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保佑,小表姐福瑞安康。”
薛嬋從鞦韆上下來,乖巧的給絮饒道過安,然後欣喜道:“小表姐願意陪嬋兒玩?”
府上沒有年齡相差不多的孩童,表哥表姐平日也比較忙,所以薛嬋大多都是由丫鬟婆子們陪着玩。如今聽絮饒主動邀她去雲祥院玩,當即笑眯了眼。
絮饒點點頭,拉着她朝外走去,溫柔道:“以後嬋兒嫌悶的話,都可以過去找我玩。”
“嗯。”薛嬋烏溜溜的眸子中放出亮光,開心道,“小表姐真好。”
到雲祥院後,絮饒並沒有拉薛嬋進屋。正是暖洋洋的午後,兩人就坐在了院內的木椅上。
“青燕,你去屋內衣櫃的包裹中把我放在裡面的那些綢帶拿出來。”絮饒吩咐道。
“是。”
青燕進屋拿綢帶,剩下的人則守在絮饒身邊侍候。
除了紅色的,還有綠、藍、黃等其他顏色的綢帶,絮饒心靈手巧,沒用多久,便編出一個活靈活現的小兔子來。直讓薛嬋新奇得不得了,纏着也要學,說是樑國公府的姨娘又添了個小弟弟,下次回府的時候要帶給他玩。
兩人正玩得起興,突然見薛媽媽帶了幾個丫鬟護衛過來,招呼都未打,就嘩啦啦的進了一院子,氣勢洶洶的模樣像是砸場子的。
只見她看到絮饒,直接開門見山道:“夫人今日放在屋內的一枚銀簪不見了,左右找不到,想着正好是二小姐過去的那段時間給弄丟的,所以奴婢過來問問,二小姐可有見到?”
如此咄咄逼人且意有所指的話一出口,讓雲祥院中包括薛嬋在內的所有人都噤了聲,或迷茫或心虛的面面相覷。
果然找上門來了嗎?絮饒起身斂了笑臉,清聲道:“你說的銀簪我並沒有見,薛媽媽要不上別處找找?”
“二小姐想來也是明白人,”薛媽媽模樣恭敬,說出話來卻與薛氏一般腔調,“這般大的事,如若沒個幾分把握,怎敢貿然前來叨擾二小姐?”
“那你的意思是……”
“回二小姐話,那枚簪子對夫人意義重大,所以奴婢纔會如此興師動衆的找。如今夫人暫且還不知丟失簪子的事,只要小姐把那簪子拿出來,這事便權當是個誤會,不再追究。”
絮饒垂眸。這話說的,這事兒辦的,可真真是圓滑周到。自以爲抓了她把柄,便這般裝模作樣的來賣她人情?
無恥可笑!
待看她如何應對。
“是嗎?既然薛媽媽不相信,那……”絮饒坦然的舒展手臂,道,“話不多說,爲證明自身清白,你大可過來搜。”
不曾想絮饒這般配合,薛媽媽將信將疑的上前,道一聲“得罪了”,便伸手在她的袖兜等處摸索一番。
當然,什麼都沒找到。
“如何?”絮饒收回手臂,神態自若的掃了眼院內鬧事衆人,道,“這下你們可以從我院子出去了罷。”
“恕奴婢不能從命。”薛媽媽開口道。
從絮饒身上搜不到簪子,她並不意外,先前那番動作只是爲了做樣子,爲後面的手段行方便而已。
所以,薛媽媽繼續道:“要其他人也搜過才行。”
真是得寸進尺!
她這樣目中無人,絮饒也不再客氣,面無表情道:“我再說一次,那簪子我沒見過。所以,不懂薛媽媽這般揪着我雲祥院不放是幾個意思?”
“二小姐……還是莫要爲難奴婢,不然夫人真若怪罪下來,到時候怕是想兜也兜不住了……”
“你可把話說清楚了,如今到底是誰爲難着誰?”絮饒冷聲道,“莫不是要我雲祥院所有人都一字排好,讓你們搜過纔好?!”
“二小姐如若肯配合,奴婢自是感激不盡。”
聞言,絮饒銀牙一咬,漲紅了臉。把手中拿着的綢帶隨手交到旁邊青燕手裡,道:“放回屋去。”
“是。”正暗自害怕、眼神亂飄的青燕,手指有些發抖的接過綢帶,慌慌張張的朝屋裡走去。
絮饒假裝沒有察覺到她的不自然,只在她進屋後,又扭頭吩咐紅霜道:“你去把我包裹中那幾個先前編好的小玩意兒給拿出來。”
“是。”
紅霜得令後,也進了屋內。不多會兒,便與青燕一同出來了。
絮饒從她們手中接過用綢帶編制的貓、狗等模樣可愛的小玩意兒,俯身緩和了臉色,把東西放到有些迷茫的薛嬋手中。
柔聲道:“嬋兒,這裡鬧,你先回去罷,改天再找表姐玩好不好?”
薛嬋捏了捏手中五顏六色的漂亮小玩意兒,又擡頭看看凶神惡煞的薛媽媽一行人,眨眨眼,向外跑去。
待薛嬋出去,絮饒起身,緩緩走到薛媽媽跟前,然後,淺笑着…………擡手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薛媽媽不僅是府上的老人,更是夫人身邊最爲得手的紅人。絮饒當下打她一巴掌,其實就相當於打了薛氏面子。
所以,“啪”的巴掌聲落,院中下人皆被絮饒突然爆發的脾氣給鎮住。薛媽媽本人更是落了個面紅耳赤,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一時說不出話來。
看她們此番反應,絮饒頗爲解氣。輕笑着緩緩掃過院內衆人的千般臉色,最後落在薛媽媽身上,又變作先前一般平緩自若的語調:“我已說過沒見那銀簪,又忍氣吞聲的容你搜了身,本想求個和氣,實在是你欺人太甚,由不得我這個做主子的不教訓一下!”
薛媽媽總算是反應過來,也不是個愚笨的,看絮饒已經拿出主子的身份來壓她了。便識趣的跪下請罪道:“既然二小姐覺得奴婢處事不妥當,那便讓人回去稟告夫人,交由夫人來處理這件事。”
“自便。”
雲福院內,薛氏聽下人慌慌張張的把在雲祥院中的事情說了一遍,挑眉冷哼,對那下人道:“這就被嚇住了?沒出息!出去領板子!”
下人聞言,心中叫苦不迭,灰溜溜的出去受罰。
薛氏則慢慢喝完手中的熱茶,才起身道:“去看看。”
雖說先前已聽說,但進院後,見薛媽媽還在地上跪着。而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片子,則悠閒的坐在暖陽籠罩的木椅上閉目養神。
簡直就是在向她挑釁。
“放肆!”
薛氏極爲憤怒,大聲道:“這國公府還有沒有個規矩?!你便是這般尊敬長輩的嗎?!”
不屑的輕哼,“果真是個沒教養的。”
絮饒心內暗笑,規矩?何爲規矩?只怕在她眼中,只有順了她心意的事情才稱之爲規矩罷?
心內這樣想,睜眼的時候卻是另一番姿態。
絮饒有氣無力的擡起眼眸,在盧媽媽的攙扶下,從木椅上起身。纖細的手指輕按在胸口處,悶咳幾下,才俯身給薛氏行禮道:“絮饒身子骨不爭氣,經不住折騰,方纔氣急之下動手教訓下人,力氣用的大了,便有些頭暈目眩,坐下來歇息。故而沒能前去恭迎夫人,失禮之處,還請夫人多多包涵。”
“……”
薛氏按捺一口惡氣,轉身看向薛媽媽,沉聲道:“起來罷。”
“回夫人話,奴婢不敢起來。”薛媽媽磕頭道,“奴婢該死,丟了夫人簪子不說,還無能把簪子討要回來,實在是愧對夫人的信任。”
“這麼說,你知道那簪子被何人拿去了?”
薛媽媽聞言,擡首在院中緩緩看過一遍,然後給了薛氏個眼神,其意思不言而喻。
薛氏冷笑,對絮饒道:“做長輩的也不好爲難你們這些小輩,既然已被我院中下人抓到證據,你也莫再狡辯,乖乖把簪子拿出來。若不然……”
絮饒看她們主僕二人配合默契,一來一往的步步緊逼與人,忽然想到,不知在她之前,還有哪些無辜之人也被這樣陷害爲難過?
真真如那虎狼之獸,吃人不吐骨頭。
“絮饒真沒有見過什麼銀簪子,還望夫人莫要聽信小人之言……”
“笑話!”薛氏終於失去耐心,諷刺道,“我不信服侍我多年的薛媽媽,難不成信你這個丫頭片子?!”
“可萬事都講究個證據,既然夫人先前說抓到了絮饒證據,那便斗膽請夫人拿出來,也好給絮饒一個公道。”
“證據嗎?”薛氏眯了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衝身後的丫鬟護院揮手道,“給我搜!”
絮饒手心緊握,看那些下人搜過盧媽媽、青燕她們身上之後,又把下人房也給翻找了個遍,都沒有找到那所謂的銀簪,卻仍不罷休,想要進絮饒住着的閨房去翻找。
如此一來,她日後可還如何在府中立足?!
絮饒快步上前,先一步擋在了房門口。然後對上薛氏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再怎麼說我也是這府上小姐,女兒家的閨房,豈是容下人隨意翻看的?”
薛氏聞言,擡手止了那些下人的動作,不冷不淡道:“這還不是你不肯乖乖配合給鬧的?你若老實把簪子拿出來,便也不用受這份折辱。”
見薛氏始終一口咬定她偷拿了銀簪,絮饒無法證明自身清白,逼不得已,只好對天起誓道:“我若拿了夫人簪子,那便遭受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哼,”薛氏冷笑,“想要憑這麼幾句話逃脫罪名,你還嫩了點兒。不過就是不想讓下人進屋,那……”
上前把絮饒從門前推開,薛氏踏進屋內,繼續道:“那就由我親自來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