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當下白穎華確認了梨花身上所中之毒確爲“蟲巢”,陶夭從未見過此種毒藥,站在一邊捂着嘴巴驚恐地看着梨花在地上挪動慘叫。夙軒也是詫異,也不知曉白穎華在百尺門早見過此種毒藥的狠辣,然而以他見多識廣,卻也是知曉這毒是什麼,當下變了臉色,驚喝:“宮主切莫觸碰!”
白穎華已經平復了心中的驚濤駭浪,直起身子卻未轉過來,而是聲線冰冷地道:“不知陶夭姑娘所居之處是否有火?”
陶夭點點頭,卻又想起白穎華看不見,便道:“有的,我這就去拿。”說着便轉身向來時方向飛奔而去。
夙軒走上前來:“宮主知曉這……”他並排與她站立,攏在寬大袖中的手緊握成拳。
白穎華側眸看了看他,忽然笑道:“夙軒也是知曉的罷。”她不再看那已經全身抽搐着發不出一丁點聲音的女子,而是微微仰起頭,眯着眼眸像在回憶,“不曾想原來我白某如此受人嫉恨,百尺門一遭,斷魂谷再一遭。”
夙軒一怔,此刻陶夭已經拿着火把回了來,有些不忍心地將火把遞給白穎華,陶夭白着一張小臉:“白公子,難道這是要……”
“你應該慶幸,‘蟲巢’寄生之物若非活物,那其中母蟲子蟲片刻之內便會全部死絕,否則,你這斷魂谷恐怕得一把火燒盡了。”白穎華接過火把,語氣淡淡然而言意冷然,微微揚手,火把便落在已經令人慘不忍睹的梨花身上,火苗漸漸蔓延開來。
夙軒看着白穎華半點感情不帶的墨玉眸子,心裡輕嘆一口氣,方要說些什麼來緩和壓抑的氣氛,卻聽白穎華道:“原本我還想去問一問那谷口村的長老,卻不想有人動作比我還快。”
夙軒心頭一顫,隨即明白,離村之時那些人的話,她聽見了。
“‘天煞之星’的意思嗎?”誰知陶夭卻開口了,一語道出二人此刻正在糾結的問題。熊熊燃燒的火光映着她蒼白的臉色,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覺,“孃親還在世時,曾經告訴我,我的天命之人便是百年一出的天煞之星。”
“那麼,令堂可曾說過那是什麼意思?”白穎華瞥了她一眼,又一揮袖,最後冷冷看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焦黑,擡步,“邊走邊說罷。”
陶夭也忙繞過火光,追上去道:“孃親只是說,天煞之星一出,天下必亂。其他倒不曾說過什麼。”抓了抓頭髮,陶夭皺着眉努力回憶着,忽然又道,“哦對了!孃親曾說,天煞之星來自異世,若有世外之人相助,便可回到原本世界,對我們這個世界再無威脅。”此時的陶夭正微微歪着腦袋努力回憶和思考,是以根本不曾看見白穎華萬分震驚的面孔和夙軒震驚之後陡然沉下去的臉色。
白穎華不過震驚一瞬便斂了面上神色,壓下心中翻滾的波濤,道:“我們還是先趕路罷。”
陶夭卻轉過臉來問她:“你……真的是來自異世嗎?”
夙軒聽到這問題,眸光更沉,直接插話道:“從方纔梨花姑娘的情形來看,縱毒之人應該還在谷口村,陶夭姑娘,不知這斷魂谷是否有其他出口?”
陶夭一愣,雖然不滿問話被打斷,卻也知道夙軒說的問題更爲緊要,只好不情不願地點點頭,道:“出了毒霧林,我們便換個方向走。”
夙軒點點頭,向前疾走幾步追上白穎華,壓低聲音道:“宮主。”
白穎華側眸,示意他有話直說。夙軒輕嘆一口氣,換個話題道:“宮主對於這下毒之人,可有什麼頭緒?之前你說在百尺門……”
白穎華輕輕搖頭打斷他:“之前在百尺門,是藏花錢家要求獨孤家來對付我與落兒,後來也問清楚事情屬實。而今錢家已經陰溝裡翻船,在我們來斷魂谷之前,大哥便已飛鴿傳書告知我錢家上下已經全部正法,不可能是他們所做。而吟蓮教也已經爲我所用,青蓮身死,能夠花大價錢請得動藥精老怪的人,我暫且還想不到。”
夙軒微微皺眉:“這是銀月國境內,宮主。”他心裡始終懸着那“異世”之說,是以在這個問題上投入的心思倒並非完全,一時之間除了發生在他銀月國境內這一點之外,還真想不出什麼線索。然而白穎華卻是立刻便反應了過來,墨玉般的眸子裡劃過華光:“你是說——這是銀月人所爲?”
夙軒一頓,隨即恍然大悟——是了,他說他怎麼一直覺得心裡不安,竟是他的行蹤泄露了?那麼這蟲巢針對的不是白穎華,而是他?
白穎華卻在此時輕嘆一聲:“該來的,倒總是跑不掉麼……”
陶夭看看嘆氣的白穎華,又看看蹙眉的夙軒,終是忍不住道:“怎麼你們說話我越來越聽不明白了?什麼銀月國什麼蟲巢的,而且我們現在要從另一個出口走了,跟好我!”
白穎華聽了陶夭的話卻停了腳步,與夙軒對視一眼,道:“我們還是走原先那條路罷。”
“誒?!”陶夭詫異,“不是說敵人在谷口村嗎?”
“若是縱毒之人還未離開,那便再好不過。”白穎華的脣角緩緩劃開一個弧度,帶着自信和狂傲的冷笑,“我正想會一會他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沒道理我還要繼續躲着!
白穎華甩袖,足尖一點,飛身而去。夙軒看到她方纔的笑容便知無法勸阻,更何況他心中也亟欲知曉事情是否如他所猜想的一般,當下二話不說,也是飛身追去。看着白穎華與夙軒兩人相繼離開,陶夭臉色一白,在原地跺了跺腳,抱怨道:“怎麼還有這種人啊!”然而已經出了毒霧林,要她再回去那是萬萬不能的。何況若從另外的出口走,出去定然是尋不到他們的,那她一個人……想到這裡,陶夭再也顧不得抱怨,也疾奔而去。
紫雪國,雪見城。
——已經過去近兩個月了,穎兒還不曾回來。
秋沉落坐在容園中她的落寒居里,長嘆一口氣
。早知道當時穎兒和瑢姐姐打得這般賭,她肯定不會輕易便離開落華宮的。然而現在再說還有什麼用呢?穎兒和夙軒都走了月餘了。雖然盈月也說穎兒只是出去找個東西,找到了便會回來,可是——沒有穎兒的日子真的好無聊,過得好慢好慢。
“小落。”門口傳來雲瑢的聲音,秋沉落擡眸,招招手算是打招呼。
“怎麼,還是覺得很無聊嗎?”雲瑢走進來,在她身邊坐下,瞥了一眼被秋沉落扔在地上的各種書籍,問道。
秋沉落點點頭,苦着一張小臉道:“這些書都好無聊。而且——我想出去玩啊啊啊!”
雲瑢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卻是沒再說話。
——是她錯了嗎?爲何小落與她一同,卻過得如此不開心。剛搬進來的那段日子,小落對什麼都有興趣,經常和天兒一同逛集市,陪天兒作畫,替她擔負起做姐姐的職責,使得她可以安心忙商號的事情。然而如今商號稍稍穩定下來,各部門各商鋪都已經走上正軌,她稍稍清閒下來的同時,小落卻日日都悶悶不樂,鬱鬱寡歡。
微頓一下,雲瑢輕嘆:“小落,江湖……真的那麼有趣嗎?”
秋沉落聞言興奮地擡起腦袋,大大的眸子裡閃着璀璨的光:“那當然,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去吧?以前你不也是一直說如果可以要當女俠嗎?我們倆一起去吧!”
雲瑢一怔:“我?”
秋沉落點點小腦袋:“是呀是呀,我帶你去見識一下什麼叫江湖!你不知道,其實這個所謂江湖真的沒有你說的那麼恐怖啦,而且就算有危險,每次穎兒也……”
然而說到“穎兒”二字,原本熠熠發光的眸子陡然暗了下去,秋沉落低下腦袋,不再言語。
雲瑢見她如此,也不知該說什麼,苦苦想了一會兒,才道:“小落,要不要與我一同去店裡看看?”
秋沉落聞言,擡眸看了看雲瑢擔憂的神色,只好道:“嗯。”
於是兩人忙收拾一番,出門去查看店鋪的經營狀況了。
天色晴好,秋沉落與雲瑢帶着寧氏姐妹正走在去商號店鋪的路上。路邊小鋪林立,賣着各種小吃與玩意兒。寧蝶寧舞自從蒼冥山下來便一直跟在白穎華身邊,白穎華得了空便會指點她們幾招,是以二人也學了不少拳腳功夫。這大半年的時間,雖不至於就真的將二人培養成可稱霸一方的小高手,然而對付幾個市井小賊卻是不成問題的。是以秋沉落因雲瑢與白穎華生了嫌隙的那段日子,白穎華便着意欲安排她們去服侍秋沉落,只是還不成時便遭到了紫雪國朝廷軍隊的圍襲。待危機過去,她們二人便奉了白穎華的吩咐,來這容園服侍秋沉落與雲瑢。
“姐姐,你看那裡!”寧舞伸手扯了扯寧蝶的衣袖,待自家姐姐疑惑地看過來,便伸手指向斜前方不遠處。
寧蝶順着自己妹妹指向看去,只見前方一個小巷中一羣人圍在一起,乍看之下,倒有六七個壯漢,似乎是圍在一起鬧事,然而寧蝶細看一眼,卻發現大漢們的身形中間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舉着一塊白色布幡,上有“天機算”三個黑色大字。
微微皺了眉,寧蝶轉眸看了看前面已快走遠的雲瑢和秋沉落,有些爲難。若是要她們對於這地痞流氓的行徑視而不見,未免太不近人情;然而她們始終不忘自己的職責乃是保護二位小姐周全,孤月今兒一早又回了長卿山上的分宮,說是去探望自家染了風寒的妹妹。是以此時秋雲二人身邊,只有她們姐妹二人。若是因爲路見不平而跟丟了小姐,又未免因小失大。
這邊寧蝶正在思考兩全之策,寧舞卻已是等不下去,鬆了自家姐姐的衣袖,仗着已小有所成的輕功,一溜煙兒穿過熙攘的人羣,進了小巷中。
且說這羣圍住這老漢的可不是什麼普通地痞流氓,一聽到有人進巷來,還不帶寧舞呵斥就有一人已經轉過身來:“哪兒來的小丫頭?不要妨礙老子們辦事,趕緊出去!不然老子可不保證待會兒你的安全!”
“阿武,跟她廢什麼話,既然已經看到了我們弟兄,還是處理掉的好!”旁邊的壯漢道。
那拿幡的老者看見寧舞,輕嘆着搖了搖頭:“小姑娘,你還是速速離去吧!”
然而此時,擔心自家妹妹的寧蝶也已經走近了,眼睛一掃便知自己姐妹二人不是這羣壯漢的對手,卻也真的不能就此丟下那老者逃走,只得強自鎮定地上前一步:“各位好漢,方纔我已經報了官,你們不想吃官司的話,就趕快離開吧!”
古來民不與官鬥,想來這羣人該是會有幾分顧忌。寧蝶這算盤雖打得好,眼前這羣人卻並非普通的“民”,聽到她說報官,不僅不害怕,反而一個個都露出了狠戾的神情。
“哼,原本還想放你們一馬,居然拿報官來嚇唬老子們?!不知死活!”那名喚“阿武”的壯漢話音未落,便是一腳踏來,伸出那比寧蝶的小臉還要大上幾分的手掌,提起了寧蝶的衣領,“居然拿老子們跟那羣軟腳蝦的官兵比?!”
“姐姐!”寧舞大急,腳下微一錯步,足尖一點便是一個翻身到了阿武的身後,以手爲刃想要擊昏他。寧氏姐妹的輕功習自白穎華,步法詭譎,一般人都無法以眼睛來捕捉其形。是以當下阿武雖是心底暗叫不好,眼睛卻完全跟不上寧舞的身形。
——若是今兒寧氏姐妹遇上的只是阿武一人,也或許還有一分生機。然而這周圍可是虎狼環飼,一時情急之下忘記了周圍環境的後果是十分嚴重的。
“阿武,對付倆小娘們居然都不行,還要老子幫你!”旁邊一名壯漢一邊抱怨着,一邊抽出腰間的大刀劈向半空中的寧舞。
“小……妹!!!”寧蝶用力掙扎着,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寧舞被刀光擊中,像一隻折了翅的蝴蝶,墜落在地。
寧舞在緊要關頭終是努力側了身子,避開了要害,雖不至於立刻斃命——然
而被砍中了肋下,大量出血,若不能得到及時的救治,只怕性命堪虞。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就在阿武一邊大笑着一邊道:“這麼擔心你妹妹?那老子這就送你去陪她!”時,一道白綾電掣般飛來,將阿武當場擊飛。
“什麼人!”幾名大漢立刻警覺起來。
“妹妹!妹妹!!”落在地上的寧蝶手腳並用地爬到寧舞身邊,顫抖着抱起她的身子,擔心地喚着,淚如雨下。
“誰允許你們,動本小姐的侍女?”秋沉落徐徐落下身形,丟了一顆藥丸給寧蝶,示意她給寧舞服下後,緩緩道。
或許她不曾知道,然而站在巷子口擔憂地看着這邊的雲瑢卻倏然白了臉色——秋沉落此刻的一舉一動,都與她印象中的另一個人,太像太像。
尤其是那張傾城面容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淡淡的怒氣。
都與白穎華,太像太像。
雲瑢心驚——若這非是秋沉落故意爲之,那麼,便是在潛意識中模仿。如果真是後一種可能……
她不敢再想下去。
“小姐,小舞,小舞她……”寧蝶仰起一張淚容,顫聲道。
秋沉落回眸,衝她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不要擔心,我這就帶你們回去治傷。”言罷,她便雙袖一振,將那些罵罵咧咧衝將過來的大漢盡數掀飛。
一時之間哎喲聲四起。
當然圍堵一個半點武功都不會的老頭子是用不到什麼武林高手了,是以這羣人被掀飛也自然不是那麼令人意外,畢竟他們雖然對於才習武的寧氏姐妹來說是很難勝出的敵人,對於已經習武八年的秋沉落,卻不過是武功平平的普通大漢。然而這些大漢也不是什麼一般的普通大漢,從他們落下之後幾人周圍的景色倏然一變便可知曉。
“哼,雕蟲小技。”秋沉落卻根本不在意,長袖一甩,只聽砰砰砰幾聲,四周景色又變回了那條人煙罕至的小巷。
“這、這怎麼……”將將從地上爬坐起來的大漢不可置信地看着走到自己身前的秋沉落。而後者則一臉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神輕蔑。
“怎麼可能,是麼?”秋沉落面上在笑,然而眼神卻是冷冰冰的。
——正好她滿心怒火無處可泄,這羣人就自己送上門來了,更遑論,還傷了寧蝶寧舞。
那大漢張着嘴,驚異地看着她。
“不過是普通的七砂陣,也敢拿到我面前來班門弄斧?”言語之中滿是傲然,秋沉落冷哼一聲,抽出腰間軟劍“如夢”,指向大漢。
冷冷的劍光晃了眼,秋沉落依稀之間彷彿看見一個一襲白衣的少年站在面前,笑容哀傷落寞。心微微一顫,閉了閉眸子,再睜開之時,已經是滿含殺意。
——如果穎兒再不回來,她就必須變得可以保護身邊的人。
“小落!”雲瑢的驚呼聲響起。
畢竟是以一對多,陷入自己思緒的秋沉落並未察覺身後有人偷襲,待聽見雲瑢的驚呼,兼之身後傳來的凌厲風聲,也心知不好,當下也來不及轉身迎擊,身子前傾,足尖一點,秋沉落竟是騰身而起,踩着面前那人的腦袋,堪堪避過。而就在她身形未定之時,一柄鐵斧砰的砸在了她原先所站之處,力道之大,斧面都嵌入石板寸許。這若是方纔真的砸中秋沉落,只怕會血花四濺,回天乏術罷。
“姑娘真是好身手。”忽然小巷的盡頭傳來似是讚賞的低沉男聲。
秋沉落循着聲音望去——
一襲銀藍衣衫,樣式繁複足可見來人身份尊貴,而劍眉之下一雙上挑的桃花眼中,卻是重瞳。薄脣之上掛着似是讚賞的淺淺笑痕,然而,銀色的瞳仁中,卻是半點笑意也無。
若是尋常,秋沉落定會丟下這羣大漢前去跟美男打個招呼順便研究一下人家的重瞳,然而此刻她卻全然沒有這等心思,收了目光,又是以南宮神醫的獨門輕功遊走於衆大漢之間,眨眼之間點了他們的穴之後,她抱起奄奄一息的寧舞,留下一句:“小蝶,送瑢姐姐回府!”便飛身而去,消失了蹤跡。
“是。”寧蝶應聲,抹了抹眼淚,走到擔憂不已的雲瑢身前,道,“雲小姐,我們回去吧。”
雲瑢站在巷子外,自是沒有看見巷子盡頭那男子,當下見寧蝶面上擔憂與哀痛神色,只得出言安慰道:“小蝶你別擔心,小落醫術師承南宮神醫,定然可以醫好小舞的。”
寧蝶一頓,輕輕點了點頭。
——不是她不相信小姐醫術,只是……
“二位姑娘且留步。”那個被圍堵的老者捋着長長的白鬍須,握着布幡的長杆走過來,“方纔那小姑娘救了老夫,老夫還未道謝,不知二位姑娘可否將那小姑娘的居處告與老夫?”
雲瑢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輕嘆:“那老人家你隨我們一同來吧。”
“哈哈,那就多謝姑娘了。”老者拈了拈鬍鬚,似是無意地回眸,瞟了一眼巷子盡頭。
雲瑢得體地福身回了禮,淺淺笑道:“老人家,我們邊走邊說罷。”
老者點點頭,提着自己的布幡,笑眯眯地跟在雲瑢和寧蝶身邊,那模樣似是頗爲得意。至於得意的是什麼,倒不可知了。
那小巷盡頭的陰影裡,一身銀藍長袍的男子定定望着幾人離去方向,陰柔的面容被籠在牆壁的陰影裡,銀色的重瞳裡半點波光也無。
良久,他擡步,向那幾名面露驚懼的大漢走去。
——“這是第三次了呢。”低低的卻迷人的嗓音響起,柔柔地,緩緩地,彷彿一杯醇香的酒一般,沁入人的心脾,“鷺江七怪。”
“殿、殿下,饒……”一人顫抖着出聲。
然而下一刻,低低的笑聲響起,溼滑地好像一條毒蛇,緩緩地裹住了人的心臟脾肺,直至窒息。
笑聲過後,小巷裡再無一點聲息,一點生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