
“陰司,一會兒千萬不能應聲,這些都是鬼啊!”我囑咐了陰司道幾句,生怕一會兒又出亂子。
我的話剛說完,一個聲音喊道:“陰司,見了你三阿婆也不過來問好,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
陰司道嘿嘿一笑說:“三阿婆,你都死這……麼……多年……”陰司道臉色大變,突然想起了剛剛的話,但是已經晚了。
三阿婆跑過來拉着陰司的手,陰司就像被灌了湯,兩眼發呆,表情麻木,看來已經中了陰鬼的道。
三阿婆的三寸金蓮上穿着繡花鞋,走起路來是小碎步,黑色的對襟上衣,腰間掛着發黃是手帕。我急忙拉住了陰司道的另一隻手,但是陰司道着魔似的一下將我推到在地。
姬爺急忙掐了一個降陰訣,三阿婆叫了一聲飛了出去,繡花鞋在被打掉了,裹腳布拉起了一道白練。
“老不死的,人家死了也不放過,你全家不得好死!”三阿婆怨毒地咒罵,眼睛發藍,老臉慢慢的碎裂了,無數的鮮血從她的眼睛流下,牙齒咔嗒嗒嗒的落了一地。
土坑中的其他鬼魂見了逃得無影無蹤,王麻子在地上挖着洞,幾下之後鑽進了泥水中。
陰司道打了一個激靈,看了看滿臉是血的三阿婆,不由得退了三步。
“破!”姬爺袖子一揮打出了降陰符,一下子將三阿婆洞穿。三阿婆怨毒的臉上帶着憤恨,慢慢的化成了碎片。
我們三人來到了土坑裡,王麻子挖洞鑽進去的地上硬如生鐵,我看了一眼姬爺,拿過我手裡的黑造鐵當的砸了一下,地面開始慢慢溶解,無數的黑氣升騰着。
隱隱看到王麻子被一團黑泥包裹着,呲牙咧嘴的瑟瑟發抖,不停的抓自己的頭髮扯自己的衣服,看起來非常痛苦。
姬爺用黑造鐵對着地面一砸,一個黑色的漩渦出現在了。
“茂茂,進去把你麻叔拖出來。陰司拿着鬼王符鎮住附近的陰氣,記住,千萬不能讓任何東西靠近!”姬爺說着給了陰司道一張鬼王符,陰司道向着坑邊走去。
我閃身鑽進了漩渦,發現裡面涌動的黑氣有很大的浮力,我摸索着着向包裹王麻子的黑氣走去。
黑氣四周舞動着白色的東西,我原來是一些骷髏,十指的骨節嘎嘎作響,雙手不停的揮舞着,想要把我抓住。
我左閃右避,蹲跳騰轉,越過了鬼手的阻擋。
腳下的鬼手不斷的向我伸來,我噔噔噔的跳着,就像午夜裡行走的殭屍。一塊巨大的石壁出現在了我的眼裡,我看到石壁上一個鬼影動着,不由的心裡一驚。仔細原來是自己的影子。
石壁旁邊一團東西抖動着,正是王麻子。我走過去一把拽着他的領子往漩渦口拉,但是腳下的地面瞬間軟化了,變成了黑色的沼澤,我的鞋子被污泥吸住了,用力一拔一隻鞋留在了泥裡面。
我伸手往污泥裡摸了一把,本想撈出鞋子,但是摸到了一隻冰涼的手,嚇得急忙縮了回來,顧不得其他拽着王麻子就走。
地面就像被鐵鍋裡弱化的豬油,越來越軟,行走起來非常吃力,慢慢的被污泥淹沒了雙腿,幾秒的功夫就淹到了腰裡。
王麻子那廝好像一塊朽木,竟然漂浮在污泥上面,我拽着他的衣服不敢放手,生怕沉沒在泥沼裡。
黑色的污泥散發着臭豆腐的味道,我踮着腳尖仰着脖子,污泥已經淹沒了胸口,突然覺得呼吸困難,腹腔被擠壓的難受。
沼澤邊有一條綠色的樹藤,上滿爬着灰色的臭蟲,還有幾條粉嫩的蚯蚓。
我一手抓着樹藤,一手拽着王麻子的衣領,騰挪着向漩渦口移動。就在這時,一條大腿粗的黑蛇從沼澤裡躥了出來,帶起了一片污泥,腥紅的分叉舌向我衝來,兩顆血紅的毒牙噴出了透明的毒液。
我急忙順勢低頭,毒液在我的髮梢擦過,頭髮滋滋滋的響着,我聞到了一股灼燒味,心揪在了一起,看着黑蛇一陣後怕。這一低頭不要緊,污泥卻深了半尺,已經淹沒了我的肩膀,據說淹到脖子人的呼吸就會停止,但此時我已經喘不上氣了。
黑蛇並沒有停止攻擊,而是人立起來蛇頭向後彎着,積蓄了力量猛的向我的面門撲來。
我顧不得太多,急忙將頭縮入了泥沼,心跳頓時停止了。聽到頭頂呲啦一聲,黑蛇疲軟在了泥濘裡,我伸出頭的一瞬間敲將其頂在頭上,冰涼的冷氣從天靈蓋傳入了大腦,渾身打了一個寒噤。
黑蛇的後半截被咬掉了,蛇頭蠕動了兩下,掉在泥中死了。
我看到綠色的樹藤在泥沼裡動了一下,慢慢的竄動着,露出了一圈圈的黃色斑紋。這種警戒色在動物裡面非常尋常,但是長在樹藤上面,實在太怪了。
爲了不至於被泥沼淹沒,我繼續抓着樹藤前進,手裡沾滿了粘液,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走了五六步,我看到樹藤的盡頭吊着一顆巨大的頭,一雙白色的眼睛眨巴着,張開了血盆大口,一排排的鋸齒牙密集的就像刺蝟,我趕忙鬆開了樹藤,心裡發麻,不知道這是什麼鬼東西。
樹藤扭動了一下,抖落了身上的污泥,露出了水缸粗的身體,竟然是一條綠體黃紋的怪魚,我所抓的那道樹藤,正是它背脊的魚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