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荊棘在軍營裡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啊欠,啊欠!”,正在一塊商討軍情的都是葉荊棘一手帶出來的心腹,有一個年紀輕的打趣道:“說不準是京華那位蘇大小姐在念着將軍呢。”
這句話一出,室內原本一派肅殺嚴峻的氣氛蕩然無存,幾個心腹都善意的大笑起來。
可憐葉大將軍努力的板着臉,想做出個嚴厲主將的樣子,但是無奈臉上那一點紅暈出賣了他。
要真是蘇蘇在想他,那就再好不過了。
想着蘇蘇,葉荊棘的臉上難得的浮現出柔軟的神色來。
幾名副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識趣的起身告辭了,軍營裡誰不知道,自從蘇大小姐平安無事回京的消息傳來,他們這年少有爲的大將軍整個人都舒了一口氣,一改前些日子憂心忡忡一副不知道天什麼時候要塌的樣子。
原來軍營裡就有人在猜測那位神秘的紅蘇姑娘是什麼身份什麼來頭,這下更是一個個心裡都跟明鏡似的了。
八成紅蘇姑娘就是那位蘇小姐。
特意趕來軍營來助他們將軍一臂之力的。
這是多麼讓人感動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啊!
葉荊棘提拔的這批副將是從邊關地區長年駐紮的小吏中選出來的,原因很簡單,日後這是一場跟皇家的角力,副將心腹們自然是越遠離皇權中心越好,加上自己對這些下屬們都有知遇之恩,往後也會更死心塌地的爲蘇家賣命。
這當然是蘇宰相那位老狐狸給他的忠告,京都隨同的軍隊不是不好,但是誰知道會不會有皇帝的人呢。
但是讓葉荊棘萬萬沒想到的是,這羣人因爲遠離京華,所以對蘇小姐的“美名”知道的是少之又少,也沒怎麼見過蘇小姐本人,倒是《白蛇傳》在這邊銷售的挺不錯。人人都知道這是京都一位蘇小姐寫給他們將軍的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因此蘇蘇費盡心思打造出紅蘇與蘇小姐截然不同的氣質在這羣軍官眼裡,壓根沒有什麼卵用。
畢竟易容術嘛,蘇小姐連快死的人都能救活,換個把張臉算什麼。
他們一心認定了蘇蘇跟紅蘇那就是一個人,不爲什麼,就是覺得是。
所以,當高仿蘇蘇坐着蘇家馬車悠悠造訪的時候,被這滿軍營軍官們的笑容給整的有點傻。
怎麼這羣人都這麼自來熟上來不由分說牽着她的馬車就走?
還是一副“我就知道你會來”的瞭然於心的表情看着她。
太傅大人,我有點方啊。
高仿蘇內心有點驚恐的想。
“蘇小姐來了?”說話的是葉荊棘唯一一個從京都帶來的部下,他好歹是京都人士,見到蘇蘇,客氣的甩着袖子行了個禮。
總算是能按照正常的計劃發展了。
高仿蘇蘇舒一口氣,伸出纖纖玉手,露出一點潔白如玉的皮膚,跟手上水色潤華的碧玉鐲子。
美人膚凝脂,玉指削青蔥。
這都是是嬌桃給太傅的信裡寫過的,蘇蘇的習慣性動作。
高仿蘇蘇暗地裡有點得意,她在太傅的秘密安排下用心學了幾年,每一個動作都顯的輕佻放縱,熟悉自然。
蘇蘇是個*的女人。
嬌桃的每一封密信上都會不厭其煩的重複這一句。
爲此她還特意爲了研究這種*的表象去不恥下問,請教了幾位經常接觸蘇蘇的青樓老鴇,最後把每一動作都力求做到比放縱更放縱,比輕佻更輕佻。
她滿心等着這位說話斯文的青年出手扶她,這樣她就可以順勢倒在他的懷裡,然後媚眼如絲,紅脣輕啓,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看看蘇家大小姐是個怎樣人盡可夫的女子。
然而好像哪裡不太對。
等了半天,想象裡的牽手沒等到,倒是突然的一陣力量把她拽的往前一個踉蹌。
“哈哈,蘇小姐,你終於回來看兄弟們了!”被蘇蘇用輸血救活的一位得力副將激動的一把拽住她,順手一巴掌拍在她的肩膀上,“大傢伙可都等着感謝你呢!”
啥?好痛……
高仿蘇蘇捂着肩膀,驚呆的看着四周熱情洋溢的人們,幾個活潑點的已經擠到她身邊,這個一推那個一拽,直接把她給放倒,隨即一齊用力把她給拋向了半空中!
“嘿”
男子們都很激動,紅蘇姑娘在軍營的時候,他們對狐狸仙的傳言都深信不疑,因此也沒幾個敢跟這位救命大恩人來表示感謝,後來紅蘇姑娘的身份慢慢被揭開,大將軍鍾情紅蘇是人人都看到的事,加上蘇中正刻意傳播的一些替他女兒正名的話,他們都很後悔當時沒能好好的感謝一番。
現在蘇小姐來了,雖然換了張面容,但是這件一模一樣的紅色衣服。
這不是明擺着的嗎?
高仿蘇蘇被一羣男子玩拋空玩的險些嚇死過去,她可是一直按照閨中貴女的標準來培養的,什麼時候見過這種陣勢!
她大概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之所以會被這樣熱情的對待,只是因爲在從蘇蘇屋子裡拿走的幾件衣服裡……
有一件是紅蘇穿過的,大紅色羅裙.
等到葉荊棘得到消息急忙趕到的時候,高仿蘇蘇已經打碎牙齒和着眼淚往肚子吞,她精心梳好的墮馬髻也在這熱情的歡迎中亂的不成樣子,大紅色的羅裙還好,就是皺巴巴了點。
她被放下來,對着四周的笑臉,簡直想要放聲大哭。
這都是什麼鬼啊,說好的風情貴女呢?說好的讓她來迷惑主帥勾上牀時下點毒就完事呢?
這是不是走錯片場了啊喂!
因此葉荊棘皺着眉頭遣散人羣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張忿忿委屈的臉。
半散的髮髻,紅色的大羅裙,還有一雙泫然欲泣的眼睛。
葉荊棘的心好像被什麼給撞了一下。
這樣嬌嬌弱弱的蘇蘇,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了。
上一次見到是什麼時候,是那次他沉着臉拒絕她,她原本打扮的光鮮照人,卻在那一瞬間紅了眼眶。
那時候他還是京華里的世家公子,青年才俊。
她還是那個固執*,聲名狼藉的蘇大小姐。
等閒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
他素來不喜舞文弄墨,也不大記得詩詞。
但是這時候,卻着了魔似的想起這一句話來。
雖是深冬白草,他卻恍惚間想伸手,摸一摸那記憶裡的陽春三月,如花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