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饒冷笑道:“裴六郎,你今日喚我來,不會就是爲了設下圈套坑我錢財罷?”
裴靖堯面上一本正經,頗爲在理的樣子。
“你想耍賴?”
“……”她又不傻,擺明了是他故意欺負人好罷。“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討債。然後……”裴靖堯一瞬不瞬的盯着絮饒的眼睛,眸中神色認真冰冷,無絲毫說笑的痕跡,“與你劃清界限。”
劃清界限?
絮饒垂眸苦笑。呵,劃清界限……
重逢才這麼短時日。前幾天還口口聲聲說是對她好,一轉眼,就冷聲冷語的要與她劃清界限了。果真被她猜中了嗎?果真是個隨時都可能被放棄的玩物嗎?果真開始厭倦她,露出無情本相了嗎?
絮饒揚起頭,眸中水光瀲灩,不知是絕望還是堅定。
“求之不得!”
趁早擺脫他。她求之不得!
裴靖堯薄脣一抿,指尖用力,拉着手中那縷頭髮重重一扯。看她吃痛皺眉,才似回神般鬆開手。卻是不再看她。
一言不發的背過身去。
屋內陷入死一般的冷寂。先前被放出籠子的那兩隻小貓咪此時倒是趕來湊熱鬧了,翹着毛茸茸的尾巴,撒嬌的在裴靖堯腳邊蹭,叫個不停。
那肥嘟嘟的小身子,上下亂顫的長鬍須,甚是可愛。看在絮饒眼裡,讓她心情都好了不少,生怕它們這般沒眼色的鬧騰,會被某個正在氣頭上的人給踹開。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最先被趕走的,卻是她。
“一萬兩黃金,半點不少的放下,然後……出去!”
“……”
她一百兩白銀都拿不出,還一萬兩黃金?這不難爲人嘛。
絮饒蹙眉道:“先不說它到底值不值這個價,你這門柄安在門上,不就是讓人拉的嗎?壞了很正常。恰好被我拉壞的而已,只能說算我倒黴,頂多賠個幾百兩銀子。哪有像你這般張口索要一萬兩黃金的?”
裴靖堯依舊背對着絮饒,面不改色的解釋道:“可就巧了,竹樓中就這門柄最爲珍貴,是御賜之物。你若能在下午他人發現之前把它修好,不賠錢也行。”
“……”
“或者,等書院的人發現後,讓齊國公府的出面幫你解決。”
“……”
“再或者,”裴靖堯轉過身來,重又挑了絮饒一縷頭髮把玩,“服個軟,爺幫你。”
聞言,絮饒諷刺道:“還以爲裴世子想耍什麼高明手段呢?不過還是糊弄小孩子的把戲,追着趕着向我討人情罷了。”
“是嗎?”裴靖堯挑眉,“與你人情,對我可有什麼好處?”
“……”
“沒好處的事情爺從來不做,除非那個人……”
“除非可以供你玩弄嗎?”絮饒打斷他道。
“……”裴靖堯臉一黑,聲音中夾了幾分怒氣,“爺見過的女人何其多,若真想玩弄,什麼樣的找不到?何必非追着你不放呢?”
頓了頓,耳根處悄然顯出幾分緋紅,偏頭道:“就沒有其他可能嗎?”
絮饒卻沒有注意那麼多,只聽他說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都有。莫名其妙就急紅了眼,伸手在他胸前狠狠一推,怒道:“那你找你那些女人去啊!纏着我不放作甚?”
“我……”
“怎麼?無話可說了?”絮饒仍不放過他,捏了粉拳砸在他身上,把憋在心裡的怒氣都給發泄了出來,“一萬兩黃金?你怎麼不去搶國庫?!無恥!我每日已經夠煩的了,還要費心應付你的欺負,很累!”
“……”
裴靖堯無奈扶額,把又吵又鬧的絮饒攬進了懷裡。相比兒時而言,她似乎……變得格外敏感。平日看着很是淡靜,一到他這裡,卻不管是來硬的,還是軟意討好,都能把她惹怒……
還時時刻刻要與他撇清關係。
莫非在這幾年裡,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不好的事?且與他有關?
顧不上想太多,看她失去冷靜的樣子,裴靖堯心疼不過,只得率先妥協道:“是我不好,不應捉弄與你。”
被他攬進懷裡的時候,絮饒也意識到了她的失態,暗惱什麼時候能在他跟前把持住性子?
“所以說…………你今日騙我過來,就是爲了捉弄於我?”
“……是想說,分你去淑雅園的事……沒得商量。”
“……”
絮饒努力穩住情緒,諷刺道:“知道了,日後若是裴大世子又起興致做了什麼,明知絮饒反抗不了的話,就不用勞煩這般大費周章的告知與我了。愛如何如何,你高興就好。”
裴靖堯被噎住,突然不知該如何解釋她才肯放下對他的戒心。只得退一步道:“其實,之所以對你百般照顧,是在沐陽城的時候受尊師玄雲道長所託。畢竟你是她唯一的女學生,初來京城,難免讓人放心不下。既是出自同門,照顧你也理所應當。”
“這就是你說的其他可能?”
“……”他好像說什麼都是錯的。
“如若你真的顧念同門師兄妹情誼的話,就請以後莫再耍這些無聊的小把戲。絮饒就千恩萬謝了。至於其他的,絮饒承受不起。日後還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互不相欠的好。”
“出來這麼久,你還沒用飯罷?”
“……”她的話又被當作了耳旁風。
“留下用飯罷。”
“不是要劃清界限嗎?”
“你欠我的,還沒還清。”
“……我欠你什麼了?”
“欠了就是欠了,你若想賴賬,就出去罷。沒人攔你。”
“……”
絮饒都想躺地上哭了。這確定是被人傳得神乎其神的“戰神”嗎?這做的事,說的話,確定心智成熟了嗎?她怎麼感覺攤上了一個冥頑不化、臭脾氣的孩童!
不等絮饒作何反應,樓下突然傳來女子吵鬧的聲音。
裴靖堯皺眉。不一會兒,聽腳步聲傳來,方遠在門外回稟道:“爺,安平長公主等在樓下,非說要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