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她的低呼,悽慘而恐懼。即使如此,也許,龍瑾蘭可以作證呢?他畢竟,每次都是救她,也許他不願意她死。他不願意。子冉心底的那個聲音堅定得說,他不會,即使他醒着也不願意送你去死,否則子冉,他怎麼會一次次從鬼門關拉你回來?
“我不回來,是不想你走。”
“子冉,你明白的。”
他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可是此刻,他的聲音就在她耳邊,讓子冉有力氣站起來,冷靜得點上蠟燭對着鏡子穿好衣裳。然後她儘量給龍瑾蘭穿好衣裳,即使在某個時刻她被自己看到的東西羞得紅透了臉,但堅持沒有想那時的事情,而是繼續整理好牀鋪和房間。他的衣服還有點皺,沒關係,一個喝醉了的人,衣服亂七八糟是很正常的事情。子冉安慰好自己,然後打開門。
驚恐讓她迅速後退了半步,在門口硬生生駐足,嚥下了一口氣。
“夏公公。”
希望他聽不出她聲音顫抖的厲害。
“我能進去了嗎?”夏言迫近一步,聲音裡是十足的嘲諷。
無論如何子冉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咬住下脣,退後兩步把她窄小的門讓出來,供夏言順利得進去。門外沒有其他人,但有些凌亂的腳印,虛浮,不像是龍瑾蘭的。子冉有些心虛得看了眼
夏言。跟着進去。
夏言已經順利得扶起龍瑾蘭,當子冉的陰影靠近時他迅速收回盯着牀單的目光,冷颼颼的看向子冉。
“想活命嗎?”
子冉揚着眼睛不解的看過去,很快就從夏言的威脅裡明白了,順從的垂下頭:“一切聽憑公公吩咐。”
“吩咐。”夏言冷笑:“我不敢。但有個答案我可以告訴你,陛下一定會給你個名分,順便附贈皇家上等梨花木棺材一副和尊貴無比的諡號!”
子冉苦笑,她本以爲曾經的情誼能讓夏言放她一馬,既然要死,也就無所避諱了。子冉擡起頭迎着夏言:“所以呢,夏公公很高興終於可以除掉奴婢這個禍害了嗎?”
夏言的目光頓時收斂起來,與龍瑾蘭是那麼相像,可是他眼裡的威脅疏離更重:“難道你爲了榮華富貴連命都不想要?”一夜和龍瑾蘭的顛鸞倒鳳,對任何女人來說都是無價之寶,可以換來永生富貴。
苦笑幻化成了悽然:“難道公公準備給奴婢留活路嗎?”
或者,他誤解她了。夏言不敢肯定的盯着子冉的眼睛,企圖從裡面找出她的想法,然而那雙眼睛清澈得只寫了兩個字,求生。她想活着,甚至是,離開。
“你不想我告訴陛下?”他皺着眉頭,因爲確實從沒遇到過這樣的女人。
而且她不是爲了父母可以不要性命嗎?還是她不懂得一朝榮華後,依照龍瑾蘭的性格必然會全力護着她,只要有陛下,她永遠都不會死,而剛剛自己說的那些,只是威脅,僅僅威脅而已!
子冉略停滯片刻,垂下眼眸點了點頭:“公公仁慈,奴婢只求公公能饒過奴婢一命。從此後公公但有差遣,奴婢定不敢辭。”
任何人都聽得出她聲音中的悽然和無奈,她每一句都在斟酌,因爲四年宮廷求生也許已經讓她恐懼了被人威脅的滋味。然而此時此刻的她,別無選擇。夏言覺得自己似乎對子冉苛刻的過分了,她好像從來沒想過他們預想過的那些事,即使他從來都這麼認爲的,卻還是驚訝了。
“你放心。”
夏言匆匆說完這句話,就抱着扶着龍瑾蘭跌跌撞撞的走了。一則他確實沒法承受龍瑾蘭的重量,二則,他覺得在子冉面前的自己,竟然顯得有點齷蹉。他確實受旁人影響太多了,不該如此!
雪地裡只剩下兩個人的腳印了,雪很大,子冉相信明天,這裡會恢復白茫茫的平坦,就像夏言攆走的那些人的腳印一樣消失。她相信,他從開始就決定留給她選擇的機會,留給她活着的機會。
應該感謝他的,子冉垂首,一滴淚,在隱忍了許久後,隨着雪花墜落。
一切如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