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國公曆1883年四月二十七日。
藏花國皇宮。紫雲宮。
燈火暗暗,牀幃漫漫。
砰!
忽然,房門被極大的力道踹開,一個明黃色的身影幾步就跨到了牀前,一掀簾帳:“你們在幹什麼!”
“皇上?”緊跟着明黃色身影的衆人小跑着追上來,雖然那明黃色的身影高大,卻也無法擋住全部,看見眼前這極其香豔*靡的一幕,頓時都倒吸一口涼氣,低下了腦袋。
而牀榻上此刻被吵醒的女子嚶嚀一聲,睜開了眼睛。可是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雙暴怒的眼睛,其中的怒意,彷彿要把她生吞活剝一般。
倩妃頓時一個激靈,下意識喚道:“皇上?”皇上從來對她都溫柔體貼,何曾用這麼恐怖的眼神看過她?發生什麼事了?
“賤人!你還有臉叫朕?”花錫縝怒極,啪地一個巴掌打過去,在倩妃白嫩的臉上印下一個紅印,“你自己看看你都幹了什麼?!”
也是這個巴掌,打偏了倩妃的臉,讓她看清了此刻躺在自己身邊的人,是誰。
丁威也是將將醒來,他只記得昨晚腦袋一陣混沌,後來的場景有些混亂,有些刺激。而此刻他被方纔一聲怒喝驚醒,此時正愣愣地看着望着他的倩妃,似乎還有些不能理解爲何倩妃會睡在他身邊:“娘娘?”
“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倩妃哀叫一聲,正欲起身卻驚覺身上一涼,低頭望去,卻發現自己不着寸縷地臥在被子裡,頓時又是一聲尖叫,瘋狂地用被子把自己裹緊之後跳下牀。倩妃看向花錫縝,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尖叫出聲:“皇上,有人陷害臣妾!皇上!皇上你要相信臣妾,臣妾是被陷害的!皇上!”
可是此刻的花錫縝半點都不想見到她,尤其她露出來的玉頸上還留有歡愛的痕跡。想到自己的腦袋上被扣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花錫縝更怒,直接一腳飛起,踢倒了倩妃:“賤人,閉嘴!”
丁威此刻才反應過來,連滾帶爬地下了牀:“皇上,臣罪該萬死!罪該萬死!”他一邊不停地說着罪該萬死,一邊用力地磕着頭。
花錫縝看也不看他,一揮袍袖:“來人,拖出去,斬了!”
“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皇上!皇上——”哀嚎着的丁威被拖了出去。
這不過片刻的時間,倩妃已經理好情緒,從地上爬起身來,一臉悽楚地跪在花錫縝面前:“皇上,看在昔年恩愛的份上,請聽臣妾一番話吧!臣妾真的是被陷害的!”
花錫縝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甫要發話,站在他身後的太監總管路德全卻說話了:“皇上,這件事情,或許真的有什麼隱情。”瞥了一眼身側的路德全,花錫縝復又轉過臉來,冷冷道:“說。”
“皇上,臣妾對您一心一意,斷不可能做出這等不忠之事!臣妾昨日身子不適,總感覺全身無力,腦袋昏昏沉沉的,於是便早早歇下了,臣妾的丫鬟柊兒可以作證!何況臣妾昨日不適,今晨就發生這樣的事情,皇上,臣妾斗膽請問皇上爲何一大早就要來臣妾的紫雲宮?除非是陷害臣妾之人故意去皇上那裡告密……”倩妃楚楚可憐地看了一眼花錫縝,希望能從他眼中看到一點點的轉機。
“柊兒,你來說說朕爲何要來這紫雲宮。”花錫縝不答話,卻是點了倩妃的貼身丫鬟柊兒之名。
倩妃不敢置信地擡頭看過去,柊兒從一羣宮女中走出,跪在了她身邊,道:“回皇上,昨日娘娘要柊兒送信給丁將軍,要他進宮一趟……”
“你胡說!我何時要你去給丁將軍送信了?!”倩妃瞪着杏眼打斷她。
“朕叫你閉嘴!”花錫縝大喝,倩妃一驚,只好閉了嘴不再說話,只是心頭升起一股愈來愈濃重的不好預感。
柊兒低了頭,繼續道:“於是柊兒就去請了丁將軍來,那時已近黃昏,丁將軍來了之後,娘娘就說與丁將軍有要事相商,所以要柊兒去門口守着。柊兒就去門口守着了,娘娘說沒有她的吩咐不得打擾,所以柊兒不敢貿然打擾,就一直在門口守着,直到……直到柊兒不小心睡着了,都沒看見丁將軍出來……”
倩妃剛要說話,卻不小心瞥見花錫縝冷厲的眼神,頓時一個瑟縮,閉口不言了。柊兒又低了腦袋:“是柊兒的錯,柊兒沒想到娘娘和丁將軍……柊兒只以爲娘娘和皇上又向以前一般玩夜半潛入的遊戲,所以今早纔去天啓殿問皇上是否去了娘娘那裡……柊兒……”說到最後,那小丫鬟顯然也是有點不能承受現實,輕輕啜泣起來。
“好了!倩妃你還有何話說?”經過柊兒的敘述,花錫縝總算是稍稍冷靜下來了一點,否則依他性子,早一掌劈死膽敢給他戴綠帽子的倩妃了。
“皇上,臣妾沒有!臣妾沒有讓那小賤人帶消息給丁將軍!皇上!臣妾根本就與丁將軍素不相識,絕無可能做出私通之事啊皇上!”倩妃心下大急,忙向前挪了幾步,跪在花錫縝腳前,聲淚俱下,“皇上!皇上你相信臣妾啊皇上!臣妾對您一心一意,天地可鑑哪!”
“柊兒也覺得……娘娘不會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堂下依舊跪着的柊兒道。
“等一下。”路德全忽然出聲了,“皇上,老奴記得,一個多月前,好像曾在紫雲宮見過丁將軍……”
揮了揮手,花錫縝面無表情地看向抱着他衣角的女人:“朕沒記錯的話,錢倩,丁府是你入宮前最常去的地方?”
倩妃一愣,隨即一臉驚懼地望着距離她只有不到一寸距離的花錫縝,看着他的面色在自己面前一點一點沉下去,倩妃的心也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你竟然說,與丁威素不相識?”一隻大手掐上了她的脖子,花錫縝就這樣把她拎了起來,眼睛裡正颳着狂躁的暴風,“嗯?愛妃?”
張着嘴巴說不出話來的倩妃瞪大驚恐的眼睛看着眼前這個男人,終於明白往日裡的百依百順柔情蜜意的這
個男人,不僅僅是她的夫君,還是一國之君,一國地位最高、權力最大的男人。
伴君如伴虎,這話果真不假。
這是倩妃失去意識前,最後的想法。
再度醒來的時候,倩妃只覺得身上發冷。四處打量了一下,破舊的牀榻,素色的牀簾,掉了漆的桌椅,簡單至極的陳設。
“娘娘,娘娘您醒了?”忽然,柊兒的聲音傳來。倩妃有些怔怔地看着,柊兒把手中的茶盞放在那唯一一張木桌上,帶着一臉的擔憂走過來,伸手扶起她。
“我這是……在哪裡?”嗓子有點乾啞,倩妃藉着柊兒的力才坐直了身子。
“這裡是養心殿。”躊躇了一會兒,柊兒道,“娘娘,要喝水嗎?”
養心殿?
倩妃一怔,纔想起來宮中確有這麼個去處。
“我是被廢了?”倩妃在柊兒攙扶下下了牀,挪到桌子邊坐下,喝了口水潤喉。
柊兒艱難地點了點頭,偷偷瞟了一眼倩妃蒼白的臉色,又安慰道:“娘娘別太難過了……”
誰知倩妃卻忽然笑起來:“你叫本宮別太難過?”
倩妃這個轉變實在出乎柊兒的意料,她有些反應不能地看着倩妃陰狠的眼神,聽得倩妃道:“我以爲平日裡我待你不薄,沒想到居然是養了一頭白眼狼!”
“娘娘,我……”
“閉嘴!”倩妃揚手一個巴掌招呼過去,“要不是你胡說八道,皇上怎麼會那樣對待本宮?!本宮到底是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要這樣害本宮?!”
本該落在柊兒臉上的巴掌,在半空被截住。一襲素青宮裝的柊兒左手死死地捏着倩妃的手腕,原本溫順的面容此刻看起來卻彷彿換了個人,冰冷,瘋狂。是了,柊兒看她的眼神,是冰冷和瘋狂混雜的仇恨。
倩妃從未見過柊兒如此模樣,不禁後退了一步:“你……”
“娘娘,你說你和柊兒,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呢?”柊兒甩開倩妃的手,笑靨如花,“娘娘可還記得,八年前榿木酈家是如何滅門的嗎?”
倩妃一怔:“八年前?酈家?難道你……”
她這纔想起,柊兒是七年前來到錢府,因爲手腳伶俐,又甚爲善解人意,她才破格將她升爲她的大丫鬟。
記憶翻騰中,恍然大悟,倩妃強作鎮定道,“酈嘉康私吞賑災銀兩十萬,貪官當誅,跟本宮有何關係?就算你要報仇,也不該害我。”
“爹爹一生爲官雖沒有多少政績,卻從未貪過一兩銀子。”柊兒冷冷地笑了,“當年若非錢熙故意栽贓陷害,我酈家也不會慘遭滅門。”見倩妃還要說話,柊兒眨了眨眼睛,“娘娘是不是想說,我怎麼知道是錢熙栽贓?呵呵,因爲——查辦賑災銀兩失蹤一案的,正是當時還在案刑司任職的錢熙錢大人。爹爹還未被定罪之時,我便經常看見錢大人前來,每每都是一副親和模樣,但是爹爹被抓走之前告訴了我們真相!還有,你以爲我不怨恨你?當初在錢府,你弟弟強佔了我的身子,你以爲我一點都不怨恨?你以爲你當初打賞的那點首飾真的能彌補我?”
倩妃看着眼前這個與她朝夕相對了六年的小丫鬟,卻發現她根本不是她所熟知的那個柊兒。她這才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周身泛起的森森冷意。柊兒看着她的目光,好像要將她生吞活剝一般。
“娘娘你冷嗎?”柊兒的聲音宛如從地獄而來,“我酈家四十七口,只有我活了下來。”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丟了鞘,柊兒手指輕撫着刀面,微微笑了,“我原本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卻不得已服侍了你這麼些年,現在我終於可以爲爹孃和家人報仇了……”
“你、你別太得意了!本宮雖然被廢,好歹也是錢家長女,殺了我,你絕不會有好下場的!”倩妃,不,錢倩被她逼得一步步後退,冷汗直冒,“何況你只是殺了我,根本就不算爲你全家報仇,我爹知道了,一定會讓你不得好死的!”
然而出乎錢倩預料的是,柊兒聽了她的話之後竟然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娘娘,你該不是以爲,所有一切都是我做的?”她極其好笑地望着眼前瑟瑟發抖的錢倩,“好了,娘娘,柊兒和你開玩笑呢。柊兒怎麼會殺你呢?柊兒還要娘娘你看着錢家是如何倒臺的呢。”撿起地上的鞘,柊兒將匕首收好,望着一臉驚疑不定表情的錢倩,非常好心地提醒,“娘娘,你有沒有覺得,渾身乏力呀?”
原本鬧不明白柊兒此舉何意的錢倩聞言,心中一窒——她確實從方纔就覺得全身發冷,使不上力氣,否則在柊兒拿出匕首的時候,以她的性子,定不會坐以待斃而力求先發制人的。現在柊兒一說,她頓時明白:“你給我下毒?”
柊兒也不隱瞞,而是一個轉身向門口走去:“娘娘身子不適,還是早些歇息吧。錢家的消息,柊兒會帶給你的。”最後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柊兒將門從外面反鎖,留下一臉絕望的錢倩。
第二日,柊兒帶來消息——案刑司司卿胡曰上奏彈劾中書令錢熙,列罪狀五。皇帝下令錢熙停職察看。
第四日,柊兒帶來消息——案刑司張大人奏請爲酈家康翻案再查,皇帝准奏。
第七日,柊兒帶來消息——案刑司張大人查明錢熙私吞賑災銀兩十萬並栽贓酈家康,皇帝親自頒詔爲酈家平反。
第八日,柊兒帶來消息——案刑司司卿胡大人與定陽王世子、龍虎大將軍歐陽烈聯名上奏彈劾錢熙,列罪狀九並人物證,皇帝大怒,下令錢家財產全部充入國庫,同時判錢氏滿門抄斬,株連九族。但考慮到木家幾代忠良,是以排除在外。
第九日,藏花國皇宮養心殿夜半起火,因救火不及,共一名廢妃與一名丫鬟葬身火海。
鳳凰城,聽雪居門外。
歐陽潯走進聽雪居大門的時候,心裡還在思索着昨日自家大哥歐陽烈的話。
——“潯,十日之內就瓦解了有數十年根
基的錢家勢力,那個少年……不簡單。”
彼時陽光漫漫,站在他身邊的歐陽烈擡頭仰望天空,終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再無半點言語。
“潯世子。”心思還纏繞在歐陽烈的那一句話上,歐陽潯看見眼前之人時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個一襲藍衫的女子正是原吟蓮教四大護法之一的藍桔梗。藍桔梗朝他行了禮,隨即半點表情也無地錯身出了聽雪居。
吟蓮教……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烈,你不說我也知道,穎華不簡單。因爲,這實在是太明顯的事情了。
那一日穎華傷重昏迷,卉娘暫代教主一職,放出孤月與冷希後,才得知上官邪被困於教中聖地,然而等他們趕到,上官邪已經隻身強行破陣而出。在得知獨孤家的所謂恩人就是丁威丁將軍,而那丁將軍在武林大會前去信,說是希望獨孤家可以幫他擺平一些事情,於是獨孤一塵纔會被自家老爹扔去參加武林大會。前思後想,衆人才知曉是倩妃在幕後操縱。就連那顆“蟲巢”,也是丁威向獨孤家主討要的。
他還記得,真相大白的時候,白穎華脣角優雅絕美的笑容,還有墨玉般的眸子裡暗沉的光。
白穎華的傷足足養了月餘才被南宮神醫允許下牀走動,然而那雪衣少年根本無視南宮神醫“靜養半年”的醫囑,直接快馬加鞭跟着他回了鳳凰城。不過三日功夫,宮中暗線便傳出倩妃與丁威私通的消息,後面的事情,不說也罷。只是他始終有些不敢相信,那全部,都是她一人所做。是了,穎華在朝中並無交識,也未向他求助,然而不過三日,便設計把倩妃拉下了馬……
再次長嘆一口氣,歐陽潯繞過聽雪居入門處的時令花樹林,隔着雪湖望見那雪衣少年和紫衣少女正在湖心亭中說着什麼。
亭中少年白衣勝雪,坐在石桌邊,一手撐着腦袋,另一隻手在石桌上輕輕敲打。紫衣少女則一臉激動地望着她,不知在說什麼。白穎華正背對着門口,是以尚未看見歐陽潯,秋沉落雖是面對他的方向,卻一心顧着說話,是以也未注意到他。
在心裡質疑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歐陽潯笑意滿滿地踱步過去。
“——可是你答應過我的!”他尚未抵達湖心亭,便聽見秋沉落氣憤非常的聲音,“穎兒你什麼時候變得不守信用了?!”
“落兒,我答應你的,是隻要她不再動手,我便不殺她。”少年溫潤如玉、清亮如簫的聲音響起,“你也知道,她派人意圖置我們於死地,更拿出‘蟲巢’,我只是永絕後患。何況,倩妃是自焚謝罪,並非我殺。”
“但是她是因爲……好吧,就算要殺倩妃,那你爲什麼還要害那些無辜的人呢?”秋沉落臉頰上一片紅暈,似是氣的。
“‘無辜’?”白穎華敲着石桌面的手指停住了,她微微擡眸看向質問她的少女,“八年前錢熙栽贓酈家,害得酈家滿門抄斬,那些人就不無辜了?”
“那是那個皇帝的錯,可是這次是你……”
“落兒。”白穎華輕輕嘆了一口氣,“你能看着別人犯了罪還逍遙法外麼?錢熙貪污數十萬兩銀子,害得多少災民無辜枉死,更兼他嫁禍他人,害得酈家滅門,我不過是替天行道。”她笑了,“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斬草除根。”
秋沉落微微紅了眼眶,癟了癟嘴巴道:“可是我不想你……”
“不,穎華的做法是正確的。”看了半晌,歐陽潯終於出聲。
“潯大哥,你來了。”秋沉落往常看見他都要打趣一番,或許今次錢家滅族對她衝擊過大,她竟沒有出言吐槽歐陽潯,就連打招呼的語氣都有些蔫。
白穎華對他點點頭,示意他坐下。歐陽潯也不客氣,直接坐在她身邊,繼續自己方纔的話題:“落兒你沒看過官場險惡,能在官場待了幾十年的,誰背後都是一片黑暗,如果穎華不以雷霆之勢毀掉錢家,那麼日後錢熙的報復,恐怕會很難應付。”
“冤冤相報何時了。落兒,你知道爲什麼倩妃那麼容易落馬麼?”白穎華白玉一般的手指再度開始敲擊石桌,語氣悠然,“因爲她身邊那個丫鬟,就是酈家唯一死裡逃生的女兒。如果總是處處讓步,那麼錢熙、或者錢熙的家人想要報復我們,那麻煩自然無窮無盡。”
秋沉落怔怔望着眼前微笑的少年,只覺得心底有一股涼意漸漸蔓延。
“好了,不說這些不愉快的話題了。”歐陽潯似是察覺氣氛不對,趕緊轉移話題道,“今日傍晚有個廟會,落兒不是一向最愛熱鬧嗎?我們去逛逛吧。”
白穎華眸光流轉間瞥了他一眼,也笑道:“大哥的提議甚好,落兒你以爲如何?”
秋沉落這纔回過神來,極力忽略心底的那抹涼意,強自歡顏道:“好啊,那我先去沐浴更衣~”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跑出了涼亭。
望着遠去的少女在空中飄動的衣衫,雪衣少年一直強撐的笑容才鬆懈下來,只掛着若有似無的弧度,眸光散漫。她身邊的藍衣男子輕嘆一口氣,才道:“以後這類事情,交給大哥來做吧。”
“誒?”
“一個女孩子,總歸太辛苦。”歐陽潯儘量使自己的語氣顯得自然。
雪衣少年驚訝地轉眸看他,卻發現男子的眸子裡閃着莫名溫暖的光芒。她一怔,輕笑起來:“原來你知道了。”
點了點頭,歐陽潯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笑道:“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落兒說想去雪彌城。”白穎華不知是想起什麼,笑得一臉無奈,“說是要去吃垮孤月。”
歐陽潯微微默了一下,隨即道:“嗯,什麼時候走?”
“兩日後吧。”少年百無聊賴地站起身,“還有些事情尚未處理完全。既是今晚要去參加廟會,那穎華就先回去準備了。”不待歐陽潯答話,雪衣少年便提步離去。
看着瞬間消失的人影,歐陽潯失笑——這算什麼藉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