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對一個事懷疑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出現任何一個加重你推斷的東西你都會毫不猶豫的相信。
我不去想是誰寫的那些字,我知道我就算想了也沒答案。我沿着土路,憑着剛纔上山來的記憶一個勁兒地朝着來路奔跑。我很快經過了剛纔的那片樹林。
我盲目的逃跑着,不一會兒,我就迷路了。
在這個荒山上迷路,無疑更加恐怖了。尤其是我連個照明的東西都沒有。四處黑影重重,我隨時都覺得那個周冬會提着那把匕首從我身後冒出來。
我掉了自己的手機,還弄丟了陸危給我的手機,現在一個人被困在這個荒山上。這時周冬汽車的警報聲也已經停止了。我就算想憑着聲音回去也不可能了。
我徹底絕望了。
這一夜,我被耍的團團轉。完全不知道該相信誰不該相信誰。我不停的被各種人推動着走,自己沒辦法改變任何事。甚至對自己完全沒有自主權。
即使已經迷路了,我的腿還在往前走着,不敢停下來保存體力,如果停下來,我會更害怕。
陸危手機上的梅嶺,跟那個自稱刀爺兒子的脖子上紋着的梅嶺二字。到底指的是什麼?
天空的毛月亮,那麼詭異,彷彿在對我獰笑一般。
走着走着,突然我又看到了那片樹林。這是我和周冬擡着刀爺的後人從裡面出來的那片樹林。
我怎麼又轉回來了?
不過我不能確定是不是同一片,我賭了一把,鑽進去了。
如果真的是剛纔那片樹林的話,那麼穿過樹林便是刀爺的墳墓了。現在都已經變成這樣了,我幾乎走到了死路里,我想着,乾脆去看看刀爺的墳墓裡到底有什麼。破罐子破摔了。大不了刀爺從墳墓裡蹦出來把我掐死。還能怎麼着呢。
樹林裡的貓頭鷹還在叫,倒不如說,是在笑。
我聽了那聲音一陣哆嗦。我穿過樹林,到了那頭,視野又是一片開闊。墳頭就在前面。說真的,來到這兒的感覺倒比剛纔感覺輕鬆了一些。可能是這裡更開闊,加上我認識這裡的路。
我警惕的朝着刀爺的墳頭慢慢走過去。最後,我走到了那墓碑前面。
墓碑上寫着,刀爺之墓。
我深吸一口氣,然後壯着膽子,走到那墳頭上面。我已經準備好面對各種恐怖的東西了。
我甚至想象着我會看到刀爺躺在墳墓裡衝我微笑;或者,一具殭屍慢慢從墳墓裡坐起來……
其實根本不用這麼誇張,我只需要看到一具燒焦的屍體,就夠我做噩夢的了。
可是當我站在墳頭上方,往棺材裡一看,我看到的卻是……
那棺材裡,竟然放着一雙布鞋。
棺材蓋是被周冬剛纔翹起來的,棺材裡的內容一覽無遺的暴露在這月光下。
除了這雙布鞋之外,這個墳墓裡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屍體,沒有陪葬品。空空蕩蕩的墳墓裡,只有一雙布鞋放在最最正中心的位置。
這畫面看起來十分詭異。
我以爲會看到什麼驚人的畫面,或者什麼恐怖的東西……可什麼都沒出現。
我慢慢退後了幾步。
這算什麼?僅此而已嗎。
大概……這雙鞋是刀爺唯一遺留下來的東西了吧。
我記得刀爺是被燒死的,那麼只剩下這雙鞋也不是不可能。大概是什麼有生前非常有紀念意義的鞋子之類的。然後被後人放了進去。
我心裡放鬆了一些,走過去把棺材蓋子給蓋上了。畢竟讓棺材就這麼敞着也不合適。我蓋上了沉重的棺材板,又弄了點土往上堆了堆,勉強蓋住一些。然後我站在墓碑前,鞠了一躬,我說:刀爺,我就是個外人,不知道你們的恩恩怨怨,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見怪啊!求您保佑我別再出什麼麻煩了。
拜完,我順着土坡,小心翼翼地從墳頭這裡下去。
我突然看到,刀爺墳墓的另一邊,我來路的反方向,竟然有一條看起來頗爲寬闊的大路。
剛纔我跟周冬走的那些路,全部都是土路,泥路,樹林裡甚至連人踩過的印記都沒有。現在看到這條路,我不禁心頭大喜。這麼大這麼寬的路,一定是專門給人修的。
這條路一定可以下山!
我趕緊又朝刀爺的墳頭鞠了一躬,我說:謝謝刀爺!感謝您大恩大德!
說完,我朝着大路跑了下去,我心想,等我逃出了這個荒山,我第一件事就是馬上去火車站,立刻買票回家,我什麼都不管了!什麼陸危,什麼鬼鬼神神的!這一晚已經快把我逼瘋了。
我跑着跑着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不太對,既然有這麼一條路,剛纔周冬爲什麼不直接開車沿着這條路走呢?而且,我剛纔怎麼就沒注意看到呢?
或許這條路不夠寬,上不來吧。剛纔我們在忙着對付那個刀爺的兒子,肯定也沒工夫注意這環境。我安慰着自己。
然後,我繼續朝下走。沒過多久,我突然發現這周圍的環境似乎有些熟悉。
我不禁放慢了步伐,四下觀察着。
這裡好像是……
我又走了大概幾十米,然後,我看到了那個小土坡。
刀爺的墳頭就立在上面。
我竟然又繞回來了?
這時候我已經感覺不對勁了,我想,可能是因爲這晚上太黑了,我走岔了吧。我趕緊給刀爺墳墓又鞠了一躬,說刀爺啊不好意思我又繞回來了。我這就走這就走。
我提心吊膽的,趕緊又朝那個大路走了下去。
走了沒多久,我又來到了那個小土坡,刀爺的墳頭靜靜地躺在那裡。
這時候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雖然這荒山上的路七拐八彎的,可我明明一直在下坡啊!
我怎麼可能又走下坡路還能回到這裡?!
我馬上想到了一個可能:難道這就是……鬼打牆?!
可是,鬼打牆有這麼神奇嗎,居然能讓下坡路變成上坡路?而我完全沒有察覺?
這種事情,我只在小時候聽大人們講的鬼故事裡聽過,或者是什麼盜墓小說裡會出現,現在真實的經歷在其中,我總是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我想了想,硬着頭皮,又繼續朝着土路走下去。我心道,最後再試一次!不行了再說。
果然,很快的我又看到了刀爺的那個墳墓。
真的是鬼打牆。
我立刻不敢再走了。
我知道,再走也是沒用,只會耗費體力。我跑了這麼久了。如果再走下去非得脫水不可。在這荒山上連個人救我都沒有。
可是停下來……我又擔心周冬會出現!此時周冬的危險還沒有解除。
突然我心裡產生了一個新的想法:眼前的這個墳墓,真的是刀爺的墳墓嗎?會不會是這條路上沿着路堆了一排墳墓,每個都修的差不多,所以我才以爲一直在原地兜圈子呢?
我已經開始胡想了。如果是滿山的墳墓豈不是更加恐怖?!
我覺得這可能性根本爲零。可是我還是走到那個墳墓前,想看看上面寫的還是不是刀爺的名字。
結果那墓碑上,還真不是刀爺的名字。
我看到那上面寫的是這四個字:
丁昆之墓。
四個紅色加粗的大字,赫然就刻在上面。
我呆呆地盯着墓碑,一步一步走過去,我輕輕地撫摸着那些字。然後,我突然嘿嘿地傻笑起來。
我似乎中了大獎一般開心,我開始不停的笑着,越笑越誇張,不可遏制地大笑着,最後我甚至捂着肚子坐在地上,背靠着墓碑哈哈狂笑着,我的眼淚都笑出來了。
我徹底魔怔了……
我的精神在這一刻是完全已經崩潰了的狀態。這一件件事情累積着,終於把我擊垮了。每個人真真假假的,各種各樣的秘密跟謎團層出不窮。這墓碑上自己的名字,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這時候已經覺得,自己不可能走出去了。我可能本來就是個死人,之前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幻覺罷了,現在我必須趕緊回到自己的墳墓裡纔對……
突然間,在我臉上,“啪!”的一聲脆響!火辣辣的疼痛感!
有人一個巴掌猛地抽到了我臉上!
是誰打我?我這時已經模糊了雙眼,只得慢慢聚焦着。
“喂!給我醒醒!”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傳到我耳朵裡。
我定睛一看,眼前真的出現了一個女人。這女的看起來怎麼這麼眼熟呢。
臥槽,她竟然是--陸危的妻子!
“醒了沒?剛纔你幻覺了。”她站在那裡,高高在上的看着我,說道。
我恍恍惚惚地說道:我已經死了。我現在跟你丈夫一樣。是陰陽人了……
“你死個屁啊?別發神經了!”她打斷我罵道。
我說:你自己看看墓碑上的字,這就是我的墳墓啊!
我說着,自己一邊回頭看了看那個墓碑,我的手摸着上面的字。
我又詫異了,那上面寫的是:刀爺之墓。
我唰地就站了起來,我再朝來路一看,哪裡還有什麼寬闊的下山路?那邊根本就沒有路!我剛纔不知道在哪裡轉了半天圈子!
她冷冷地說道:你趕緊醒醒吧!
看來,我剛剛是真的出現幻覺了。
我頓時感覺剛纔出醜了,很是尷尬,我結結巴巴說:誒,這荒郊野地的,你你……你爲什麼會在這裡?你可別說你也是來救我的。
我心想,她可別跟周冬說的一樣,周冬就是說又是來救我的,結果……她要這麼說,我可不信了。
“我是來殺你的。”她盯着我的眼睛說道。
我愣了愣,隨即,我說道:那行,那你趕緊殺了我吧。
她看了我一眼,說道:這麼急着死?
我苦笑了一聲,說:死了的話,我就解脫了。
說完,我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我也知道她殺不了我,她只是個嬌弱的小女人罷了。我點上一支菸正要抽,她從我嘴邊奪了過去。
她看了看牌子,說道:你抽的煙倒是挺高級的啊?還是洋牌子。
我有些煩躁,我說:你到底要幹什麼?
她抽了一口我的煙,緩緩地說道:今天晚上是陸危的回魂夜。剛纔陸危已經詐屍了,所以我跑來找刀爺,看看是不是他搞的鬼。沒想到你個楞逼,居然已經找到這裡來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