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西西’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認出這隻鴿子是爹爹聯絡自己時用的,獨孤茜茜帶着那鴿子找到了自家哥哥。
看完鴿子帶來的消息,獨孤一塵認命地點頭答應自家妹子,明日幫她“報仇”。只是——這仇能不能報得了,他卻半點把握也沒。
是以第二日他頂着大大的熊貓眼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武明老祖倒萬分關心地過來問候了一下。謝過武明老祖和其他幾位比較相熟的武林人士的關心,獨孤一塵萬分小心地在人羣裡尋找白穎華的身影。
半晌未果。倒是看見像是秋沉落一般的少女跟在一個容顏絕世的雪衣少年身邊。這少年是何人?他昨兒怎麼沒注意到?不過他昨日一直忙着看顧自家小妹了,沒注意到也是應該……
按照昨日晚宴散席之時張掌門所說,今日便是新人比武的日子,所有門派最新一代的弟子和那些武林高人的後代、徒弟,都要挨個兒上臺比試。當然,你也可以主動棄權,不過這可是在武林中揚名立萬的好機會,只怕沒有幾個人願意放棄。原本獨孤一塵只是奉了自家父親之命來走個過場,也是不打算上臺的;然昨日既已答應茜茜,又收到父親飛鴿傳書,今日這演武場,他卻是不得不過一次了。
巳時二刻,百尺門最大的練功場便被佈置好了,中間一個二十丈見方的擂臺,四周擺滿了圓桌和椅子,衆人落座。
一衆德高望重的武林老前輩被安排在了擂臺的正前方,老頑童自然也在其列。張掌門先是客套一番,隨即一揮手,百尺門第十九代弟子中的大弟子林立一躍而落在擂臺中間,向衆人行了禮後,他便揚聲道:“今日武林新人們將在此一決雌雄,規則是:兩人一組比試,敗者淘汰,勝者保留,待所有新人比試之後各輪勝者再互相切磋,如此直到最後,決出最後勝者;而根據人數我們定下最後留下的八名可以參與武林盟主競爭以及從我門準備的八樣兵器中按排名先後挑選一樣的獎勵,另外比試中武器、招式、對戰方式等沒有任何限制。對戰順序由上座衆位前輩輪流抽籤決定。此次比試乃是以武會友,希望各位點到即止。”
而後,便有弟子奉上籤筒,籤筒裡乃是刻了各位武林新秀名字的竹籤。張掌門先是摸了兩張簽出來,交予林立,林立便大聲道:“第一輪對戰雙方是:西常裴家的裴鈺裴大小姐,和,首烏木家的木楓木二公子!”
這一輪上臺比試的竟都是藏花國有名的武林世家兒女,西常裴家以一套鳳飛槍法聞名天下,然首烏木家的家傳掌法也是不可小覷。不過這裴鈺乃是一介女流,槍法耍的再好,身子骨終究單薄些;木楓雖是男子,可這掌法卻是近身效力更大,到底勝負會如何?衆人的胃口頓時被吊了起來,都瞪大了眼睛看向臺上。
裴鈺着一身淡黃色緊袖衣衫,下身則是束腿長褲,右手緊握一杆紅纓銀槍;對面木楓也是一身武裝,手中卻是出乎衆人意料地拿了一根長木棍。當下臺下便有人大聲笑道:“木家小子,怎麼不用掌法?拿根棍子是打算幹什麼?難道你家家傳的掌法改棍法了?”立時就有人笑了:“掌法不太好辦吶,萬一一不小心摸到人家姑娘,裴家還不天涯海角地追殺他?”此話一出,臺下衆人頓時鬨堂大笑。裴鈺早氣紅了臉,竟連禮也不行便挺搶刺來。
木楓雖然和他爹爹木嵐一般正直地有點木訥,在打鬥中卻絲毫不遲鈍,他微微側身躲過銀槍,腳下一步向前,手中棍棒卻是瞬間幻出無數棒影,籠向氣急敗壞的裴鈺。裴鈺雖
然被臺下人方纔的言語氣到,卻沒有氣傻,眼見棒影及身,她也來不及收回已經全力刺出的銀槍,只好足尖一點,瞬間急退數丈,躲過了那一招棍棒版的“千芒”。
“好!”臺下有人鼓掌。
看到這一幕,白穎華面上劃開一個淡淡的笑容,對坐在身邊的秋沉落道:“落兒,你看出什麼沒有?”
“嗯?你說那木楓?”秋沉落隨手捏了一個小果子丟進嘴巴里,滿不在乎地道,“穎兒當初我們在木大叔家裡你就說了,木楓的千芒還沒練到家,這麼容易被那個姐姐躲過了也肯定是情理之中吧。”
“嗯,若是木將軍使這一招,那裴鈺,就是再快上一倍,也躲不過。”她淡笑。
二人兩句話間,臺上二人早又過了七八個回合,彼此竟都是不相上下。兩人對峙片刻,卻是共同發力,想必這便是最後一搏,果然臺上只見銀槍紅纓四處開花,棍棒也不甘下風地舞得虎虎生風。兩人兵器碰上的一刻,只聽咔嚓一聲,兩指粗的木棒卻是斷了。
木楓對着裴鈺呵呵一笑,道:“敗在美女手下,倒也不算臉上無光。”
裴鈺自是知曉木楓落敗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木棒,若他用劍,這最後一拼,倒真不知勝負幾何,是以她也低眉一笑,拱手道:“承讓。”
隨即二人便隨着前來引領的百尺門弟子下了臺。
“第二場比試,璇璣閣弟子冬洲對孤獨二老門下弟子葉斐。”
聽到這樣的比試安排,衆人無一不爲冬洲默哀——原因無他,璇璣閣可是一個教你怎麼製作機關暗道的門派,其中的弟子多是隻會一些防身的粗淺武功和逃命的輕功,怎麼能上擂臺比試呢?但是璇璣閣雖是人少的小門派,某種意義上卻是弟子們都十分富有的門派,只因各國皇室都十分喜歡在各處裝個機關挖個暗道,門下養着一兩個這樣的人才倒真不是稀奇事兒。這冬洲或許製作機關暗道出類拔萃,但臺上比試,只能算是差強人意了,根本無法和以劍法獨步天下的孤獨二老的弟子葉斐相提並論,是以葉斐輕鬆獲勝。
接下來的比試不過一些普通門派的弟子打鬥,雖然偶爾也有十分好看的,但總體上卻只能說無聊地讓人想打瞌睡。直到林立道:“第十七場比試,雪彌城獨孤家大小姐獨孤茜茜對血玉樓兮若。”
血玉樓此次竟是七殺出動其四,雖然其是江湖風傳的殺手門,但因沒怎麼接亂殺無辜的活兒,因而風評還不算太差,此次武林大會,許是七殺衆人在樓中頗爲無聊,便結伴兒出來散散心,順便尋一尋他們失蹤已久的樓主。
然半刻過去,擂臺上卻是一個人影兒也沒。獨孤茜茜是想要上臺卻被自家大哥拉住了,獨孤一塵自是知道茜茜絕不是血玉樓七殺的對手,而那邊血玉樓四人卻是閒閒地待在一邊準備看好戲的,不想自己竟也被算在什麼武林新秀之內,覺得新鮮的同時,兮若卻是不願上臺——她是七人中最懶散的一個,平日根本不自己接任務,完全是樓主吩咐她纔去做,而且往往是一擊必殺而後回來睡大覺的。現在讓她上去跟一個小姑娘比武?饒了她吧,還不如在臺下一邊喝茶嗑瓜子兒看戲來的舒坦呢,是以半晌,臺上都無人。
“請獨孤小姐和兮若姑娘上臺來。”林立涵養極好地揚聲道。
終於掙脫了自家大哥的獨孤茜茜踩着兩張桌子就飛身上了擂臺:“茜茜在這!”她雖然在雪彌城無人不知,但卻沒有真正意義上地出過家門,是以武林中人倒鮮少有人認得她。不過獨孤這姓氏卻是衆人皆知的,當下便有人吹起了口哨。
聽聞血玉樓的兮若將要參加這場比試,白穎華和秋沉落卻是稍稍起了興趣。秋沉落是想看看這兮若名兒這麼美,不知長得是不是人如其名;白穎華卻是想起了那個一襲紅衫沒事就跳出來找她打上一架的血柒,暗想不知這兮若是不是和血柒一樣,也是個奇人。是以二人卻是將目光投向臺上。
許是聽到有人叫她,兮若緩緩地起了身,一步一步,慢條斯理地從自己的座位旁邊走上了臺,報上名號:“血玉樓,兮
若。”然後不待林立說話,她便自顧自對獨孤茜茜道,“我不想跟你打,累。”
本來想露一手給自家大哥看看的獨孤茜茜萬沒有想到眼前這素顏朝天的女子居然衝自己懶懶說了這麼一句之後,擡手捂着嘴打了個哈欠,而後轉身下臺去了。
於是獨孤茜茜和林立石化在了臺上,下一秒,林立反應過來,高聲道:“血玉樓兮若姑娘棄權,本場比試獨孤小姐勝!”
臺下也有人暗道掃興,卻不想獨孤茜茜終是反應過來,當下便嬌叱一聲:“你敢看不起我!”她足尖一點,自臺上飛身而起,直直衝向一步一挪準備回位的兮若,衣袖中自然是又備了幾味毒藥。
忽然斜地裡橫出一根木棍:“姑娘且慢!”
橫生變故,但在座衆人都是行走江湖之人,當下定睛看去,卻是之前以棍對槍的木楓,他一把掃開獨孤茜茜灑出的毒粉,而後迅速地點了她的穴,抓着她的胳膊落了地,道:“兮若姑娘已經棄權,姑娘你怎麼可以他人背後放冷箭呢?”
“要你管!快給我解穴!”獨孤茜茜動彈不得,只得用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狠狠瞪他。
“除非姑娘答應在下不去找兮若姑娘麻煩,否則在下是不會給姑娘解穴的。”木楓繼承了他老爹的所有優點,不過同時,缺點也是一併繼承了——一旦固執起來,那是九頭牛都拉不回。
當下衆人都抱了看好戲的心態,倒沒一個人出聲。
獨孤茜茜見他一副硬石頭的樣子,頓時撇了嘴,在心裡醞釀了一下感情,就要開始眼淚攻勢。原本想裝作不認識她的獨孤一塵此刻遠遠見着自家妹妹紅了眼眶,頓時心疼不已,又想到茜茜在家之時爹孃萬般寵愛,什麼事都會順着她的意,心下暗歎一聲自己命苦,卻是穿過衆人走過來道:“舍妹頑劣,在下這就領她回去,還望少俠海涵。”
木楓也是聽過獨孤家的名號的,此刻見人家大少爺出來了,也不好再堅持,便點了點頭,伸手解了獨孤茜茜的穴:“兄臺客氣了。”說完他便回了自己座位坐下,只是那眼神卻是悄悄地飄向血玉樓的桌子那邊。
——方纔兮若上臺那一時半刻裡,他便不知爲何生出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看着那一襲煙青色衣裙的女子嫋娜身影,不知爲何,他的心就漏跳了一拍。兮若下臺,那對面嬌俏小姑娘卻是出手想要傷人,他便忍不住半路攔截。然此刻看去,兮若早入了座,半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根本沒在意方纔這邊的騷動。他一默,不禁有點黯然。
獨孤一塵自是領了自家妹子回座無話,而血玉樓這桌,卻是稍稍熱鬧了起來。
伽藍擡起衣袖掩嘴笑起來,方纔兮若沒看見那木楓最後飄來的眼神,她卻是看得一清二楚,當下便出聲調侃:“看來不久以後,我們就要再補一個上來了。”
“再補一個?補什麼?”戮清好奇地問道。
“補一個‘七殺’唄。不然變成六殺,多難聽。”伽藍白了他一眼,“阿清你日日就知道練武吃東西,多注意下週圍好不好啊。”
“怎麼會變成六殺呢?我們不是都還好好的?”生性憨直的戮清更加不解了。
“因爲再過不久,兮兮就要變成木少夫人啦。”她忽然點了兮若的名,一臉賊笑,“你們沒看到那木家小子,看兮兮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於是一直故作老成閉目養神的血柒聞言也睜大了眼睛,看着同樣不知所謂的兮若道:“伽藍,你的意思是……混蛋兮若終於要嫁人了?”
兮若懶懶地瞥了三雙探照燈一眼,道:“樓主要是知道你們不去好好幹活賺錢反而在這亂八卦,肯定會把你們統統從露月齋扔下去的。”
誰曾想此三人卻是齊齊翻了白眼:“嘁,幹得最少的就是你吧。要扔也是扔你好不好?”
兮若語塞,隨即懶懶地閉了眸子靠了椅背,一副懶作爭辯的模樣。
其他三人見此,無奈地搖了搖頭,這纔將目光轉向臺上。
不看不知道,一看卻都頓時來了興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