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冉低嘆一聲,走到他面前坐下:“你當年跑到我家去,不就是爲了博取功名,治國救民嗎?”
張問把彆扭的扭着的頭回過來看了子冉一眼,無聲無息的回頭過去:“那是當年,現在不同。”
“有何不同?”
“我的老師死於天啓手中,你的父母兄長雖勉強苟全性命,卻被流放荒蠻之地,多少古塘學派正義之士抱着救國救民的心願,最終卻落得下場悽慘,商子冉,我就不信,你心中一點恨都沒有!”
“沒有!”
子冉回答的太過毫不猶豫,以至於張問迅速回頭過來,他瞪着她,除了難以置信更有鄙夷:“我以爲你進宮,是爲了給你父母報仇。”
“有什麼仇?”子冉卻反問:“你說天啓殺了你的老師,你說我父母兄長流放蠻荒,你說正義之士落得下場悽慘,我問你,這是天啓朝,還是天佑朝!”子冉激動的站起來:“張問,你就是個膽小鬼,你害怕和你的老師一樣死,你害怕和我爹我娘我哥哥一樣被流放,你害怕付出了得不到回報,你害怕你鬥不過張仲庭!別說的那麼冠冕堂皇,從第一次見你我就知道,張問達,你是個膽小鬼。我不是回來勸你,我就是告訴你,你不配說什麼救國救民,因爲,你是小人,而非大丈夫!”
說完子冉掉頭就走,張問早就被氣得七竅生煙,站在子冉身後直喘氣卻愣是一句話也回不了。
“你,你站住!”
子冉走到院子裡,被張問攔住了。清瘦的身影,熠熠生輝的雙眼,子冉突然覺得,王守仁應該也是這樣的。
“怎麼,你想了好如何反駁我?”
歪着頭,子冉輕笑,那嬌俏的模樣映在陽光裡,分明美麗的攝人心魄。
龍瑾蘭牽馬靜靜的在門口徘徊着,他的記憶裡,她沒有笑的如此,如此動人。他記憶中的子冉,太過乖巧。
“我。”張問甩開手:“總之,我是不會給仇人的兒子做事的!”他轉身就要走。
“連仇恨都放不下,說什麼治國平天下,說什麼心學後人?張問達,以後你千萬別再侮辱古塘學派了。”
子冉朝着他背影給了句狠話,當然張問立刻衝回來,眼睛瞪得像銅鈴似的:“商子冉!”他怒吼一聲。
“我說錯了?無論心學,儒學,說到底都是爲了民生。如今天下大亂,你卻坐擁着自己的小幸福,張問達,你真的不配。”說着子冉微微靠近張問:“有件事,我告訴你,我爹爹,已經歸朝。”
她離開,張問滿眼的驚訝,他大概怎麼也想不到子冉的父親已經被龍瑾蘭所用。
“天啓年間,內憂外患,先皇不允許心學發展,是因爲民心不穩,他害怕引起內亂。如今外患無憂,但朝中張仲庭把持朝政,陛下治國之策無法施行,若無張仲庭,陛下又苦於沒有治國之策。此刻,正是心學用武之時,若心學的發揚光大因你而停滯,張問達,你便是心學的千古罪人。對黎民百姓,天下蒼生,更是一劫!”
“商子冉,你什麼時候學的這麼假仁假義?”
沒想到她說了這麼多,換來的竟然是張問的冷嘲熱諷。
“假仁假義?”
片刻愣怔之後,子冉攻擊性的朝前邁了一步,張問立刻後退了一步。
“好,張問達。我們談點實際的!”
子冉回頭看看他這個家徒四壁的院子:“你想要什麼?名利?權利?有什麼是陛下不能給你的?”
“我,我沒那麼庸俗!”好像面對子冉,張問永遠沒辦法說完整一句話,此刻也急得臉通紅了。
“張問,我知道你想什麼。我爹,我爹的朋友,許許多多的人在你面前遭遇災難。或者你只想平安了此餘生。可是,你得抱負呢?若非有着治國治民的抱負,那日你不會登我家的門,也不會最終心向心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