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悽哀的樂音如泣如訴,氤氳着巨大的,隱忍的悲傷,一波一波,彷彿泛着細碎的陽光跳躍,自臨風殿的房脊上徐徐擴散開去。
白穎華睜開眼睛的時候,便感覺她冰冷的面頰上,似乎緩緩流淌着溫熱的,黏稠的液體。
天光微亮,純白的天空,澄澈地映出那一張妖嬈魅惑的,宛若紅蓮盛放的容顏。眉心一點紅痣妖嬈點綴,瑩瑩地,殷紅如血,美麗地不可方物。
白穎華微怔。
“——血……柒?”
那滿面血跡的妖嬈男子原本是半闔着眼眸,似是聽聞她的聲音,長長的眼睫顫了幾顫,緩緩地攏起,露出那一雙美麗的琥珀色眼眸。
滿溢着如釋重負的欣喜,與安心。
“——你……醒了。”他努力地扯了扯脣角,勾起一個傾城的笑容,給她看。
白穎華怔了怔,而後微微動了動手指,卻觸到一片黏稠溫熱。蹙眉,她眸光微冷,緩緩撐着手臂坐起身:“你……怎麼會在……”她話未說完,便驀然睜大了眼眸,那美麗寒涼的墨玉瞳孔倏然細若鍼芒。
白色衣袂凌空一揮,將那些壓在眼前血衫男子背上的巨大山石掀飛,白穎華眼眸裡漸漸升騰而起的,皆是不可置信。
——巨大的山石之下,原來竟……竟是數柄銀劍,從後背盡數沒入她面前的這個人的身體裡。觸目可見,觸手可及,俱皆是滿眼血色,滿手溫熱。
動了動脣角,那滿臉血跡卻悽豔地不似凡人的男子,向她再度,緩緩地,綻出一個熟悉的美麗笑容,一如她與他初見時,他長身玉立在梧桐樹上,三尺青絲張揚飛舞,紅色衣袂隨風颯颯飄舞,那一個攝人心魂的美麗笑容。
“血……”白穎華微微張了張脣,眼前那美麗男子卻是驀然便向她的方向倒了下來。下意識地伸手去接,白穎華衣袖拂過,那些長劍便生生地斷裂。將血柒的腦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白穎華自己也不曾察覺,她纖細的手腕在微微地顫抖,好似根本無法託動他的腦袋一般。
“——血柒!”
她彷彿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終是驚喚出聲。
他長長的眼睫顫了幾顫,緩緩地,一次一次地開合着,那露出琥珀色瞳仁的縫隙一次比一次地狹窄了。被鮮血暈染地悽豔的紅脣幾不可見地一開一合,白穎華彎下身子,附耳過去,卻是聽見他喚:“白……白穎……華。”
她應:“我在,我在……”
似是聽到她的應聲,“喚、喚我……柒柒……好……麼……?”一開一合的眼瞼,流轉着殷殷的期待,琥珀色的眸光在她冰冷的面容上流連,似是萬分不捨。
白穎華微怔,隨即垂了墨玉眸子,輕喚:“柒柒。”
那一聲輕喚,輕輕柔柔,溫溫和和,彷彿是害怕驚擾了什麼,小心翼翼,氤氳着說不出道不明的悲哀,一如這山間飄搖拂過的清風,將她身後萬千墨緞般的髮絲揚起,劃出一道一道又一道,美麗的弧跡。
血柒滿是血跡的妖嬈面容上,聞言浮起一絲笑意,滿滿當當的,皆是愉悅。一如他與她初見時,他那一聲愉悅笑意。
長長的眼睫顫了又顫,緩緩地,微微地,垂了下去:“……我……想聽……你……”他掙扎着擡起手。
她垂着眼瞼,卻擡手握住了那一隻滿是血痕的手:“好。”
擡眸,她脣角勾起一絲他萬分熟悉的清淺笑意,眸光如水漫溢流淌,彷彿浸了初亮的天光,明媚澄澈。
“刀戟聲共絲竹沙啞,
誰帶你看城外廝殺,
七重紗衣,血濺了白紗,
兵臨城下六軍不發,
誰知再見已是,生死無話。
當時纏過紅線千匝,
一念之差爲人作嫁,
那道傷疤,誰的舊傷疤,
還能不動聲色飲茶,
踏碎這一場,盛世煙花。
血染江山的畫,
怎敵你眉間,一點硃砂,
覆了天下也罷,
始終不過,一場繁華,
碧血染就桃花,
只想再見,你淚如雨下,
聽刀劍喑啞,
高樓奄奄一息,傾塌。
是說一生命犯桃花,
誰爲你算的那一卦,
最是無瑕,風流不假,
畫樓西畔反彈琵琶,
暖風處處,誰心猿意馬,
色授魂與顛倒容華,
兀自不肯相對照蠟,
說愛折花,不愛青梅竹馬,
到頭來算的那一卦,
終是爲你,覆了天下。
明月照亮天涯,
最後誰又,得到了蒹葭,
江山嘶鳴戰馬,
懷抱中那,寂靜的喧譁,
風過天地肅殺,
容華謝後,君臨天下,
登上九重寶塔,
看一夜,流星颯沓。
回到那一剎那,
歲月無聲也讓人害怕,
枯藤長出枝椏,
原來時光已翩然輕擦,
夢中樓上月下,
站着眉目依舊的你啊,
拂去衣上雪花,
並肩看,天地浩大。”
清澈甘冽的聲音輕輕地唱着歌,墨玉眸子裡映着那一張妖嬈魅惑的美麗容顏,帶着一絲滿足的笑意。
眼前閃過許久以前,她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不在意時,站在他們隨意棲居的房間窗邊,望着天唱這一首曲子給他聽。
“柒柒,好聽麼?”她站在窗邊,一襲素白衣裙,輕彎了眉眼,清淺地笑着問他。
他還記得,他當時如是道:“當然好聽!小華華唱的曲子,怎麼會不好聽呢?”蹙了蹙眉,他又道,“只不過……”
“只不過?”她微微歪了腦袋,疑惑地望着他。
他面上泛起一個妖嬈的笑容,好似狡黠地算計什麼:“最後曲辭是‘夢中’,我可一點都不想要‘夢中’和你一起‘看天地浩大’呢!我要的——”
“是什麼?”見他停頓,她如是問,墨玉眸子裡閃着光芒。
他笑,起身走
到窗邊,伸手攬過她的肩,而後擡起一隻手指向窗外青天白雲:“自然是,不管夢裡夢外,我們都要一起‘並肩看天地浩大’!”
——“不僅要看天看地,還要看這世間花開花謝,雲捲雲舒,過一過所謂‘神仙眷侶’的日子!”他是那般豪氣沖天又懷着一絲柔情道。
“回到那一剎那,歲月無聲也讓人害怕,枯藤長出枝椏,原來時光已翩然輕擦,夢中樓上月下,站着眉目依舊的你啊,拂去衣上雪花,並肩看,天地浩大。”白穎華墨玉眸子裡映出血衫男子緩緩闔上眼瞼的面容,聲音依舊澄澈清冽,然這最後的幾句曲辭,卻……
“夢中樓上月下……站着……眉目依舊的你啊……拂去衣上……雪花……並肩看……天地……浩大……並肩……看……天地浩大……”
漸漸地,斷斷續續,不着曲調,不成曲辭。
那滿是血痕的手掌自她冰冷的纖手中倏然滑落,白穎華驀地一怔,還微張着脣,然那清冽的聲音裡,斷斷續續地,似是夾雜了哽咽與嗚咽,讓她的心,無端地揪成一團,痛到不知所措,不能自已。
她怔怔望着眼前這張熟悉的面容上血跡遍佈,卻浮着那一絲滿足又安然的笑意,耳邊明明飄搖着山風凜冽,可她卻彷彿什麼也不曾聽聞。
“——柒柒,柒柒……”那曲辭的聲調還在她耳邊迴盪,一遍又一遍,似乎再也沒有消失的盡頭。她啓脣,她開口,聲音一如尋常地清冽溫潤,卻又彷彿不是她的聲音那般。
那枕在她膝上的美麗男子,終是再也沒有睜開那一雙美麗的琥珀色眼眸,終是再也沒有將那滿含着柔情和笑意的琥珀色眸光流轉在她冰冷淡漠的面容上。
山風凜冽,呼嘯而過。
頃刻間,這一個小小的山谷四周,陡然山石崩塌,彷彿天崩地裂。
歐陽潯回過神來的時候,琴音尚在繼續,卻是空洞茫然地令人心疼。他擡眸,遠遠望去——
那一襲白衣依舊還在臨風殿的屋脊上臨琴而坐,纖手撫在琴絃上,一下一下,寂寥茫然。那琴音遠遠地飄散開去,是不是一如那風華絕代的女子此刻的心境?
他帶着大夫趕回那山谷時,一切都已結束。他只聽見,彷彿有悽悽哀哀的歌聲,緩緩地在那一片狼藉的山谷中四處遊蕩,彷彿餘音迴旋,虛虛幻幻,飄飄渺渺,尋不到來處,也看不見歸處。
血柒的身體早已冰冷地透徹,然那一襲白衣卻只是執着地攬着他,跪坐在一片狼藉的山谷中,微微垂着腦袋,任由如墨青絲垂散,浸在黏稠風乾的滿地血液裡。
他甫一邁步,便有碎石撲面而來。心下大駭地避過亂石,他站在她身後,遠遠地喚:“穎華——!”
她卻不應。
縱然他喚得終是聲嘶力竭,她也不曾應過半分。連動也未曾動過,仿若一尊雕塑,半點生氣也無。
他在山谷外守了她三天三夜,然後便看見那一襲玄裳的男子帶領大批人馬趕到。不去管那些累到摔下馬匹便四肢癱軟的下屬,夙軒甫一望見他便蹙眉,而後向山谷中走去。
凌厲的亂石飛舞而來,玄色衣袖憑空一揮,亂石四散。然一撥又一波的亂石毫不留情面地飛舞而來,玄衫凜冽,無風自動,一步一步,終是走到那一襲白衣身邊,啓脣,溫潤聲線輕喚:“宮主。”
那一襲白衣不應。
他看得心酸,那一襲玄裳卻是半點不爲所動,伸手便扯了她的衣袖。白穎華回身便是凌厲一掌,夙軒面上浮着清淡的笑意接下那一掌,絲毫不在意她墨玉眸子裡瀰漫鋪展而出的漫天殺氣。
她一手攬着血柒的身子,攻勢凌厲。他笑意淺淡,優哉遊哉地接下她每一招每一式。
就這麼來回數百個回合,她終是收了手,卻連個眼神也吝惜與他,而是將血柒的身子橫抱而起,飄身而去。
他再看見她時,已然在玄風國。面對那個時時刻刻都笑得高深莫測的玄裳男子,他驚詫地看着已然半點異常都看不出的穎華,想要開口問,卻什麼都說不出。
後來他才知曉,白穎華先他十數日回了臨風別館,卻是徑自入了臨風殿,不允任何人踏入臨風殿的範圍一步。這一待,便是七日。
七日後,冷希道,公子一身殷紅如血的衣衫,身形飄然,抱着一個墨玉匣子,消失在臨風別館,一去三日。再回來時,依舊一襲豔紅衣衫,眉目之間似是道不盡的魅惑。
冷希道,他從未見過,那般美豔的公子。卻也從未在面對公子時,那般心驚。
琴音倏地斷了。歐陽潯再度從回憶中驚醒,擡眸望去,毫不意外地看見那一襲白衣身前,立着一襲玄裳。
“白穎華。”夙軒聲音冷然,“你這是在做什麼?”
含着鮮見的極大怒氣。
那一襲白衣聞言蹙眉,墨玉眸子裡的流光如刀劍一般紮在那抓着她的手的溫暖手掌上:“放手。”
“嘀嗒”一聲,一滴鮮紅的血液滴在了琴絃上,發出極輕的一聲嗡鳴。
夙軒卻是明顯地再度攥緊了手,蒼遠如夜空一般的眼眸中,閃爍着怒氣,落在眼前那鮮血淋漓的十指上。
“十指連心,你……”他氣結。
白穎華眸光微擡,輕飄飄地瞟了一眼他,用力一掙,便甩開了他的手,神色依舊漫不經心。夙軒的眉狠狠地擰起來,隨即他便揮袖掃落了那一張沾滿了她鮮血的古琴,任憑那價值連城、千金難求的古琴落在一旁,摔成了片片碎屑。
那一張冠絕天下的絕色容顏上,依舊一副清冷模樣,半點漣漪也不曾泛起。夙軒心底漸漸升騰起怒氣:“白穎華!”
他咆哮,她卻只安然坐着,理也不理。
“你到底在鬧什麼?!就算血柒是爲你而死,你現在這一副模樣算什麼?!”夙軒少見地,謙和溫潤的風度全無,凜然瀟灑的氣勢也全無,只是單純地,怒極咆哮。皺着眉,攥着拳,他恨極了她如今這一副模樣,卻偏偏又心疼地不知如何是好。
似乎是“血柒”二字觸動了她的神經,那“血柒”二字甫一飄進她的耳際,一瞬間她周身便旋起風暴,卻又在下一刻陡然沉寂下去。緩緩地起身,衣袖一揮,她便飄身遠去,只留下白色衣袂飄搖的背影,好似一隻振
翅欲飛的蝶。
那一襲玄裳驀然轉身望着那一襲白衣飄身而去,踏出一步,卻又生生地停下了步子,如玉容顏上浮着一層又一層的複雜神色。
臨風別館,柒顏閣。
嫣月站在柒顏閣中,望着牆壁上那一幅畫,心中翻涌着不知是如何滋味。
這真人大小的畫像,真真栩栩如生,彷彿是與血柒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半點不同也沒有。畫像上沒有落款,她卻知道,這是公子親筆作的畫。這柒顏閣中的一切,全都是公子親手佈置的。
——這微微酸澀,算不得嫉妒,算不得羨慕,卻也不得不算是嫉妒和羨慕。
——那個咋咋呼呼的玉修羅,居然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死了。
想起曾經他在蒼冥山腳下,問她藏花國內亂時的事情,嫣月心頭愈發酸澀了。
——其實,他也算是一個好人吧。
簫聲漸起,嫣月驀地回眸,便望見一襲白衣素手執簫,徐徐邁着步伐,走了進來。待瞥見那鮮血淋漓的十指,嫣月驀地一驚,擡眸甫一啓脣,卻又生生地將到口的話嚥了回去。
——那一襲白衣面上的神色,是她從未見過的。
似是也看見了她,白穎華將紫玉簫自脣邊移開,隨手便擱在了一旁的桌几上:“嫣月。”開口竟是她從未聽聞的溫和音色。
嫣月忙垂眸行禮:“公子。”
白穎華微微搖了搖頭,卻是道:“你……也來看柒柒麼?”
嫣月一怔,隨即萬分艱難地,點了點頭。
——她是來看他沒錯,卻明顯,不是公子口中的那個“看”。
——何況,那一聲“柒柒”……
輕輕的笑聲響起,低低地,柔柔地,白穎華望着她的眼神從未有過的柔和:“你倒是……很有心。”
那墨玉眸子裡流瀉蜿蜒的光華璀璨溫潤,這樣的眸光,嫣月心底不知是喜是悲——公子這等眸光,她只在公子望着秋沉落和雲容時,瞥見過。
然她除了點了點頭,再不知該如何接話。白穎華卻只不過將眸光投在她身上一瞬,便移向了面前的那一幅畫,脣線優美,勾出一道溫和的弧度,似乎也並不打算再開口。
嫣月心底忐忑,又漫漫溢淌着不知名的憂傷,便垂眸福身:“公子,嫣月先告退了。”
然,出乎她預料的,白穎華的聲音卻是在下一刻便響了起來,依舊清冽如泉,溫潤如玉,卻似乎又含着不知名的情緒:“等等。”
“——你,就在那裡。”
嫣月一怔,頓了步子,詫異地望着那一襲白衣,然而,白穎華的面上還是那一番清淺的笑意,雲淡風輕般浮着慵懶魅惑的神情,墨玉眸光流瀉,卻空洞茫然。
心尖驟然一縮,嫣月咬了咬脣,便就真的站在那一襲白衣身後不遠處,靜靜地,陪着她。
——公子,真的好悲傷的模樣……
嫣月此刻心中,除卻這一點點的念頭,便再無其他。柔軟溫和,一襲絳色衣裙的女子,在那風華絕代的一襲白衣身後,一站一整日。直至夜幕降臨,那一襲白衣也不曾動過一分,她便也,不曾動過一分。
夜涼如水,月色如華。
嫣月無言地望着柒顏閣門口那一襲玄裳和一襲藍衫,只覺得全身都不自在起來。
——她是想陪着公子沒錯啦,但是……夙軒大人,您老能不要用這麼殺氣騰騰的眼神望着她嗎?!她其實是被迫的來着……
良久,夙軒才擡步走進柒顏閣中,極力忽略到那一幅極爲刺眼扎心的畫像,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宮主,證據已經找到了。”
那一襲白衣依舊怔怔地望着那畫像上的妖嬈男子,恍若未聞。
夙軒微微沉了沉眸光,道:“宮主,證據已經找到了。”
然那一襲白衣背對着他,纖細瘦削的身量半點反應也無。
擰了擰眉,夙軒再度開口:“宮主,秋沉落又昏迷了!”
那一襲白衣側眸,眸光冷湛,帶着寒意掃了他一眼,道:“本宮似乎並未允許你進來。”
“——呃,穎華。”那一襲藍衫此刻也走了進來,“其實——”
白穎華望了一眼歐陽潯,再度開口時聲線已稍稍溫和:“大哥。”
夙軒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秋沉落如今已是第四次無故昏迷,怎麼,死了一個血柒,宮主現在連秋沉落的死活也不顧了?”
白穎華神色一怔,看向歐陽潯,卻見後者面色頗爲嚴肅地點了點頭,她心尖一凜,隨即便足尖一點,拂袖飄身而去。
夙軒額上爆出一根又一根青筋,揮手便要直接毀了這柒顏閣。然眼前藍衫與絳衣一閃,卻是嫣月與歐陽潯一同攔住了他,夙軒怒哼一聲,卻見歐陽潯搖了搖頭,道:“你若毀了這裡,她又要同你慪氣了。”
夙軒面色驀地一僵,瞟了一眼身側那栩栩如生的畫像,畫像之上那妖嬈的男子眉心一點紅痣,神色飛揚,琥珀色的眸子在月華如水的這一刻,竟然也似乎閃着頗爲贊同的神色。他身形一頓,隨即便再度怒哼一聲,拂袖而去。
——如今,她連他說出的關於秋沉落的話都不再信了。
這一點認知,讓他又怒又氣,卻又心傷無奈。
皇宮禁苑,惜落宮。
雖然已至深夜,惜落宮卻還亮着宮燈,一片明亮。
一襲明黃龍袍的風息闌正等在惜落宮的大殿裡,見白穎華身形飄搖閃過,便也快步跟了進去。
秋沉落的牀榻邊,正站着一堆從黃昏時分便忙活到現在的御醫們。南宮神醫正坐在秋沉落榻前,面色沉重地爲她切脈,卉娘站在一邊,面上神色也是晦暗不明。
一衆面色惶恐的御醫們見身着龍袍的風息闌急匆匆走了進來,惶恐之色更甚,忙不迭地向秋沉落的牀榻邊擠去——
剛被傳召來惜落宮時,這位剛剛登基的皇帝便龍顏大怒:“若是治不好落兒,就全都給朕提頭來見!”
然而他們十數名御醫在這裡鑽研了半個晚上了,卻還是不知公主殿下到底得的是什麼病症,就連師承上一任御醫院太御醫的林夕,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此刻皇上等不下去了,莫不是來要把他們都拉出去砍頭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