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王府的花園。
因爲雲容的一句話,花園中一時靜若無人。
半晌,雪慕遠依舊呆呆地盯着她:“容兒,你……你方纔,說什麼?”
雲容見他面上神色震驚之中帶着一絲不可置信,卻彷彿又有一絲恍然閃過,心中微微泛起一絲苦澀——皇位於他,果真並非沒有半點吸引力。
輕嘆一聲,雲容別開眼眸,沉聲道:“我方纔說,如果留在你身邊,終有一日我會坐上後宮之首的位子,然後在一堆女人的勾心鬥角中精疲力竭,不得善終。”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雲容無奈,眼前這人平素多麼精明,可一旦碰上與他父皇有關的事情,便方寸大亂,半點精明和理智都不復。她思量片刻,便擡眸,再度道:“——妾身的意思很明顯,王爺將來是要繼承大統的,註定三宮六院,佳麗三千。而妾身所求,唯一心人耳。所以,妾身斷不會留在王爺身邊。”
——既然他已知曉她手中握着“湛夜寒”,那她不妨便打開天窗說亮話,將一切攤開來,擺在二人面前。帝位與她,他只能選擇一樣。而這世間,會有人……放棄自己爲之努力了十數年,憧憬了十數年的東西嗎?何況還是那樣一個充滿了誘惑力的位子……
——恐怕,雪慕遠不會只爲了兒女私情便去做那個“例外”。而她,雖然確實承認已經對眼前這個人動了心,可她也不是懵懂初戀的女孩子了,絕不會只因爲“愛情”便葬送掉自己一生的幸福快樂,最後落得個或淒涼或悽慘的下場。
——所以雪慕遠,我們註定,有緣無分。
雲容深深地望了一眼雪慕遠,而後側身,與呆愣在原地的雪慕遠錯身而過。
——她話已至此,相信以雪慕遠的聰明,不久以後她便可以拿到和離書,離開這錦樓玉閣、雕樑畫棟的慕王府了。
微風拂過,將她的髮絲輕揚,飄過他眼前。雪慕遠依舊呆呆地怔在原地,滿腦袋都回蕩着方纔雲容的那句話,旋轉着她方纔的那一個眼神。
——你註定三宮六院,我卻只要一心人。
——所以雪慕遠,我們註定,終成陌路。
冬風凜冽而過,仿若尖刀劃過雪慕遠的臉頰,在心上印出一道刻骨銘心的傷痕。
雪慕遠沉寂了數日,彷彿那一日的事情不曾發生,那些話語他也不曾聽見一般,每日裡一如往常地上朝下朝,在書房中批閱奏摺,思量政事,書寫諫議;只是不曾再踏入絳綾苑一步。
雲容也一如往常,每日裡只在絳綾苑中,除卻查賬和處理商號中事,便是陪着雲天在府中散步,一心一意地致力於讓雲天好起來。許是皇天不負有心人,雲容的誠心感動了上天,雲天的雙腿尚且不能站立,但雙手卻已然可以做一些簡單的動作,被斬斷的手筋腳筋雖然依舊看起來情況不容樂觀,卻已然在極其緩慢地新長出來,尤其手筋已然細細地連接了上,想來雙手想要復原當指日可待。
雲容心中大石落地,便修書與秋沉落道了雲天的好轉,正好南宮神醫夫婦也要走一趟玄風國國都西豐城,去看一看昊德帝突然病危是否有何蹊蹺。於是雲容便將書信交予南宮神醫,又爲他夫婦二人置備了馬車、行李、盤纏,南宮神醫夫婦向雲容交待了之後雲天要用的藥,隨即便向雪慕遠告辭,向玄風國方向而去。
自府門口送走了南宮夫婦,雲容便與寧蝶回到了絳綾苑,卻不想絳綾苑中已有兩位貴客正在等待她的歸來。
“皇上?”雲容看見廳中坐在上首的老者,面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便福身行禮,“雲容見過父皇。”
寧蝶自然也隨着行禮:“奴婢見過皇上,恭祝皇上金安。”
“起來吧,今兒朕只是來看看朕的兒媳,不用拘禮。”那老者虛擡了一下手,示意雲容與寧蝶平身,隨即道,“如何,容兒,還有一月餘便到三年之期了,你何時來給朕答覆啊?”坐在上首的那老者面容精瘦,面色微有些黑,然那一雙嵌在面龐上的眼眸卻閃着矍鑠的光芒,似乎沉澱了無數算計在其中一般。
——這便是,令雲容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的紫雪帝。當然他在雲容那裡還有另外一個代稱“老狐狸”。
“父皇,這不是還有一月餘嗎?難道父皇這麼心急?”雲容心下並不如何擔心,畢竟她已經將話與雪慕遠挑明,如果雪慕遠夠聰明,她也不曾看錯他的話,他自然會給她一封和離書,放她離開。但萬一她看走了眼,雪慕遠打定主意要將她留下的話,忍痛割愛捨去商號換回自己與天兒的自由,也未嘗不可。之前盈月就曾修書來向她討教生意經,若是紫雪國待不下去,她便收拾行李去玄風國投奔小落和穎兒,落華宮的產業如今規模也已不算小了,若她去幫忙,盈月應該會很樂意。
紫雪帝一眼便看出雲容從容不迫,雖然心中稍存疑惑,但他畢竟對自己的那個兒子頗有信心,何況他還準備了殺手鐗未用,故而面上也不動聲色,依舊笑得老謀深算:“既然容兒這般說了,那朕便再等這一月餘。”
雲容也保持着一臉的完美淑女微笑,親自沏了一杯茶奉上去,道:“父皇,這是藏花佳茗‘碧霄’,父皇嚐嚐?”
紫雪帝伸手接過,笑容慈祥:“容兒親自沏的茶,這可真難得呢。”
雲容面上笑容不變,待紫雪帝接了茶後便收回手來,微退一步,笑道:“父皇又在說笑,一杯茶而已,這哪裡有什麼難得的?”
紫雪帝擡手揭起杯蓋輕輕沿着杯沿劃了兩下,自茶杯上方擡眸覷她,嗅了嗅茶香,才道:“果真好茶。”輕呷一口,紫雪帝讚歎一聲,道,“這怎麼不是難得呢?容兒你嫁給遠兒之後,除卻大婚第二日和宮中皇宴以外,這三年來,哪一次是你自願進宮的?”
雲容面色一滯——老狐狸
說的倒真不假,這近三年來每一次進宮,無非都是礙着皇命,她從未如一般皇家兒媳一般進宮去探望自己名義上的“公公”和“婆婆”們,紫雪帝日理萬機,又怎會常有機會出宮走動,也就更不談這奉上親手沏的茶一說了。
見雲容面色稍有些尷尬,紫雪帝本也不欲以此刁難,當即便揮了揮手,表示不用在意,道:“不過,既然已是朕的兒媳,時常進宮多走動走動,陪陪你們的皇祖母,也算儘儘孝心,容兒以爲如何呢?”
“父皇說的是,容兒以往疏忽了,日後會多多進宮走動,陪伴皇祖母的。”雲容只得硬着頭皮應下,語氣裡半點怨氣沒有,可這心中的怨氣與不滿愈來愈重。
——她原本便不欲做那勞什子的皇家兒媳,自然也就不想費心去拉攏各宮妃嬪娘娘。深宮裡的那些個妃嬪,雖說也能爲她“湛夜寒”帶來不少利益,可代價卻是她會被一羣寂寞的婦人觀摩玩賞,這是她萬萬不想的,故而便不曾動那個進宮的心思。
——而關於那個皇祖母,雲容卻是真心地不想傷害那老人。雖然身處在有成千上萬人的宮中,可那皇祖母的確是孤獨寂寞的。不知爲何雪慕遠與諸宮妃嬪疏離,卻很得皇太后的寵愛,當初她嫁入慕王府的第二日進宮,便受寵若驚地被那慈祥的老太太拉着手腕說了一大堆體己話,還賞賜了許多珍寶首飾。她能看出那皇太后是真的爲雪慕遠娶親而高興,而她與老狐狸打賭以來唯一一次心存內疚,便是在面對那皇祖母的時候。
——那皇太后的眼眸裡閃爍着的,是真切的對雪慕遠的疼愛,對她的期待和疼惜,是真切的親情。她面對着那皇太后的時候,總是有一種想要親近她的感覺,還會在看到皇太后手上額上的皺紋時微微心酸。她是無利不起早的商家女子,所以自那之後,她便開始有意地避開與皇太后見面的機會。
——她不想在最後傷害了雪慕遠之後,還要傷害這一個真心相信着她期待着她的老人。而現在老狐狸的話雖是商量的語氣,卻滿含了不容置喙的命令。
雲容無奈輕嘆一聲,卻見眼前老者站起身來,道:“好了,朕也該回宮了,容兒,朕聽說你弟弟生了大病?若是需要便着人去請御醫院的御醫們,需要什麼藥材也儘管開口。”
“容兒代弟弟謝過父皇隆恩。”雲容得體地福身,垂眸道,“恭送父皇。”
紫雪帝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而後便踏着步子走出了絳綾苑的正廳。雲容目送紫雪帝離開絳綾苑,而後才長舒了一口氣,喚了小蝶道:“小蝶小蝶,快去煎藥!等下直接送到畫境居來!”
“是,小姐。”小蝶行了一禮,便轉身出了門。雲容心中掛念雲天,便緊隨着小蝶也出了正廳。
玄風國,西豐城,皇城禁苑。
乾元殿。
“落兒,如何?”風息闌上前一步,看着忙活了許久才長舒了一口氣,擡袖擦汗的秋沉落,問道,“父皇他,怎麼樣?”
秋沉落柳眉緊蹙:“九皇兄,父皇纔不是什麼心疾,而是中了毒蠱。雖然我和師傅學了六年的藝,但是也只是對毒藥和醫術稍有了解,蠱的話,卻是不知如何是好。而且父皇這個狀況,我從來都沒有遇見過,只能根據你方纔說的症狀和脈象來診斷,這誤診的風險實在很高。”
風息闌面色嚴肅:“你說父皇是中了毒蠱?可是父皇的膳食衣行都有十分嚴格的把關,爲何……”微微沉吟了片刻,風息闌又道,“落兒,你方纔說,你對父皇如今這病症也束手無策嗎?”
“是,如果師傅和穎兒在這裡,或許能有些轉機,但……”秋沉落眸光暗了暗,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師傅與師孃是在紫雪國爲雲天治手和腿,而穎兒……
風息闌見她如此,雖然心中十分疑惑,但心思八分都系在龍榻上的昊德帝身上,故而並未將秋沉落的異狀往心裡去,只是斟酌着詞句提議道:“那落兒,你來時,爲何不將他們一同帶來呢?”
秋沉落抿了抿脣,沒有接話。
風息闌又問:“那落兒,你可以速速修書給南宮神醫和白穎華,讓他們務必來西豐一趟,若能治好父皇,必當重賞。”
秋沉落輕嘆一聲,卻只是搖了搖頭,道:“師傅和穎兒如今抽不開身。”頓了頓,她又道,“不過,我會修書給師傅和穎兒的,在這之前我會想辦法穩住父皇的病情,皇兄,那些朝堂的事情我都不懂,但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處理得很出色。”
風息闌一怔,卻聽秋沉落道:“九哥,加油。一定要讓父皇勵精圖治打造出的盛世延續下去!”
字正腔圓,落地鏗鏘。
風息闌怔了片刻 ,丰神俊朗的面上劃開一絲笑容,擡手揉了揉秋沉落的發頂,他道:“那麼落兒,今次玄風劫難,我們兄妹並肩,一定能挺過去的。”
“嗯!”秋沉落用力地點點頭,望着躺在榻上憔悴的昊德帝,神色萬分認真。
——這是她的父皇,她這一世的父親,最寵她的人,她一定會守護住!
風息闌望着面前身量纖長,面容動人的少女,忽地便笑道:“落兒長大了。”十分感嘆的語氣,氤氳着滿滿的溫柔親情與愛護。秋沉落神色一動,忽地張開雙手摟住風息闌,將腦袋埋在風息闌懷中許久、許久,而後才帶着鼻音哭腔道:“九哥,你千萬不要丟下我。”
風息闌一怔,至此才察覺秋沉落情緒不定,擡手擁住她,風息闌柔聲問道:“落兒,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還是……那個白穎華負了你?”說到最後,那聲音已宛然裹了一層寒冰。
秋沉落窩在風息闌懷中蹭了蹭,努力地搖了搖頭,道:“沒有,沒有誰欺負我,只是、只是……我只是想念九哥了。”
“……傻妹妹。”被那一句“想念”怔忡到,風息闌片刻後回過神來
,卻是擡手輕輕撫着秋沉落垂在身後的秀髮,低嘆一聲。
近三個月後,玄風國昊德帝,駕崩。
舉國大哀。都城西豐各道城門之上都掛起了白色靈幡,皇城內一片慟哭聲,西豐城大雨連降三日,似是連老天也在爲一位賢德明君的逝去而流淚。
昊德帝的靈柩停放在一片素白的乾元殿中,各宮妃嬪、皇子王孫、公主帝姬都聚在乾元殿中爲昊德帝守靈。
七日後,乾元殿中人影逐漸稀少。
昊德帝自病危以來便一直昏迷,突然駕崩卻是連半句話也不曾留下,身邊太監翻遍書房寢殿也不曾尋到遺旨一般的東西,故而玄風國的朝堂,忽而便撲朔迷離起來。按照國制,帝王駕崩,妃嬪子女守靈七日便足,故而這一日,乾元殿中漸漸地人煙稀少,只留下穿着喪服的宮女丫鬟,還有明珠帝姬——風落公主。
秋沉落一動不動地跪在靈柩前,垂着腦袋,萬千青絲柔順披散,不曾束髮,不曾挽髻,什麼裝飾也無,僅僅是那般披散着。而她一襲素到雪白的孝服將她原本便纖細的腰身襯得愈發不盈一握,整個人都平添幾分詭異之感。
依舊守在乾元殿的宮女們看着殿中靈柩前跪得筆直的那道纖細身影,皆是在心底長嘆一聲。
昊德帝生前最寵愛的這個帝姬殿下,說來也實在奇怪。昊德帝在世時,她成年累月地四處溜達,說是闖蕩江湖;可如今昊德帝駕崩,她如此悲痛模樣,實在很令人唏噓。但,再令人唏噓又怎樣?人已不在,跪再久,也換不回已經逝去的父愛。
就在殿中宮娥心中百味雜陳,不知該不該上前勸慰公主殿下時,那跪得筆挺的風落公主忽然開口了。
七日不曾開口說一個字,她的聲音聽起來不再如以往那般圓潤悅耳,而有些沙啞:“父皇,落兒不孝。”
——曾經她在心底不屑那些跪在父母靈位墓碑前說着自己不孝的人,可不想如今,自己也成了這樣人羣中的一員。
“父皇,對不起。”
——曾經這靈柩中的人那般地疼愛自己,掛心自己,思念自己。然她卻都沒有把那些心意當成一回事。女終歸,親不待。
“父皇,落兒愛您。”
——她如今有多麼後悔,誰都不會知曉。如果,如果在她回家的爲時不長的那些日子裡,她能夠坐在父皇的膝蓋上,摟着他的脖子,親口將這句話說給他聽,該多好。
“父皇,父皇……”
——她生而優越,有這般疼愛自己的父親,卻不知好好珍惜,卻在失去時,才感到疼痛輾轉纏綿,痛徹心扉。若是以前,她能多多喚幾聲“父皇”,聽幾聲他滿含疼愛的“我的落兒”,該多好。可如今,她再如何殷殷呼喚,父皇也不可能,再起身應她了。
“父皇……不要丟下落兒啊!”
長年漂泊在外的小公主,終於崩潰般哽咽,悲泣。
——她已經弄丟了穎兒,如今父皇也離她而去,再不會有人如她、如他一般無條件地寵她疼她愛她護她。她原本幸福完滿的世界,終是支離破碎成如今這副模樣了嗎?
抓在靈柩上的手指,青筋突起,指甲掐入硬木中,彎曲折斷,流下鮮血來。那垂散着長髮的小帝姬伏在靈柩上,聲嘶力竭。
殿中的宮女們終是不忍地別開了眼睛——這樣的小帝姬殿下,誰還能說出半個責怪怨懟的字呢?
“小姐,小姐……”終於有一襲孝服的丫鬟走到她身邊,輕輕地跪下身子,伸手攬住那歇斯底里地哭泣的少女,滿面心疼。
風落公主淚眼迷濛中回眸,卻是猛地轉身撲入她懷中,淚流滿面。
“嗚哇哇哇穎兒,穎兒——穎兒,父皇死了,父皇不要我了,穎兒……嗚嗚嗚嗚,穎兒,父皇不要我了,父皇他不要我了,他一定是生氣了,他不要我了,嗚嗚嗚嗚穎兒……”聲嘶力竭,歇斯底里,彷徨無助,脆弱無援。
那小丫鬟抱着風落公主單薄的身子,茫然無措,心尖泛着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卻不知如何開口安慰這個悲痛的少女,彷彿她的世界已經坍塌一半,而她,沒有力量爲她撐起坍塌的那片天空。
時間長長久久,漫長得彷彿沒有盡頭。世界還在繼續存在,悲痛的公主殿下終於哭累了,昏睡在小丫鬟的懷中,滿布着淚痕的臉龐不復傾城絕色,卻在那一刻,那麼脆弱美麗,宛若霞光。
一直呆呆地注視着殿中的宮女們這纔回過神來,不經意地回眸,便望見乾元殿門口不知何時,立着一襲白衣勝雪。那一道身影長身玉立,逆光,身後閃爍着西天西沉的霞光,精緻美麗地令人驚歎。
那一雙彷彿什麼都無法映入其中的墨色玉眸,此刻正映着殿中相擁的孝服女子,映着那悲痛的小帝姬清瘦的面頰上就連昏睡依然深深纏繞縈裹的哀傷。流光溢彩的眸光在殿中流轉,最終卻如斷了線的水晶,碎裂了滿殿滿地的晶瑩。
忽地凜冽風過,勝雪的白色衣袂如雲舒展,如蝶展翅,灌滿了初春尚且冰冷刺骨的風,飄揚起來。那拂袖轉身的白衣勝雪墨色髮絲如錦緞一般被風揚起,在她身後的殿中半空飛舞飄展,蜿蜒出美麗的曲線弧跡。
那一襲勝雪白衣漸行漸遠。
直至整道身影都漸漸溶進殿外如血般悽豔的霞光,再也看不見。
“那是——‘殿前閒人’白大人?”良久以後,一個宮女呆呆地出聲。
三年前,那少年笑意闌珊,唯獨對身邊少女的寵溺真真切切。
三年後,那公子眸光凜冽,唯獨那一份窒息的哀傷,依舊真真切切。
而她們方纔看見的,當真是那曾經笑意淺淡的殿前閒人嗎?還是說,只是一道,不知爲何會出現的幻影呢?
那般風姿清絕,風華絕代,當真,她們曾親眼看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