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這一回王上也提起了嘉彤,她的婚事恐怕不是咱們能夠做主的。”許孝祖擔憂地道。
“王上也就是那麼一提,您也不曾打聽一下,王上一準也提過別家的姑娘。”許嘉嵐的臉立刻垮下來,不甘願地坐到了一邊。
林氏也道:“即便是王上念着她的母親,念着杜家的情,可是如今這些都比不得楊家。王上要用人,要打仗,就得靠着楊都尉。人家拿命去搏,連個兒媳婦都不給成什麼樣子。不要是說是嘉彤,就是個公主、郡主也未必就捨不得。”
許孝祖頷首道:“是這個道理,這楊大人在沙場上盡忠,家裡有個能幫着楊夫人主持中饋的人也是應該的,想必陛下不會不準。嘉彤這孩子我是越看越不放心,去了楊家就算是跟咱們斷了,甚是穩妥。”
許孝祖還有公事要忙,去了書房。
許嘉嵐不解地道:“母親,父親明明就不喜歡她,可是昨天他卻爲了她,差點掐死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先前是傷了你父親的顏面,你啊,以後可要管住自己的嘴,很多話是不能在外面說的,在項王面前也一樣。至於後來,你不要太往心裡去,這當中一定有些蹊蹺,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你不要再提你父親的傷心事。”林氏道。
“不就是不能說他沒有嫡子麼?這是事實,算了算了,您說不說就不說。可是他的反應也太大了,難不成大夫人曾經勝過兒子?”許嘉嵐猜測道。
林氏輕輕地搖頭:“不曾,不過也許沒有生下來就掉了只是秘而不宣。那時候她懷嘉彤的時候,倒是有幾個女郎中說是男胎,可是生下來是個女兒,這也是常有的事。許是你父親當初期望太甚,後來失望了,心裡頭一時無法接受。
“夫人、三姑娘,五姑娘和公子回來了。”蘭英在外稟報。
林氏嘆了一聲道:“叫公子來見我,五姑娘先安置了,又來一個礙眼的,這會兒我不想見。”
“母親,五妹妹好歹也是大家閨秀,比那個野丫頭要強的多,我看您和三嬸孃也還是挺好的,怎麼也不待見她?”許嘉嵐語氣尋常地問道。
“我跟你三嬸孃走的近,那是利用。若非還要她看住祖宅這個爛攤子,又要她替我折磨那個丫頭,我才懶得理她。小門小戶出來的,還自以爲是大家出身,見識淺薄,她也配。要我說,她和他們這一房比嘉彤這個丫頭更可恨。”林氏不屑地道。
許嘉嵐想了想,也猜到了一些:“您該不會是說他們在祖宅侵吞了父親給的產業吧?”
“若只是這樣我就不說了,就當是看在還是親戚的份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嘉彤那丫頭回來搶你的東西,好歹還有王命在身,好歹她也還是你父親的親生女兒。他們呢,心太大,不知足,竟然覺得定安侯府的一切都該是他們的,簡直癡心妄想,不知天高地厚。”林氏道。
許嘉嵐笑得有些陰狠,輕聲道:“剛剛給那個野丫頭尋了個好去處,看來這五妹妹的去處要更好纔對。三嬸孃信上說要給她找個好婆家,您可要好好找找了。”
“是啊,好好找。”林氏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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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高懸,畫園裡正是白日裡最明亮的時候,阿湘搬了許多書畫出來曬,去去潮氣,碧水則在廊下爲許嘉彤縫製新衣。
許嘉晴帶着冬雪進來了,碧水起身迎道:“五姑娘來了?路上可還順利?”
“一切都好,二哥哥也很照顧我。只是聽說四姐姐所住的客棧半夜走水,當時嚇得腿都軟了,又歇了一天才啓程。”許嘉晴氣色好了一些,可說話時還是底氣不足。
之前她構陷許嘉彤是一時間被許孝賢和鄭氏逼得急火入心了,又是想幫方瑞,事後想想很是對不住許嘉彤。
許嘉彤不會真的原諒她,她越想越愧疚,連帶着在碧水面前也覺得擡不起頭來。
“姑娘在裡面等着您呢,您進去就好,奴婢帶着冬雪轉轉。”碧水客氣地道。
許嘉晴拾階而上,進了屋看見許嘉彤正在寫字,上前道:“四姐姐的字真好看,聽說畫也很好,樣樣都比我強。”最後一句似是感慨。
“那時候要給人畫花樣子,都是挑剔的主,畫不好就收不到銀子,收不到銀子就吃不上飯了。你啊,自小泡在蜜罐裡,家裡對你有所要求,可絕不會到了這樣的地步,也就不會想着精益求精。如今不一樣了,你早晚也會如我這般。”許嘉彤別有深意地道。
許嘉晴呆愣在那兒不知所措,乾巴巴地道:“你可還會原諒我?我那時候也不知怎麼了,一股子邪火上頭,就做了平日裡想都不敢想的事。可是他們是我的父母,是我的……我沒有別的辦法,就用了最蠢、最笨、最不該想的辦法。”
許嘉彤將狼毫筆放在筆架上,看向她。許嘉晴眼睛紅紅的,像只委屈柔弱的小兔子,那樣子是內疚到骨子裡了。
“人急的時候是難免做出反常的事,可是不能忘了根本,忘了底線。下一回你再急的時候,可會記住這一點?”許嘉彤問道。
“一定不忘,真的不會忘。我發誓,以後若我再犯,再做對不起四姐姐你的事,我就天打五雷轟,死無全屍……”許嘉晴認真地賭咒發誓。
許嘉彤大度地笑了一下,轉而又收斂了笑意,鄭重地道:“這回姑且原諒你了,只是,若你再有下回,我便永遠不是你四姐姐了。”
許嘉彤忙不迭地點頭,嗚嗚咽咽地連畫都說不出來了。
“定安侯府雖是我的家,可是也算不得一個讓我順心如意的家。對你來說自然也是一樣,如今我們在西都,實爲一體。有些事,你必須對我說實話,出了事,我們纔好一起想法子解決。你若是隱瞞,是害了你自己,也是害了我。”許嘉彤問道。
“你儘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許嘉晴認真地道。
“你待方瑞究竟是什麼樣的情誼?”許嘉彤看着她的眼睛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