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現了,子冉在等,等待着那個機會。
聲音響過,被她丟掉的那本經文撿起來,她甚至聽得到紙頁翻過,她看了,看了就好!
果然,太后發話了:“讓她過來。”
槍回到那些侍衛的手上,子冉爬起來,隨着太后派來的宮女低着頭站在一雙漂亮的繡喜鵲的黑絨鞋前,伏地跪下。
“怎麼今天晚了?”
正如宮裡人所傳,太后威嚴而慈祥,一語道破子冉的計謀。顯然,她已經注意到那些經文,也猜測到她的意圖。子冉不能說話,只得再拜。
片刻沉默,一人發話:“太后問你話呢!擡起頭來回答。”
她擡起頭,元裕微微一愣,若有若無的眼裡飄過一絲笑意。子冉也沒想到她用這樣熟悉的眼神看自己,只得指指自己的嗓子,在太后面前擺了擺手,告訴她她不會說話。
顯然太后並不理解,不得已看身邊的元裕。元裕也甚是驚訝,卻是不得已要回答:“太后,她好像是個啞巴。”
“這樣。”太后似若有所思,看了看手中的經文:“既是啞了,爲何不抄寫藥師經,卻要抄觀音和六祖壇經?”
子冉無法回答,太后便讓人呈上紙筆,她伏在地上寫。
“奴婢聽說,太后娘娘常親自抄寫經文,最喜觀音經,但因眼疾而需點明燈方能看清。眼疾不宜勞累,奴婢便想可抄寫一部大字
經文,若太后不棄,也許能用得着。奴婢乃重病致啞,已經無藥可治。但觀音慈悲爲懷,才使奴婢從重病中活下,啞雖不能言,卻能平心靜氣,體味佛家智慧。六祖慧能,乃佛家智慧之結晶。”
太后看過,點了點頭,有幾分欣賞。
“也難爲你,自己都這樣了,卻心懷感恩,還能時時爲哀家着想。幾日來哀家見你抄寫的經文均是大字,本就想着這是哪個用心的宮女體諒哀家年事已高,老眼昏花,要爲哀家分憂。聽你這麼一說,倒不只是想出頭,也是用心禮佛,才能體諒哀家之難。”
子冉忙放下筆再拜。
寫道:“太后明察,奴婢已是殘廢之軀,不敢借此出頭。只感激佛祖,感激太后仁慈,無以爲報,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報答太后恩情之一二。”
“哀家是知道的。”略停頓,又問:“那爲何最後才抄寫大藏經來?”
果不是善類,子冉心底暗暗生了層冷汗,她引起太后注意的方式,除了用大字抄寫,最重要的就是最後再寫大藏經。
平常人抄寫,多數是從大藏經開始,她偏偏反着來,才能令太后疑惑,從而日日等下去。
她再拜寫道:“大藏經乃佛家經書之根本,奴婢愚鈍,尚不能領悟,不敢擅自抄寫。但奴婢想,太后必然常常誦讀,奴婢本是爲太后所抄,怎麼能留存私浴,故而今日抄完,送來給太后。只是大藏經卷數
頗多,不想抄的晚了,送來時竟擾了太后清修,請太后責罰!”
她寫完,放下筆再拜,這次,不敢再輕易起身。
“你竟如此用心,哀家怎好再罰你?”太后笑着又問:“你姓什麼,家在哪兒,叫什麼名字?”
子冉起身,恰與元裕的目光相對,讀到一絲警告。她卑微得低頭,在紙上小心翼翼的寫下:“奴婢姓王,名子冉,家居滄州。滄州旱災三年,太后以私藏救助百姓,父母念及太后恩情,將奴婢送入宮中侍奉。只是奴婢福薄,不能侍奉太后左右。”
“原來你也姓王,竟是同鄉。”太后看看元裕,又問:“你從前伺候哪個主子?”
這次,倒不需要子冉回答了,因爲元裕已經開口:“太后是故意問,這不就是賢嬪娘娘那裡的小宮女,那日太后去,賢嬪娘娘還正誇她伶俐呢!”
太后竟也跟着笑:“哀家老了,記性不好。依哀家看,伶俐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心善。想必元喜嚴厲,你也吃了不少苦。既然來投奔元裕了,又這樣用心,哀家也實在喜歡,就留着吧。”又吩咐元裕:“明日你去說說,就說這丫頭哀家要了。她若覺得人少,哀家挑幾個伶俐的給她送過去。這心善的,哀家喜歡!”
“太后可要讓奴婢萬死了,奴婢哪裡就認得,不過是替太后多注意着些罷了。太后這麼一說,奴婢哪兒還敢要人,想要,太后親自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