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明,有些古舊的朱漆角門緩緩打開一條縫,一個扎着雙髻的丫鬟模樣的身材纖細的女子躡手躡腳地從門縫中溜了出來,而後又輕手輕腳地掩上了門,隨即身法極快地竄進旁邊的小樹林中,將手指含進嘴中輕輕吹響口哨兒。
只一聲極輕的口哨聲,不遠處便傳來輕輕的馬蹄聲,片刻間一匹小馬便出現在小丫鬟的視野裡,她面上露出安心的欣喜笑容,忙迎了上去,伸手撫了撫馬鬃,笑眯眯地小聲道:“小叮真乖~”這樣誇讚了一聲,那馬兒竟似是通人性一般低下腦袋,用碩大的馬頭輕輕地蹭了蹭小丫鬟的臉頰。
“好啦好啦,誇你一下就來占人家的便宜。”小丫鬟嬌嗔一聲,“我還要去給公子報信呢,等這件事兒完了之後帶你去吃好吃的哦!”小丫鬟拍了拍馬兒的腦袋,而後牽着馬繮,辨認了一下林中小路,隨即便翻身躍上馬背,輕輕夾了夾馬腹,向與方纔她出來的那座古宅相反的方向走去。
林中一片寂靜,直到霞光初露,早起的鳥兒發出清脆的鳴聲。
這裡是新城派的大本營。新城派與蒼山派不同,歷史雖也算不短了,可到底不過數十年,積蘊尚談不上深厚,不過因爲去年召開武林大會時,新城派的掌門陸江震力戰羣雄,一舉拿下了武林盟主的位子,新城派這才真正成爲武林大派。
原先新城派的弟子們也不過百人,許多早年在新城派學武的弟子們有的在之前圍剿魔君的行動中喪生了,有的則是早便下山娶妻生子,過着尋常百姓的生活了。而如今新城派這些弟子們,除卻十幾個已學武二三十餘年的中年人以外,便都是些武林大會後慕名前來拜入新城派門下的。
這新城派是一座坐落在城郊山腳下的山莊,此刻天光初亮,已到了每一日做早課的時間。按時起身的弟子們將朱漆大門推開,而後撞響了門內鐘樓上的大鐘,厚重的鐘聲遠遠傳去,將整座山莊徹底從睡夢中叫醒。
精神抖擻打拳的弟子,尚還睡眼惺忪的弟子,還有正在偷懶的弟子……
人們悠哉行在山莊裡的各處,面上帶着或笑或怒或急或煩或惱的神情,重複着每日都一樣的單調生活。
誰也不會想到,這是他們這毫無建樹的一生裡,最後一刻的平靜。
待到山莊裡的弟子們察覺有人踏入他們的地盤時,已經晚了。
——爲首當先的黑衣男子一揚手,熊熊燃燒的火把便落在了新城派這新城山莊的屋瓦上,在濺起火星之後不久,新城派的衆弟子們驚恐地看着整座山莊四面八方都扔進了火把,射進了火箭。而那些火把火箭,竟是一落在山莊的屋頂和圍牆上,便熊熊燃燒起來。
——原來,竟是早有人便潑灑了油在整座山莊。
短暫的震驚之後便是慌亂與恐懼,方纔還在練拳的弟子、吃饅頭的弟子、打着哈氣的弟子,丫鬟,小廝,門房,幾乎在同一時間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尖叫聲:“——着火啦,快跑啊——!”
然而,四面圍牆早已燒成火牆,風助火勢,稍稍距離圍牆近一些的人,早已惹火上身,全身的衣料與皮脂被火灼得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配合着哀嚎慘叫,令人不由心驚。唯一還開着的大門也早已被大火包圍,有驚恐萬狀的小廝尖叫着跑出去,卻不是被大火燒死,便是被候在門外冷眼看着這一切的黑衣男子一劍刺死。
終於有弟子反應過來,運起輕功想要自火牆之上飛身逃出生天,然而卻在身形甫一越過牆頭的一剎那,便有火箭“嗖”地射出,眨眼間便將那人燒成一團火光,彷彿西天墜落的金烏,呀呀慘叫着,扭曲了身體和麪容。
直到披着外衫的陸江震一臉震驚和憤怒地走出來時,大火依舊在熊熊燃燒。然早有反應過來的弟子互相組織着去拿了盆缸鍋桶,打水向火牆撲去。
——如今敵人似乎是在欣賞他們垂死掙扎的模樣,並不急着下殺手,那麼,此刻便是唯一的逃生機會!
陸江震掃了一眼漸漸蔓延到中庭的火勢,忽然半蹲身子,紮了個穩穩的馬步,而後將雙手擡至身前,伴隨着一聲氣壯山河的大喝,排掌推出:“喝——!”
氣勢驚人的掌風不知如何便將他身邊正努力潑水的弟子手中水缸中的水吸了去,在半空中停留了一瞬,而後向蔓延而來的大火撲去。
嗤啦——
大量的水汽升騰而起,漸漸地遮住了新城派衆人的視線。陸江震暗暗舒了一口氣,隨即大喝道:“都去給我打水滅火——快!”
身後原本有些呆掉的衆人被這一吼喚回了神智,忙轉身去擡水滅火了。
——這樣看來,有盟主在,他們逃過這一劫的機率很大嘛。
然正值此時,一道清冽冷戾的聲線驀地響起,話語中似乎是含着一絲似笑非笑的意味,又帶着一絲彷彿意猶未盡的調侃:“陸盟主的震天掌用來滅火——倒也不錯。”那語調,竟好似真的這般認爲一樣,含着點點輕淡的不屑笑意。
然這聲音飄飄渺渺,竟好似是從不同的方向傳來一般,四面八方,皆有淡淡的輕淺迴音,陸江震聽在耳中,卻無法辨別這聲音的主人究竟在何方,頓時心下一驚,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只皺了眉,喝道:“什麼人,做什麼裝神弄鬼?快快現身出來!”
“呵……”清冽如玉石撞擊一般的輕笑聲響起,那不知身在何方的人道,“陸盟主以前難不成是走江湖耍把式賣藝的?怎麼這詞兒聽着,好似那些個號稱降妖伏魔的半仙們一般呢。”
這聲音實在醉人,尤其那清冽的笑聲,清清淺淺地在心上飄蕩,縱然看不見人究竟在何方,可僅僅這聲線清雅,便讓人浮想聯翩,在腦海中勾勒出動人心魂的畫面來。而這話語裡的意思,莫說是對堂堂武林盟主,就算只是個江湖小蝦米,聽了這樣的話只怕也會大怒,然而陸江震卻在怒色一閃而過之後,似是想起了什麼一般,面上浮起不敢置信的神色。
眼前的水汽漸漸散去,最先映入陸江震眼簾的,便是已然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山莊大門,而後,便是大門外立着的一排藍衣侍女,這些藍衣侍女每個人面上除了淡漠便再無其他神色,每個人腰間都懸着一柄長
劍,她們的右手,正按在長劍的劍柄上。而在藍衣侍女們的正中間,與他陸江震遙遙相對的,便是一匹渾身雪白的駿馬,駿馬之上,是身着一襲繁複華美雪裳的絕色公子。
風華傾世,容冠天下。
陸江震腦海裡浮現這麼八個大字,一時之間竟是再也想不出來其他。直到他身後傳來女子的慘叫聲,驀然回眸,眼裡卻只映着自己妻子與女兒瞪大了眼眸,滿臉鮮血緩緩墜倒的身體。
不知何時,火勢小了許多。山莊裡出現了許多身着黑衣的男子和身着橘色衣裙的女子,每個人手中都握着自己的兵器,面色冷酷地收割着新城山莊裡的生命。
“不——住手!住手!”陸江震似乎此時才猛然反應過來,淒厲地大吼一聲,身形一展便撲向自己的妻女,然而卻只堪堪接住女兒墜倒在地的身子,已經觸手冰冷。
“爹……爹……”最後喚了他一聲,陸鳴箏便闔上了眼眸。
陸江震虎軀一震,似是不敢置信般:“箏兒?箏兒!箏兒你醒醒!箏兒……”做爹爹的在漫天鮮血拋灑中抱着女兒已經冰冷的身子,最終咆哮出聲,“白穎華——你去死!”
依舊震天動地的咆哮,緩緩放下女兒的屍身,陸江震驀然迴轉身子,腳下恨恨一跺,已經不年輕的面容扭曲着帶了滔天的恨意,一掌向騎在馬上的雪裳公子拍去。
身後慘嚎聲漸漸弱了,陸江震眼中此刻卻什麼都沒有,只映着那雪裳公子面上雲淡風輕的笑痕,在他血紅的眼眸中,在他滔天的恨意裡,幻化成沒有人心的修羅惡魔。
“你還我女兒來,魔君——!”陸江震嘶吼。
然,騎在白馬上的雪裳公子卻連一個眼神也吝惜於他,只擡起墨玉眸子掃了一眼屍陳滿院的新城山莊,蒼白的薄脣勾起一抹意興闌珊的笑意,她輕輕擡手扯了一下繮繩,就那麼在陸江震似有地崩山摧之勢的震天掌下,沉寂從容地緩緩掉轉馬頭,悠哉離去。
陸江震的震天掌在泥土地上印下一個巨大的圓坑,而後他斷成兩截的身子,“啪嗒”一聲,落在了自己擊出的土坑中。
那一雙猩紅的眼眸裡漸漸地流出血來,已然死去的陸江震瞪着一雙血紅的虎目,那彷彿實質一般的恨意如同利劍一般向前扎去,然那悠哉驅馬行着的雪裳公子卻渾不在意,依舊風儀落落,墨玉眸光清冽淡漠,脣角笑意雲淡風輕。
凜冽風過,拂起雪色華裳衣袂,撩起如墨如緞青絲。
——真真風華絕代,世間難尋。
“燒了罷。”輕拂的微風,送來這樣一句輕柔的話語。
白馬葬情的身後,騰起漫天洶洶大火。
四國曆1894年的二月,玄風,藏花,紫雪,銀月四國,所謂“江湖”,幾近覆滅。
二月初,自銀月國開始,迨至三月中旬,連同其他三國,上至武林盟主,下至武林新秀,幾乎人人難逃魔君毒手。
新城山莊的大火燒了三天三夜,當日所有的新城派人,全數葬身火海。
——漫天大火,就好似西天的晚霞,絢爛得不可思議,也悽豔得不可思議。
而就在新城山莊的大火還在熊熊燃燒時,魔宮人馬已經抵達邊西邢家。
同樣亦是一場映亮了夜空的大火,同樣沒有一個人活着走出邢家。
縱使如此,江湖小道消息傳遞亦是極快的。
——魔君終於泯滅人性,喪盡天良,將毒手伸向了這天下,江湖。
一時間江湖上人人自危,散人閒客紛紛遠離居處,標榜“四處遊歷”;然大型的江湖門派和武林世家卻沒有那樣的時間和魄力,只得咬牙硬撐。每日裡活在膽站心驚之中,生怕下一刻那象徵着死亡的雙月標記便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漫天火起,一切都化爲灰燼。
然,儘管“有間客棧”發出了警示,每天卻還是會有或大或小的江湖門派和武林世家慘遭滅門。
——月祈茅家,伏月洪家,西覃派,冷業幫,西蓬崆酊派,霖衍胡家,臻非劉家,河仲武家……
四國之中,大小門派、世家多如漫天繁星,然這魔宮好似行動毫無章法,所挑選的下手對象也完全沒有標準,各不相同。
——有時候明明它已經就在某個世家門派的旁邊,卻在忙完“手頭的事情”後,便視而不見地離去。
沒有人摸得清楚,到底魔君緣何兇性大發,也完全搞不明白,這些被滅的門派、世家到底哪裡得罪了魔君。
江湖人心惶惶,也曾組織過兩次反抗的剿殺行動,卻無一例外地,所有人盡數有去無回。更爲可怖的是,無論是燒燬一切的大火,還是屠戮反抗的武林人士,那一襲風華絕代的白衣魔君,從未真正地動過手。
江湖風起雲涌,廟堂也並不平靜。
——玄風國孝仁帝頒下聖旨,昭告天下,撤白穎華玄風國“殿前閒人”一職,收回其在玄風國的一切特權,並聲明玄風與魔宮再毫無干戚。
——藏花國景文帝在此時迎娶紫雪國雪臻公主,並冊立爲後,表示與紫雪永結秦晉之好,實則行結盟之意。
——銀月國老皇帝力求長生,偏聽偏信,卻誤食有毒丹藥,眼見時日無多,便退位養病,頒下禪位詔書,東宮太子宮瑾羲,即位登基。
亂世在此刻將臨,彷彿之前所有的籌謀與策劃皆是在等着這一把大火來拉開亂世的帷幕一般。四國邊疆動盪不安,每隔幾日便要發生大小摩擦數起,卻被各方的戍邊將領強行壓下。待到這一日,銀月國與紫雪國的邊境交界處,兩個村子的百姓發生械鬥,死傷過百。積怨已深的兩方將領再也忍不下去,幾乎同時下令出擊。
——這到底是將領太沉不住氣,還是曾有密旨抵達邊疆,已經不重要了。
玄風國,蒼冥山,落華宮。
素容殿中,一襲華美白裘的美麗女子合衣倚在玄冰榻邊,身後墊了兩個軟枕,墨色青絲流瀉,雪色華裳層疊。她倚着牀榻軟枕,纖細白皙的手中正捏着方纔聆風居傳來的消息。
——聆風居是遠蕭的勢力,卻在遠蕭“養傷”的這段日子,暫時爲她效力。不止聆風居,
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血玉樓、花羅居,還有神秘的望月樓,以及逆天十八騎,盡數歸於她翼下管轄。
“咳咳……”擡袖掩脣,輕輕地咳了幾聲,一襲白裘的絕色女子便硬是壓下了胸腔中正在翻滾的氣血,擡眸望向候在一邊的,名爲靛的男子,啓脣輕聲道,“可以確定,景文帝沒有參戰意向麼。”
“稟宮主,目前看來,當確實如此。”靛微一躬身,答道,“雖然景文帝迎娶雪臻公主,並與紫雪國簽下另一份聯盟和約,但藏花國之前幾經變亂,景文帝似乎並不想大興兵戰。”
“他倒確是個心懷百姓的皇帝。”白穎華聞言卻是微微斂了眼瞼,纖長微翹的眼睫輕輕地顫了顫,線條優美的脣角勾起一道輕淡的弧度,墨玉眸光瀲灩輕漾。
靛恭敬立在一側,聞言卻微微一笑,道:“少主比他更適合。”
白穎華微微一怔,隨即轉眸掃了他一眼,墨玉眸光裡浮着漫不經心的冷冽意蘊,卻又意外地很是溫和:“說的是呢,若——遠蕭不曾遇見本宮的話。”
靛聞言卻是沒想到眼前的女子會這樣說,怔忡片刻之後,眸光微沉,面上卻浮起了不贊同的神色:“若當真論起來,這天下能站在少主身邊的,也只有宮主了。”
白穎華眸光淺淺一漾,微微一轉,復又垂下眼睫,掩去墨玉眸中的神色,卻沒有再言語。靛見她似是在沉吟,便垂了眸光,恭敬地行了禮,便退了出去。
直至輕輕的門扉掩闔的聲音響起,在空曠的素容殿中迴盪開去,漸漸地彌散在寒涼的空氣中。
白穎華緩緩擡起眸光,無力地擡起衣袖掩住薄脣,低低的、極力壓抑的咳嗽聲響起,一聲一聲,彷彿要將心肺咳出來一般。然她始終都僅僅是微微蹙着纖細的眉,溫雅如玉的面容上除卻清冷寡淡的淺笑,再無其他的神色。
半晌,她終是止住了劇烈的咳嗽,緩緩攤開手裡緊緊攥着的雪色絲綢布料,墨玉眸光漫漫掃過那一片殷紅,脣角的笑意沉了又沉,最終化作一絲寂寥,在她脣邊消散了形跡。
——遠蕭……
——這世界上的女子何其多,比她更好的女子,何其多。遠蕭值得最好的那個女子相配,而她,絕非那個最好的,更絕非那個可以站在他身側的人。何況……若真要算起來,她是絕沒有辦法站在他的身邊的。她的身邊,是容不得任何人的。
——因爲,她的身邊,是萬劫不復的深淵地獄。
——她已習慣獨酌孤冷,這麼久以來貪戀着來自遠蕭的溫暖,如今,她總算……總算可以稍稍地還去一些了。只是,可惜的是,她已無力,也只能償還他這一些了,連他爲她付出的萬分之一都沒有……
——吶,遠蕭,我相信,你一定會成爲這個世界千百年來最偉大的帝王,我亦相信,你會給落兒和容兒一個太平盛世,一個溫暖幸福的未來。
——所以,如果你醒來後,尋不見我的話,也不要生我的氣,好麼……
連雲山脈,青竹山腳下。
林夕雙手抱胸,不住地搓着自己的手臂:“喂,秋沉落,你不是真要上這座山吧?”他擡眸打量着眼前的這座山——高聳入雲不說,這溫度也……太過不正常了吧?哪有山腳下就這麼冷的?
秋沉落卻是緊緊蹙着柳眉:“不對啊,要知道青竹山山腰之下可是四季如春的,怎麼會這麼冷呢?而且……喂,林夕,你看——那個是不是積雪啊?”她扯了扯林夕的袖子,擡手指去。
順着秋沉落的手指向前望去,林夕瞪大了眼睛仔細地看了半晌,忽然向後退了一大步,道:“喂,秋沉落,你找錯地方了吧?那真的是積雪啊,這不可能啊!前面二里還溫暖如春,這裡怎麼可能會有積雪?這個地方太詭異了,我們還是不要上去了吧?”
“不行!這青竹山頂有千年雪蓮,如果能採到雪蓮,父皇就有救了!”秋沉落瞪他一眼,不依不撓地扯了他的袖子,開始向前走。
“那你自己去,我可不去。”林夕說着,拽着自己的衣袖又退後一步,“再說了——除非你真的能尋到比白穎華還靈的雪蓮,不然那都是不……”
“你說什麼?”秋沉落驀地蹙眉回眸,望向他。
“呃……我、我……我……”林夕此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滿臉懊悔。
“林夕。”秋沉落忽然正了正神色,鬆開扯着他衣袖的手,認真地望着他,“他們把所有的事情都瞞着我,原本我很想知道,可後來我又不想知道了。所以我沒問,所以我獨自一人出來尋找救父皇的法子。但是林夕,我不想當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白癡公主,也不想到以後後悔,所以——你告訴我,好不好?”
“呃,這個……”林夕被秋沉落這麼可憐兮兮地一望,原先還殘存的隨便找個說法矇混過去的心思,頓時消散不見了。他滿臉爲難地看着她,半晌纔在她殷切的注視下道,“如果我告訴了你,你可千萬別說出去,更千萬不要讓落華宮的人知道是我說的啊。”
秋沉落鄭重地點點頭,道:“我發誓,我跟你保證,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是你告訴我的!”
林夕無奈地輕嘆一口氣,哭喪着臉道:“那我們找個暖和點兒的地方行不行?我快凍死了……”
“誒?你還怕冷啊,我還以爲成天跟慕容逍那個大冰塊待在一起,你抗寒能力一級棒呢!”秋沉落達成心願,登時換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出言調侃林夕。
可沒曾想,這話一出,林夕的臉騰地就紅了,倒嚇了秋沉落一跳,然她下一刻便反應過來,嘴角劃開一個奸詐兮兮的八卦笑容,湊到林夕面前嘿嘿地奸笑:“臉紅了喲~”
林夕侷促了一會兒,忽然瞪她一眼:“你還要不要知道那些事兒了?不要的話我們就走吧!”
“哎哎哎!林夕你怎麼一點兒都不經逗啊,我只是開個玩笑嘛。”秋沉落忙伸手拉住作勢要走的林夕,道,“走走走,我什麼都不說了,我們去找個暖和點兒的地兒……”
兩道身影漸漸地離開了山腳,然他們都沒有發現,他們方纔所站的地方,此刻已經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細細的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