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穎華永遠都不會忘記,發現秋沉落被擄走的那一瞬間,她全身上下彷彿瞬間被置於透骨寒涼的冰雪中的感覺。
她答應過落兒,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一根頭髮,可如今——
她居然讓花熙昭從她眼皮子底下,將落兒擄走了。
心中的悔恨和憤怒如同野草般瘋長,白穎華一劍劃過,便是十數條生命的流逝。山道上方纔還喊殺聲震天,不消一炷香的功夫,便只聞得山風凜冽,吹動她白衫寬袖獵獵作響。
藏花使團隨駕侍衛並侍女共三百七十四人,盡數死於白穎華手中那把銀劍如寒水秋波一般的劍刃,連驚惶的哭喊嚎啕也不曾發出。宋琛呆呆地望着眼前背對着他們的一襲白衣,說不出話來。就在此刻,身後忽然爆發出一陣嚎啕:“快逃啊——”宋琛一驚,向身後看去,卻是那隨行的十數位文官連滾帶爬地向後逃去。
“嘁,真難看。”花熙昭冷冷地瞥了一眼身後逃走的臣子,又看向一直護在他身前的宋琛,“怎麼,宋愛卿不和他們一起逃嗎?”
“臣、臣……臣身爲陛下的臣子,當爲陛下……”宋琛冷汗直冒——不論是那暫未向他們動手的白穎華,還是眼前這個年輕的新皇,都讓他覺得此刻如履薄冰,一個不小心便會腦袋搬家。
就在此刻,一道劍光閃過,身後傳來幾聲“啊!”的慘叫,緊接着便是噗通噗通屍首墜地的聲音了,宋琛被這一嚇,頓時連原本要說的話都忘了,呆呆地看着轉瞬間便飄身至他們身前的白衣少年,平日裡精明算計的眼眸裡已經被恐懼和呆滯塞滿了。
然而眼前的白穎華卻只是長劍指向他,並未動手。宋琛額上不斷滑下斗大的汗珠,渾身抖個不停,甚至害怕地閉上了眼睛,但卻還是擋在了花熙昭身前。
——爲人臣子的,當爲君分憂解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白穎華從宋琛的神情中,讀出了他方纔沒有說完的話,是以劍尖抵在他的喉嚨上,卻再未前進一分。
花熙昭看着眼前這對峙情形,脣角勾起一抹微笑,卻不知是何意味:“怎麼,白穎華,下不了手了?”那鳳眸裡,卻是十成十的嘲諷與憐憫。
白穎華絲毫不爲他言語所動,半晌道:“宋琛,你讓開。”
宋琛一怔,睜開了眼睛:“誒?”
“你這樣的人,不該爲他送了性命。”白穎華收了劍,沉聲道。
宋琛一頓,隨即卻陡然堅定了目光:“不知白宮主可否手下留情,宋某願代我皇一死。”這一句話,不知凝聚了他多大的勇氣和忠義,才說了出來。而最後那幾個字,彷彿是咬牙切齒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擲地有聲。
此言一出,白穎華與花熙昭皆是一怔。
片刻後,白穎華卻是低低一笑,那聲音明明清越卻含着詭譎之感:“花熙昭所做的事情,本宮絕不原諒。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也敢來跟本宮談條件?”
宋琛怔住了——眼前的這個白穎華,明顯與方纔那個一時心軟要放自己一馬的白穎華不同了。他剛張了張嘴準備說什麼,白穎華便伸了兩指點了他的穴,而後輕輕一掌將他推到了一邊。不能說話也不能動的宋琛只好瞪着眼睛焦急地看着眼前事情的發生。
“花熙昭,”白穎華看向面色陰晴不定的華服男子,脣角鐫刻般的笑容愈發令人心悸,手中一動,便已是劍尖抵上了他的喉嚨,“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花熙昭垂眸看了一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銀劍,忽然笑道:“白穎華,你這滿手鮮血,要如何面對那白得好像一張紙一般的秋沉落呢?”
白穎華的身子,微微一僵,周身的殺氣陡然散開去。
花熙昭深知自己戳中了白穎華的要害,面上笑容愈來愈深:“殺了我藏花使團數百人,白穎華,你這樣會成爲武林公敵的哦。”望着眼前白衣女子面上開始瓦解的邪魅表情,他一字一句緩緩道,“嗯,朕還忘了,你——本來就是邪教的教主嘛。”
“只要殺了你和宋琛,便不會有人知道了。”白穎華冷冷地打斷他,眸光森冷,殺氣重又瀰漫了二人周身,劍尖也向前抵了抵,在花熙昭的脖子上劃開一道細小的血痕。
“可朕早已飛鴿傳書給木嵐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哪。”花熙昭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繼續道,“你覺得,殺了這麼多人,秋沉落還會跟着你嗎?如果秋沉落也離開你,那你可就失去玄風國的支持了哦。面對武林各大門派的討伐,你以爲你那個只有數百人的落華宮,能起到什麼作用啊?你以爲南宮神醫會如何對待雙手沾滿血腥的你呢?到時,是他清理門戶,還是你——欺師滅祖呢?朕倒是越來越期待這齣戲了哪。”
“歷代天煞之星的下場可都是衆叛親離,身首異處哦,白穎華。”花熙昭漫不經心地幽幽加上了這麼一句。
白穎華依舊冷冷地望着花熙昭,殺氣一分不減,反而有愈來愈盛的趨勢,但她也知曉,花熙昭說的,是事實。
——方纔的她滿心戾氣,不得不發泄一場。唯一慶幸的便是,落兒不曾看見方纔的她。只是,依落兒的性子……依落兒的性子,待她看見這血流成河的景象,只怕,會離她而去吧……
——兩位師傅和師孃也是,知道她殺了這麼多人,也一定不會輕饒了自己吧……
——這樣,也好。
“呵……”白穎華忽然低低地笑出了聲。本見着白穎華放下了劍,暗地裡鬆了一口氣的宋琛不知如何去形容那低低的笑聲,但是從他這個角度卻是看不見白穎華的表情的,是以他也不知道這令他感覺不寒而慄的笑容到底代表了什麼,但花熙昭卻是知道的。
方纔,他見白穎華終於放下了劍,心頭的大石將將落地,便看見眼前的白衣女子絕色的面容上泛起一絲十分妖嬈的笑容。山風輕輕拂過,白穎華兩鬢和身後的青絲隨風飄揚後緩緩垂下,她微微垂了腦袋,又半斂了眼眸,長長的濃密眼睫覆住了僅餘的那一絲墨玉眼眸裡溢出的流光,白皙的面龐上沒
有半點表情,但那薄薄的脣,卻輕輕地,緩緩地勾出了一個妖魅的弧度,那低低的笑聲裡,卻是不帶任何感情,只有空洞。
花熙昭還來不及思考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覺得胸口被重重一擊,緊接着便整個人飛了出去。
“你說的沒錯,花熙昭。”白穎華輕輕的聲音卻彷彿直叩他的心底,被一掌擊上半空的花熙昭還來不及呼痛,便看見那一襲白衣衣袂飄然地出現在了自己面前,隨即一腳踹上他的腹部,砰地一聲,花熙昭落地了,咔嗒幾聲,不知是斷了幾根骨頭,他嗆了幾聲,吐出一口血來。
然而那一襲白衣飄然落地,不急不忙地向着他的方向走過來,山風拂過,將她的衣袖與長髮揚起,花熙昭脣角扯出一抹苦笑——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竟然,還會看她看到失神。
“但是,那又如何?”白穎華行至他身邊,彎下腰,伸手提着他的衣襟將他扯起來,望着他,“本宮說過,休要惹怒本宮。”她話音未落,便長臂一揚,將破布一般的花熙昭甩了出去。
“既然你執意要動落兒,”白穎華再次出現在被扔上半空的花熙昭面前,聲音低低地冒着寒氣,彷彿是來自地獄深淵一般,“那就要做好面對本宮的準備。”話音未落,她便再次一腳踹上了花熙昭的胸腹。
慘呼着墜地,濺起一片煙塵,花熙昭此刻只能大口大口地向外吐着鮮血,除此之外卻是連動都動不了了。然而白穎華似乎還不解恨一般,落地之後一腳踏上他的胸口:“即便是與天下爲敵,只要是爲了落兒——”白穎華手中銀劍一轉——
“與天下爲敵——又何妨?”
話音一落,那柄銀劍的劍尖就這麼直衝着花熙昭的喉嚨,刺了下去。
花熙昭看着落下的銀劍,脣角扯出一絲笑意。
——沒有關係,他死了也沒有關係。因爲,他會在地獄裡等着她的,用不了多久,她就會出現在他面前。
然而在緩緩合上的眼前忽然閃過一道藍色的影子,那承載着白穎華怒氣與恨意的一劍,在離他的喉嚨還有三寸處,忽然遠去,只是極快地在他的胸腹間劃了一道並不深的傷口。
宋琛看見,就在銀劍刺下的那一瞬間,一道寶藍色的身影極快地衝向了白穎華,隨即攬着她極快地向着白穎華的身後而去,最終跌在了距離花熙昭大約十數丈的地方。落地前,那藍色的身影卻是用力一轉,以自己的身子做了肉墊。
“大哥?”白穎華趴在歐陽潯身上,正和他面對着面,待看清阻止她的人是歐陽潯時,白穎華也不禁露出萬分驚詫的表情來,“怎麼是你?”
歐陽潯因爲帶着白穎華落地,雖是背部着地,但着地後又向前滑了數尺距離,是以受了些皮肉傷,正在齜牙咧嘴,一聽白穎華的聲音,他便努力壓下了疼痛,問道:“穎華你沒事吧?”
搖了搖頭,白穎華從歐陽潯身上爬起來,而後扶起他,輕聲道:“我沒事,大哥呢?”
歐陽潯齜了齜牙,道:“還好,大概身後蹭破了點皮。”
白穎華遂想起歐陽潯阻止自己一事,蹙了蹙眉,甫要說什麼時,身後就響起一個怒氣沖天的斷喝聲:“混蛋歐陽潯,你居然敢抱她!”
白穎華和歐陽潯皆是一怔,不約而同地回眸——那站在玄衫男子身邊上躥下跳一臉怒容的紅衣男子,不是血柒又是哪個?
白穎華無視跳腳的血柒,回過眸來,道:“大哥,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還有——爲何要阻止我?”
歐陽潯看到白穎華只掛着尋常淺笑的臉就知曉她動怒了,卻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得嘆了口氣:“穎華,大哥……”
“喂,混蛋歐陽潯,你居然敢無視小爺!”本來歐陽潯抱了白穎華,血柒就十分不爽了,現在他居然好像沒事人一般和白穎華說話,而且更可惡的是——居然還無視他!於是某隻全身血紅的噴火龍施展輕功落在了白穎華與歐陽潯之間,伸手扯過歐陽潯的衣襟,“快給小爺和小華華道歉!”
“……等一下,”白穎華聽得皺起了眉,“‘小……華華’?誰?”
血柒燦爛一笑:“當然是你呀,小華華~這是小爺對你的專屬稱呼,怎麼樣?不錯吧?小爺在來這裡的路上想的喲!”
“……”白穎華擡眸看了一眼兀自開心的血柒,默默地轉身,向着還躺在地上的花熙昭走去。
至於歐陽潯,雖然對於血柒亂給白穎華起暱稱的行爲十分不爽,但是好歹因爲這個他不用解釋方纔的行爲了,雖然不願意,但他還是對血柒說了聲:“多謝。”搞得本來要和他大戰三百回合的血柒莫名其妙並且渾身不自在起來,那大戰三百合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花熙昭躺在地上,此刻雖然傷痕累累,但畢竟不曾受什麼致命傷,是以還算清醒。看着白穎華走過來,他無奈地苦笑一聲,卻不言語。
白穎華漸漸走近,手中不知何時又握住了那把銀劍,只是這一次,卻是一旁的玄衫男子擋在了白穎華面前:“宮主。”
白穎華蹙眉:“夙軒,讓開。”
“宮主,花熙昭不能殺。”玄衫男子正是夙軒,望着眼前的白穎華,想起方纔她與歐陽潯相擁着墜地,擔心的同時,還有無名怒火熊熊燃燒。
——他是花了兩年多的時間才讓她微微信任,而歐陽潯卻能無條件地得到她的信任。對於他的觸碰,她以殺招相待;對於歐陽潯的懷抱,她卻半點排斥也沒有……
但生氣歸生氣,夙軒還沒有失去理智,是以語氣也不卑不亢的,只是聽在此刻的白穎華耳中,卻是分外地刺耳。
“怎麼,你也想阻攔我?”白穎華冷冷一哼。
夙軒輕嘆一口氣,望着眼前的白衣女子,目光漸漸柔和起來,就連語氣也放緩了:“我將六公主帶來了,宮主。”
白穎華蹙眉,剛要開口說“那又如何”時,卻陡然靈光一閃,頓時明白了夙軒的用意,雖然心中萬般不願妥協,她終於還是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隨即她看向
躺在地上的花熙昭,“我姑且饒你一命,花熙昭。帶上六公主回藏花去,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玄風國昊德帝已頒下聖旨昭告天下嫁到藏花國的是六公主風霞,那她何不順水推舟,饒了花熙昭一命。這樣既可免去藏花國再起動盪,也可避免玄風與藏花的戰事,畢竟算起來這樣纔是最正確的,藏花國若想找藉口起兵攻打玄風國,若是不好好想個合情理的藉口的話,可是會失去民心的。畢竟戰爭這種事情,只有野心勃勃的國君與官員纔會喜歡。
說完,白穎華便插劍回鞘,拂袖轉身,向秋沉落所在的馬車走去。
夙軒站在花熙昭身邊,忽然低低地道了一句:“不自量力。”
花熙昭大怒,掙扎着想要爬起身,卻只看見隨着白穎華而去的那玄衫男子被風拂起的髮絲輕揚下,脣角看似溫和實則譏諷的弧度,頓時一口怒氣悶在了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
馬車外,一襲白衣長身玉立。
“怎麼,小華華,你不進去嗎?”血柒湊過來,疑惑地道。
白穎華卻恍若未聞,依舊怔怔地站在馬車邊,面上掛着尋常那淺淺的笑容,然而墨玉眸子裡卻一點光彩也無。
歐陽潯也走了過來:“攬月她們就在後面的清溪縣,穎華,我們還是快些去與她們會合吧。盈月說是在召集分宮勢力,待集結完畢就會追來,但現在已經救出了落兒,我們也該早些回去通知她纔是。”
白穎華忽然轉過身,道:“大哥你……進去看看落兒有沒有受傷吧。”
白穎華此言一出,血柒和歐陽潯都愣住了,只有夙軒夜空般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心疼,極快地掩飾好後,他走上前笑道:“宮主,小姐可是女兒身,你要歐陽世子怎麼查看呢?”
白穎華一怔,隨即微微有些茫然地笑了笑:“唔,是我疏忽了。那……”
“宮主,小姐在等着你呢。”夙軒望着有些躊躇和不知所措的白穎華,彎了彎眼眸,溫雅一笑。
白穎華聞言卻是怔住了,良久才低低地笑了聲:“呵……夙軒,你看——”她伸出左手,緩緩張開,“這樣滿手鮮血的我,落兒她……”
就在此時,馬車忽然晃動了一下,隨即響起一聲大叫:“救命啊——!!!”
聽得是秋沉落的聲音,白穎華原本茫然的面容上迅速掠過一絲擔憂,下一刻便直接出劍劈碎了馬車四壁:“落兒!”
一襲白衣和一襲紫裙,大眼瞪小眼。
被捆得好像糉子一般的秋沉落看了白穎華片刻,忽然就蠕動着努力向她的方向爬過去——雖然一共也就不過數尺的距離,秋沉落卻也挪得十分辛苦。白穎華呆呆望着完好無損的秋沉落和除了她以外空無一人的馬車,直到秋沉落萬分火大加無奈地叫了一聲:“穎兒你倒是幫我把繩子解開啊!”白穎華才銀劍一揮,割斷了綁縛秋沉落的繩子。
甫一得到自由,秋沉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而後看向白穎華,神情十分認真。白穎華被她望得眼眸一黯,不由得後退了一步。與此同時,秋沉落卻是猛地向前一撲,撞進白穎華懷中:“嗚哇哇哇哇穎兒!我還以爲你不要來救我了,嗚嗚嗚嗚嚇死我了……”
——半點高貴典雅的公主味道也無的哭相,還有足以媲美噪聲的高殺傷力的哭喊。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少女,卻讓那個人不惜與天下爲敵嗎?
宋琛呆呆地看着馬車邊的情形,不知心中到底是如何滋味。
白穎華先是一頓,隨即微微垂眸,伸出左手輕輕攬住了秋沉落纖瘦的身子,擡起的右手,緩緩落在她的發頂上,一下一下,緩緩地,輕輕安撫着。
“沒事了,落兒。”白衣女子茫然不知所措的絕色容顏上,漸漸浮起一絲溫暖的微笑,“我在這裡,沒事了,落兒……”聲音低低的,柔柔的,溫溫和和地,如同這山道上的清風一般,拂過衆人的心頭。
“嗯!”將腦袋埋在白穎華懷中痛哭流涕的秋沉落聞言狠狠地點了一下頭,又緊了緊摟着白穎華腰身的手臂。
原本血柒對於白穎華開心這件事也十分地開心,此刻卻不小心瞥見秋沉落摟着白穎華的手,還有那明顯屬於小孩子撒嬌的行爲,頓時怒了,上前一步:“喂,秋沉落,你哭夠了吧!哭夠了就趕緊起來,我們要趕路了!”
腦袋埋在白穎華懷中的秋沉落一聽這個聲音,詫異地拔出了自己的腦袋:“血柒?你怎麼在這裡?”
血柒抖了抖眉毛——他是個大活人好吧?他好歹也是玉面修羅好吧?難道他的存在感就這麼低嗎?!
然而不待血柒說什麼,秋沉落又“噗通”一聲把腦袋塞回了白穎華懷中,還蹭了蹭。然後她猛地又拔出自己的腦袋,頂着一張哭花了的臉,對血柒露出看起來十分欠扁的示威性笑容。
血柒腦袋上頓時冒出一個十字路口,一字一頓地張牙舞爪道:“秋、沉、落!”
秋沉落見狀忙又把自己的腦袋塞了回去,窩在白穎華懷中嘟着嘴巴委屈地告狀道:“穎兒你看血柒居然兇我!”
白穎華聞言,微微側眸,輕飄飄地遞了一個輕飄飄的眼神給血柒,後者頓時打了個寒顫,隨即黑線——這個丫頭,她是故意的!而且,被白穎華掃一眼而已,他幹嘛要害怕啊啊啊……
於是血柒糾結了。
夙軒和歐陽潯看了半晌,實在是對於血柒和秋沉落的鬥氣行爲十分無語,此刻見血柒自己糾結去了,歐陽潯便道:“穎華,我們啓程吧。”
白穎華點點頭,道:“落兒,我們先回去吧,還有幾日就是你的及笄禮了,我們得日夜兼程才行……落兒?”
她說到一半,便發覺了秋沉落的不對勁——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落兒抓着她的手卻越收越緊,甚至掐疼了她。微微蹙眉,白穎華垂眸看向秋沉落,卻發現秋沉落並非是面向她,埋在她懷中的小腦袋,不知何時轉向了一邊。
白穎華擡眸看去,映入眼簾的,是滿目鮮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