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臨城下,殺聲震天。
尤熙一騎當先,手中提着蒼龍偃月連環刀,一手扯着馬繮,虎目圓凳,嘶吼着帶領西豐守城將士們衝將過來。
盤蛇營的將士們何曾想到原本已是囊中之物的西豐城此刻陡然城門大開,士兵們一個個殺氣騰騰地衝將出來,頓時就着了慌。而方纔火炮齊鳴,一時間盤蛇營中煙塵滾滾,火光四起,兩個人面對面都看不清楚,遑論立刻組織起有效的防禦與反擊了。
何爲寶刀不老?看尤熙老將軍便知。
這倉促間湊齊的兩萬兵馬中除卻飛鷹軍倖存的兩千,皇城禁衛軍五千,守城將士一萬之外,原本飛鷹軍的三千缺漏硬是被西豐城中各家挑選出來的侍衛與江湖人士組成的雜牌軍堵上了。
國難當前,莫說個人恩怨,就連江湖人士引以爲傲的原則與自恃也全都收斂起來,所有人此刻腦子裡都只有一個字——殺!面上也只有一個表情——殺!嘴中也只喊着一個字——殺——!
宮瑾羲被這突然的變故弄得大駭,足尖一點,從地面滾滾煙塵中旋身而出,向大營後方遁去。然原本英雄無用武之地的一千弓箭手一見有人自滾滾煙塵中飛身而出,二話不說便搭弓射箭,一時間箭支攢射而去,宮瑾羲周身險象環生。就在此時,樊津也發現了宮瑾羲的險境,當下也腳尖一點,手提一口寬背大刀,後發先至,剎那間擋在了宮瑾羲與攢射的箭支之間,寬背大刀以樊津右手爲支點,他一個用力便生生將看着厚重不已的寬背大刀舞得虎虎生風,所有箭支都被擋在了大刀舞成的圓形防禦圈外,二人雖是狼狽了些,卻毫髮無傷。
尤熙舞着自己的蒼龍偃月連環刀,在敵營中四處衝殺,所過之處,兵倒如牌落。
馬蹄聲陣陣轟響,地動山搖,天地變色。
就在此時,一道玄色身影驀然如隕石般砸入戰場,帶起一道凜冽寒風,所過之處,血光漫天。
眼前黃沙漫漫,隨處可見斷肢殘臂,斷劍殘盔,這是戰場,亦是人間修羅場。
玄色身影在黃沙中四處穿梭着,速度快愈閃電,出手狠辣竟比江湖傳言的魔君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此刻,無人在意這些。
“穎兒!穎兒!穎兒!”夙軒迭聲呼喚,只是這聲音在殺聲震天、馬蹄陣陣、兵戈相交、地崩山摧的巨大聲響中,顯得多麼蒼白無力,霎那間便淹沒在聲音的洪流中,一絲餘音也不留。
夙軒四處翻找着他心繫的那一襲白衣,心中的恐慌與驚惶愈來愈甚,愈來愈不可控制。就在此時,他身後傳來一聲:“少主,西南方!”是無憂的聲音。
眼見自家少主不管不顧地衝進了正在廝殺酣戰的戰場,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逆天十八騎的衆隱衛按捺不住了,一個個紛紛投身沒入戰場,幫助自家少主尋人。而跟着守城大軍衝出來的落華宮幾人,一見右使的模樣便深知公子凶多吉少,當即都急了起來,各自抽出兵器,見人就殺。
夙軒聽到無憂的提醒,隨即便擡眸向自己右前方看去,眼前黃沙翻滾,卻漸漸塵埃落地,他衣袖一揮,眨眼間便竄出數十丈距離。
“穎兒!”眼尖地看見一衆銀月盤蛇士兵包圍圈中的那一襲染血白衣,夙軒驚呼一聲,身形陡然間再度暴漲,不過一個呼吸間便落在了她身側。
白穎華的情況看上去很糟糕,雪白的華裳之上浸出大片大片的血色,就連那美麗無瑕的臉頰上也有一道利器劃傷,左手無力地垂在身側,右手還握着雪白的蓮華劍,劍尖插入面前的黃土地,她半跪在蓮華劍旁,萬千髮絲垂在身側和身後,微微低了腦袋,微微闔了眼瞼,似乎就要陷入昏迷。
夙軒見狀暴怒,暴虐冷戾的殺氣和屬於上位者的壓迫氣勢陡然間鋪展開去,銀眸裡一片冰寒,滔天殺機延展開來。他彎腰將她攬入懷中,擡起眼眸望着頭頂青天,怒聲咆哮:“給本君,殺無赦!”
這一聲,竟是生生蓋過了戰場上高亢興奮的喊殺聲與金戈相交、馬蹄震地的聲音,一霎那間,彷彿全世界都只有這一聲飽含殺機與殘暴的怒吼。
尚還在四處尋找那一襲白衣的逆天十八騎及落華宮衆聽得這一聲怒吼,便知已然尋到了白穎華,當即也不含糊,紅着眼衝入敵陣,拼殺起來。
白穎華一落入夙軒懷抱便已然昏迷,夙軒瞪着眼眸看着她手中的蓮華劍點點分解化爲片片雪花融入她的身子,滿心驚駭卻不知如何言說。然下一刻,他眸光觸及她滿身鮮血,便猛然一縮,足尖一點便要脫離戰場,飄身而去。
然夙軒身形方起,他懷中的白穎華便掙扎了一下,清醒過來:“放……我下去。”低弱至不可聞的聲音,帶着十二分的虛弱與無力。
夙軒垂眸看了她一眼,正望見那一雙流光瀲灩的墨玉眸子裡浮着一層不容撼動的堅定,他心中一頓,方纔的怒氣頓時飛到了九霄雲外,只得柔聲勸道:“我們先回去療傷。”
“夙軒……放我……下去。”白穎華輕喘一聲,聲線清冷寒涼,語氣依舊堅定從容地不容半分拂逆。
夙軒咬咬牙:“我不放。”他此刻將將落在戰場邊緣,咬牙切齒的聲音配上同樣堅定的面容,銀色眸子裡浮着的怒氣與驚惶焦急一覽無餘。
白穎華微微闔了闔眼眸,又道:“此乃良機,若……若錯失,必後患……無窮。”話音未落,她用力掙扎片刻,隨即便擡眸定定地望着雙臂用力圈緊她的夙軒,輕嘆,“我答應你的,若你不同意,我便不會死。”
夙軒全身一震,終是對上那一雙堅定執拗的墨玉眸子,無可奈何地輕輕鬆手,將她緩緩放下:“你要做什麼,我陪你。”
“……好。”沉吟片刻,白穎華點頭,脣角勾起的笑容燦若春花遍野,陽光普照。
一黑一白兩道人影便再度沒
入戰場。
幾個起落之間,兩人便已回到方纔離開之地。白穎華鬆開夙軒扶着她的手,闔起眼眸,面上神色淡然悠哉,笑意依舊清淺,彷彿重傷的人非是她一般。片刻後,她身形猛地晃了一下,夙軒驚駭地忙伸手扶住她:“穎兒你怎麼樣?”
白穎華睜開眼眸,緩緩擡手,輕輕擺了擺,甫要再闔上眼眸,卻忽地察覺到什麼,面上神色一凜,驀地轉眸看向左後方,下一刻便一振袍袖,衣袂飛揚間,數道白綾剎那間擊出,三橫三豎織成“田”字向前掃去。夙軒也察覺到了,眉目間殺機一閃而過,轉眸看去,正見漫天箭雨向自己二人飛來,縱有六道白綾織成的網格阻攔,卻也依舊有不少箭支先後飛速射來。
夙軒身形一閃,直接攬着白穎華閃出了箭雨覆蓋範圍,面上神色冷凝嚴肅:“穎兒,你想做什麼?”
白穎華微微地搖了搖頭,擡眸看了身邊男子一眼,道:“夙軒,你要小心些。”隨即不等夙軒再開口相問,她就已闔上眼眸,纖眉狠狠地蹙起,似乎正在運功。
夙軒詫異地一挑眉,心中擔憂白穎華的身子,卻又知自己絕對拗不過她,只得提起十二萬分的小心翼翼,凝神察探四周動靜。
就在此時,夙軒只覺身側微有寒氣襲來,他身長在極寒的銀月國,卻也有一霎那無法承受那寒氣,忙側眸看去,卻立時驚怔住——一柄雪白的長劍,正緩緩地出現在他面前,不,準確來說,應該是出現在白穎華身前。
——這,正是方纔在他眼皮子底下生生消失的蓮華劍!
夙軒呆住,然他身側的白穎華此刻驀然睜開眼眸,伸出右手握住蓮華劍,竟似是疲憊至極一般,輕輕喘息着,長劍前指,一剎那間交錯劃出十道劍光,每兩道交錯成十字形,共五道十字斬向方纔他二人所站地方遭遇攻擊的方向轟然掃去。
血光漫天。
夙軒萬分震驚地望着那五個十字斬猶如切豆腐一般劃過盤蛇營的弓箭手隊伍,竟似是毫無阻礙一般,好似那些缺胳膊斷腿或是從腦袋正中間、腰際、左右肩膀處斷裂的屍體天然便應該如此一般。
白穎華輕喘一口氣,再度擡手,長劍前指,正落在那一衆尚且完好的火炮上。夙軒的眸光順着白穎華的劍尖而去,頓時明白了她要做什麼,心裡的震撼一層翻過一層,手下動作卻絲毫不慢,一手攬了她纖細的腰肢,足尖一點,旋身穿過戰場,正落在一門大炮的炮筒上。
白穎華清淺一笑,擡眸望了一眼夙軒,笑意盈滿眉梢眼角。隨即她垂下眼眸,望着足下黑漆漆的炮筒,舉劍斬下!
與此同時,夙軒攬着白穎華,足尖一點,落在了旁邊的一門火炮的炮筒上。
如此反覆,待到白穎華第七次舉劍時,那些個已經被驚呆的士兵們這纔回過神來——那火炮造出來之後,曾有人不服氣也不相信其威力,特意搬了巨斧前去試探其炮體堅硬程度,結果那由精鐵築成的巨斧竟在砍了炮筒一下後生生碎裂,將執斧人的虎口震得破裂,鮮血直流。而如今,這白衣少年手中不過一柄細劍,竟能將堅硬無比的火炮生生破壞成一堆破爛廢鐵,這……
“放箭!放箭——!”宮瑾羲瞪着正在破壞火炮的白穎華,雙眼血紅,似乎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拆吃入腹。這也不能怪他——那二十門火炮是他花費大量軍費才造出來的,這纔不過第一場戰役,剛擡出來只齊射了一輪炮彈,還沒有把目標炸死,這便要被他一劍一劍地分解成最初的廢鐵塊,這樣的打擊,是人都會受不了的。
聽到宮瑾羲的咆哮,衆人才四處張望着去尋弓箭手,只可惜方纔白穎華那五個十字斬將他盤蛇營原本便不多的弓箭手幾乎趕盡殺絕,尚有活着的也只是零散小兵,根本造不成半點傷害。再加上玄風國那兩萬人馬殺得紅了眼,四處飛竄,各種兵器乒乒乓乓地交錯鳴響,盤蛇營雖已慢慢地集結了起來,卻失了先機,人數雖多,卻無法有效進行防禦和進攻,戰線一直在被西豐軍隊向後推去。
遠遠地,一襲水藍衣衫凌空而來,正落在白穎華與夙軒身邊,正是攬月。攬月雙手捧着一柄劍:“公子,青衣劍!”
白穎華微微勾了勾脣角,側眸看了一眼夙軒,示意他接過劍來,見他毫不遲疑地接過青衣劍,白穎華才向攬月點了點頭:“辛苦你了,攬月。”
攬月搖了搖頭,看了一眼滿身血色的白穎華,咬了咬牙:“公子,右使大人,這火炮交給攬月吧!”
“無妨。”白穎華卻是輕輕擺了擺手,側眸又看了一眼夙軒,道,“玄鐵劍堅硬無比,當可破火炮,你去試試。”
夙軒蹙了蹙眉,向攬月一招手:“保護好宮主。”隨即又一擡手,召來就在不遠處拼殺的無晴無雨兩姐妹,低聲吩咐道,“保護好宮主。”
“是,少主!”無晴無雨同時行禮,而後便提着各自兵器守在白穎華身邊,一臉戒備。
夙軒垂眸看了一眼手中提着的青色長劍,足尖一點,旋身落在不遠處的一臺火炮上,長劍微擡,而後一挫手,長劍斬下!
喀嚓一聲,黑漆漆的炮筒應聲而裂。
遠處一直在觀望的兩方人馬見此情景,頓時都紅了眼,一方是興奮,另一方卻是心疼,然同樣的卻是兩方的鬥志再度被激起,殺聲震天。
西豐西郊一戰,載入史冊。
史書記載:“孝仁帝仁和一年,殿前閒人白穎華親自請纓,於銀月國盤蛇軍十萬兵臨城下之刻,臨危受命。孤身敢入盤蛇營,和談崩,敵將斬,白穎華以一對多,破敵圍殲計,引守城軍兩萬閃電出擊,毀銀月火炮,斬盤蛇弓箭隊。尤熙大將軍親領衆軍,殺伐果勇,殲損一萬三,敵達七萬,實乃史上以少對多戰役之榜樣!將收軍入城,上大喜,親臨城門迎,西豐數萬百姓夾道歡迎。
西豐城大慶三日,孝仁帝感上天庇佑,大赦天下。”
如此,皆是後話。
西豐城,皇城禁苑外,臨風別館。
墨華殿外,或站或坐的衆人,面上皆是一副嚴肅擔憂的神情。
半晌,墨華殿大門被緩緩推開一條縫,林夕的腦袋探了出來。左右瞄了一瞄,見似乎之前那一羣紅着眼睛撲上來求他、且看起來似乎若他不答應便要將他生生吞掉的人似乎都不在了,林夕才小心翼翼地打開門,輕手輕腳地走出來,而後轉身輕輕將門闔上。
雪凌宇身形一閃,正落在林夕身後,林夕正轉身,被他這一嚇登時瞪大了眼睛想要尖叫,雪凌宇眨了眨漂亮的丹鳳眼,眸子裡擺明了寫着“你叫吧叫吧反正吵醒裡面那個死的也不是我”的意思,直接讓林夕生生把已經到嗓子眼的尖叫又通通嚥了回去,擡手拍着胸脯小聲道:“人嚇人,嚇死人啊!”
雪凌宇脣角一勾,笑得邪肆:“你死了嗎?”
林夕聞言頓時無奈,當即甩了個白眼丟給他,側身越過他,向院中走去。雪凌宇見狀也不生氣,跟在他身後向衆人走過來,只是面上哪還有半分方纔心焦擔憂的模樣?那斜飛入鬢的眉,弧度邪肆的笑,還有那一雙閃着惡劣光芒的丹鳳眼眸,將整個兒一紈絝子弟的形象表現地淋漓盡致。
慕容逍見狀,不由微微搖頭,開口道:“人不可貌相。”
一旁的王子凌和唐崢聞言,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走過來的兩人,抽了抽嘴角,鄭重地點了點頭——確實人不可貌相,眼前這林夕看起來細皮嫩肉,好似絕不超過二十歲模樣的少年,實際上已經是個三十歲的老男人了;而那看起來半點正經樣子沒有,整個兒一紈絝子弟的雪凌宇,實際上就是紫雪國如今的太子,而且就在前幾日,帶領大軍突然從城外冒出來,前來解圍城之困。
當時他們還以爲紫雪國也想趁亂插一腳,將天下這汪渾水攪得再渾一些,卻不想雪凌宇帶着大軍趕到之後二話不說大手一揮,紫雪兩萬先鋒軍隊便陡然出擊,連個招呼也不打,迎頭就給了宮瑾羲的後援軍隊一個痛擊,成功解了已苦苦支撐一天一夜的圍城之戰。結果待孝仁帝歡喜地親自出城去迎接時,這全然沒個皇子模樣的皇子不知溜到哪裡去了,將一切事情都丟給副將,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後來他們才知,紫雪帝給他的旨意雖含糊不清,卻是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是要他前去,行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事情。然而這一臉邪魅的七皇子硬是把那旨意曲解成前來履行《鳳凰和約》義務,解救盟友于危難之中的意思,把紫雪國帶來的那五萬大軍生生給憋屈地沒一個人敢說個“不”字。這不是“人不可貌相”,是什麼?
林夕走過來,白了慕容逍一眼——多年好友,他自然之道慕容逍那一句話是什麼意思,當下也不客氣,直接從一旁伸手勾了一把椅子過來坐下:“唔,你們可以回去跟皇上交差了,白穎華暫時死不了,不過,半年以後嘛,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話未說完,他便擡手從一旁的果盤中捏了一顆葡萄,然還沒放進嘴巴里,從旁伸過一隻手來,林夕看去,卻是藏花國的歐陽烈。
——要說這歐陽烈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也爲的是此次玄風都城西豐之困。他奉皇命帶兵前來“見機行事”,可他藏花邊境距離西豐城比紫雪邊境距離西豐城要遠得多,路上又多有山川大河一類的自然屏障。等他帶兵趕到西豐城外,銀月國軍隊早已敗退,紫雪國軍隊倒是大刺刺地駐紮在城郊,擺明了戰事已結,這還有什麼“機”可給他見的?於是正準備班師回朝時,卻不想聽聞自家弟弟失蹤已久,他的義弟重傷昏迷,他便面見孝仁帝后,將自己帶來的五萬大軍也駐紮在了西豐北郊,孤身一人入城來了這臨風別館。
“‘半年之後’,是什麼意思?”歐陽烈一本正經地皺着眉問。
林夕頓了一頓,繼續將葡萄繞過歐陽烈的手放進嘴巴里,砸吧砸吧一下之後才“噗”地吐了葡萄皮,長嘆一聲:“唉,歐陽兄,你莫要告訴我你不知這白穎華是天煞之星?”
歐陽烈聞言皺眉,卻是沒說話。
——天煞之星?江湖上四處風傳這白穎華是殺人不眨眼的魔君,什麼時候說了他是天煞之星的?況且這天煞之星一說……
見歐陽烈不再言語,林夕也樂得轉移話題,當下便又伸手去拿水果,旁邊慕容逍看不過,直接一伸手將果盤端走,板着一張冰塊臉望着他,面無其他表情。林夕無奈,哀嚎:“唉,我真是命苦,在裡面忙活了半天還要看那夙軒的臉色,好容易出來了吧,連吃個水果都吃不安生……”
旁邊王子凌嘻嘻一笑,湊到他身邊合起摺扇輕輕地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林兄,大家同朝爲官,情誼深厚,只要你滿足一下我們的好奇心,我們自然滿足你的食慾咯。”
林夕黑線,瞪了慕容逍半晌,只得舉手投降:“好吧好吧,我說就是!手掌上不是有條生命線?就大拇指到掌心蜿蜒的那一條。你們自己看看,是不是還長的很?對吧?但是那白穎華的生命線,已經消失了。要說大限將至都是有那麼個過程的,依我看,不出半年。”
幾人垂眸看了自己的手掌半日,而後面面相覷。唯有慕容逍,手裡還託着那果盤,一張冰塊臉源源不絕地散發着冷氣:“林夕。”
林夕縮了縮腦袋,有點無奈——好歹也是多年相交,逍這般平板語氣和平板面孔就表明,他已經生氣了。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事關天煞之星,裡面那個看起來比天煞之星還天煞之星的男子還威脅他說出去就把他賣去小倌館,他深信那人是絕對言出必行的,所以……
這邊林夕正在心裡淚流滿面,卻不想墨華殿的大門忽然打開,一襲玄裳的出塵男子走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