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
昏暗中帶有一點兒綠意的房間中聽到有黃鶯在唱歌,歡快得像蜻蜓點水一樣節奏輕盈,爲房間平添了幾分生氣。
房間中沒有點燈,只憑着落幕黃昏的點點光線,透過屋外的一層墨綠,落在房中已經很暗了。但幽暗的光線還有一絲綠‘色’,看着倒也舒服。柚紅的窗戶縫隙中伸進了一支翠綠的葡萄藤,上面吊着一串紫紅紫紅的葡萄,看上去分外‘誘’人。
房中簡單卻又‘精’致,大紅的絲簾將小小的屋子分割地有板有眼。
老舊的‘牀’鋪上了新漆,看上去跟新的一樣。
‘牀’上,胡小苗擰眉安靜地躺着。‘牀’邊,李權卻看着另一人,大手輕柔地拖着一雙細長光潔的小手,含情脈脈地看着站在面前的白衣‘女’子。
“晚晴,對不起,許久未來看你。今日遇到事兒纔來找你。”
慕晚晴有羞澀也有幽怨,紅臉縮回了小手,語氣淡淡道:“相公,現在哪是說這些的時候?你看你的小紅顏還沒醒呢!還不好好守着?待她醒來,第一眼見到你,肯定對相公死心塌地。”
李權環過慕晚晴的柳腰,放在那****上輕輕一拍:“相公聽着怎麼有股酸酸的味道?”
“我不跟你說了!晴兒給她度了真氣,應不出多時就會轉醒。我……我還是在外面等吧。”慕晚晴嬌羞地逃到了外面,雖然滿心期待能跟相公親暱一番,但在‘逼’人面前卻始終放不開。
屋外,一個布衣男子焦急地等待着,見慕晚晴出來,趕緊低下頭。他只是胡家一個默默無聞的小角‘色’,雖然是胡傲的心腹,終歸是個莊稼漢,哪敢對慕晚晴這樣的美‘女’直視?
慕晚晴徑直坐在了院外的躺椅上,淡淡道:“放心吧,你家小姐很快便會醒來。”
“多……多謝。”
布衣男子就是之前去縣衙打點關係被抓起來的那人。柳鬆沒有放胡傲,但表面上還是給了李權一點兒面子,將他放了。
從這男子口中得知,本來一切工序都很順利的,他都以爲能順利救出胡傲的時候,曲溪縣突然到處都在傳胡傲殺人的事情。結果柳鬆立馬翻臉不認人,把他給抓了。
這人知道的就這麼多,不過也並非毫無用處。至少讓李權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柳鬆極重名聲,而且還是個‘陰’險的難纏角‘色’。
再者,有人在背後算計胡傲,而且那個人絕不是胡虎,憑李權對胡虎的第一印象,那絕不是個懂的製造輿論的‘陰’謀家。
李權意識到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麼簡單,所以先找到了慕晚晴,一來可以先等胡小苗轉醒,二來可以請慕晚晴暗中查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又過了一會兒,胡小苗擰着的眉頭緩緩鬆開,大大的眼睛緩緩睜開。
朦朧中,李權的老臉第一時間出現在了胡小苗的視線裡。
“李權。”胡小苗不敢確定,弱弱地換了一聲。
李權趕緊坐近了些:“哎哎,我在呢。”
“原來真的是他!”胡小苗吃力地笑了笑,將小手放在了李權的大手上,“謝謝你。”
“謝我幹啥?咱們不是有一‘腿’麼?”
“呵……”胡小苗一笑,又感覺頭痛‘欲’裂,皺眉按住了太陽‘穴’。
沉默了片刻,胡小苗掃了眼四周,疑‘惑’得看向李權:“這是哪兒?”
“你別管這些了。趕緊把眼閉上,休息一下,晚上我們去監牢看看你爹。”
“爹爹!”胡小苗一驚,吃力地想要坐起來,“我要去救爹爹。”
“哎!”李權嘆息着將胡小苗按在‘牀’上,拍着她的小手安慰道:“先休息,咱們晚上再去看。有我李老爺在呢!沒有辦不成的事兒,你就放心好了。”
“嗯。”胡小苗輕輕點頭,靜心下來,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李權靜靜看着胡小苗,心中升起了憐愛之意,撫了撫對方小臉兒。
經過這次,李權對胡小苗大爲改觀,沒想到刁蠻兇狠的外表下還藏着一顆純真的孝心,所謂患難見真情,有了這一次的經歷,小丫頭身上的任何‘毛’病都變得不那麼扎眼了。
……
……
月已高懸於空,今夜繁星點點,月光清冷依舊。時不時會聽見更夫拿着響鑼敲一敲,再喊一句“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胡小苗已經恢復了‘精’神,正在屋裡喝稀粥。
屋外,被李權救走的胡家男子已經先行離去。李權攬着慕晚晴在葡萄藤下,望着天,輕輕道:
“晚晴,此事就麻煩你了。”
慕晚晴有些不悅:“相公,你怎麼還跟我說麻煩?我不理你了。”
慕晚晴生氣地扭過頭,又被李權捏着下巴,扭了過來。
四目相對,又有清幽的月光相伴,臉側是泛着香甜氣味的紫紅葡萄,氣氛溫馨而又‘浪’漫。
慕晚晴輕輕閉眼,熱火紅‘脣’微微凸起,等待着……
李權正‘欲’細品美味,身後卻傳來了胡小苗開‘門’的聲音。
到手的美味“嗖”的一下溜走了,只在夜空走中留下了一道白麗的身影和一句甜甜的卻有略顯慌張的話語:
“我……我我先去了,有消息再回來報給相公。”
胡小苗踮腳望着慕晚晴消失的方向,目光有些發癡,喃喃自語:
“好漂亮的姐姐。”
聽到這話,李權嘴都笑歪了,拍着‘胸’脯洋洋自得:“我李大老爺的夫人,能不漂亮嗎?”
“李權,你的夫人都好漂亮。我能跟她們做朋友嗎?”
李權不明所以地回答:“嗯?當然可以。”
“太好了!”胡小苗忽然興奮起來。
李權不明白這妮子怎麼突然高興起來,也沒多想,帶着她往曲溪縣監牢去了。
……
……
胡傲犯的是重罪,收押的是死牢,照理是不能探監的,但在李大老爺的金銀轟炸下,獄卒還是恭恭敬敬地把兩人請進了裡面。
來此,李權也不是爲了想得知什麼,只是想讓胡小苗漸漸父親。
曲溪縣的死牢比李權呆過的監牢環境還要嚴酷,滿地都是發臭的酸水,到處都是蒼蠅蚊子的嗡嗡聲,穀草在地上被‘潮’氣脹滿了水,時不時會看見酷刑臺,木板上全是幹了的血跡,一層堆一層,不知有多少人在上面流過血,已經形成了血垢。上面的鐵鉤像惡獸的獠牙,漆黑‘陰’沉,讓人不寒而慄,浸過辣油的皮鞭上鋪滿了血痕。
這一路過來,胡小苗縮在李權懷裡,一直低着頭,只敢看地面。
不說胡小苗,就是李權自己也有些膽寒,看着那些鉤子、鋼叉什麼的,不自覺就會想到當自己被那些東西刺穿時會是什麼感受。
刑具雖然可怕,但現在似乎並沒有審訊犯人,而死牢裡的犯人也不多,也就那麼幾個,而且各個都像是一團爛泥,見到有人進來,連擡頭都懶得擡一下,除了吊着口氣,跟死了沒啥分別。
一直走到了死牢最深處,終於看到了胡傲。
此時的胡傲似乎睡覺,靠在牆上打呼嚕。
兩日不見,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已完全變樣,頭髮蓬鬆髒‘亂’,比大街上要飯的乞丐都不如。長滿老繭的腳掌也染上了污泥,三兩個不知名的蟲子在上面爬來爬去也渾然不覺。
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那雙肩上透骨而出了兩個鐵鉤,生生地把人栓死在了鐵鏈上。
鐵鉤上血跡未乾,淡淡的血腥氣瀰漫四周。
見到這一幕,胡小苗的身子像觸電一般劇烈的都動起來,小手緊緊地捂住了嘴,眼眸中,豆大的淚珠不受控制地滾滾滴下,小臉白得發青。
“小苗,別‘激’動。一切有我呢!”
李權把小妮子緊緊地抱在懷裡,眉頭緊皺,轉向身後跟着的獄卒,冷聲道:
“爲什麼要穿鐵鏈?”
獄卒如實回答:“此人武功不弱,非此手段不能將其制服。”
“把鐵鏈鬆了。”李權冷冷道。
獄卒一皺眉:“這是規矩,只要武功不弱的死囚在這裡都會……”
話沒說完,李權便‘摸’出了一張銀票。
獄卒接過手一看,一千兩!
嚇得獄卒差點兒一頭栽在了地上,拿着銀票的手像抖篩子一樣甩個不停,聲音也跟着抖了起來:
“大大大大大,大爺!這這這……這不合規矩啊。”
“要不要?不要就還我,要就把鐵鏈鬆了。”
獄卒嚥了口口水:“大大大爺,先等等,咱咱去給兄弟們通個氣兒。”
獄卒拿着銀票步伐飄忽地走了。
胡小苗從震驚中換過氣來,撲在了牢房前,嘶聲喊道:“爹!”
‘女’兒的呼喚讓睡夢中的胡傲渾身一震機靈,不知是不是做夢,突然慌‘亂’地手舞足蹈,嘴裡大喊道:
“小苗快跑!小苗快跑!”
“爹!爹!小苗在這兒啊!”睡夢中的話讓胡小苗徹底崩潰了,淚水如黃河決堤般涌出,連聲音都變得沙啞起來。
此時,李權也不知該說什麼,默默地走了上去只是輕輕地拍着妮子的後背。
“爹!爹!”
接連的呼喚終於讓胡傲清醒過來,雜‘亂’的頭髮擋住了他的視線,看着正對自己的丫頭有些不敢相信,慌慌張張地撩起了頭髮,定睛一看,昏暗的眼睛瞬間溼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