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三天後,李存勖終於以最快的度恭敬草好表冊,備好禮物,準備齊了一切讓段明玉回師的東西,在都管衙署大宴段明玉等一行之後,終於準備讓他們回師。
上表恭敬是不用說的,晉軍的冊簿也全部編造完畢。段明玉明明記得這個時代晉軍是十萬人頗不足,但是了冊簿,卻是十六萬。
但是晉王李存勖開出的條件也是洋洋灑灑,要武器,要糧餉,要器械,要寒衣,要犒賞,就沒有不要的。在冊簿頭,晉軍實力雄厚到了極處,可也將士也寒酸到了極點,差不多給人的感覺就是李存勖帶着十六萬非常兇悍,對大唐忠心耿耿的叫花子。
段明玉看了也只有領教,還能多說什麼?反正自己又不是真的天使化身……
狂醉一夜之後,選定出的時間就在天還有點矇矇亮的時分。段明玉他們扶醉而歸,早早的就被恭恭敬敬請出來,數百甲士簇擁,將他們護送至城外十里會合的地方。
離開住了幾天的宅子的時候,段明玉和李存勖對視一笑。這幾個月以來命運峰迴路轉,他們生生的將河東搏殺了一條血路出來!
無論如何,這裡是自己在這千年以前的時代,留下一處痕跡的地方。
等來到離城十里的地方,就看見微明的天色當中,十五萬餘神策軍軍將士,肅然而立。從紅袍將佐,直至青布直綴戰襖的士卒,全部披甲。大唐是鑌鐵之國,制甲完備,不亞古羅馬。
神策軍將領都是鱗甲,鐵盔紅纓。騎在馬,甲葉微微相擊,一片細碎的金屬聲音。而成陣而列的士卒,都是高大健壯漢子,披着的是前後兩片的披甲,當中嵌一塊護心鏡。人人荷戈而立,鴉雀無聲。
這個時候的河東,雖然是夏天,但清晨仍然是風冷露寒。十餘萬餘肅立士卒,呼吸間吐出的白氣繚繞升騰。別有一番肅殺景象。
數百餘名神策軍全體偏裨將佐,騎着的健馬只是低聲嘶鳴,同樣吐出長長的白氣。在隊伍最前面,披着紅色披風,穿着一身擦得雪亮鎖子甲,戴着金盔的,正是李存勖。
他騎着一匹極其高俊的黑馬,四蹄如雪。所有人都肅然而立,只有他在陣前緩緩策馬走動。而他麾下虎賁,目光也只是隨着他的身形緩緩而動。
晨風掠過,李存勖一身戰袍獵獵捲動。雖然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可這北地大豪顧盼自雄之意,卻表露無遺!李存勖他們緩緩而來,看到眼前這肅殺景象,都是默然不語。
眼前這十餘萬甲士,是段明玉麾下全部能披甲的家當了。可是李存孝看到這個朝廷正規軍披甲集中一處,這震撼力還是無與倫比!
雖然稍微有點兇戾的味道,可這也是題中應有之意,李存勖也只能摸摸鼻子,繼續領教。
看到段明玉他們的隊伍過來,李存勖身子一挺,催馬就迎了來,在遠遠的就哈哈大笑:“段兄弟,昨天那烈酒灌下來,真沒想到你今天還能這麼精神!真讓我懷疑,你是不是文人出身的了!”
段明玉的嘴暗自一撇,雖然這麼說很俗套。不過這個時代的酒,還是真他奶奶的難喝。按照自己縱橫花叢十餘年來鍛煉出來的酒量,就憑這種醋,想放翻自己,你老李還是搖頭比較快一點。
心裡面在腹誹,可迎過去的時候還是笑得花開燦爛:“晉王大人,有勞久候,實在惶恐!十萬餘虎賁列隊而候,不曾想李兄竟然來了,在下不過大宋唐區區末僚,怎麼當得起?”
李存勖已經迎了他的馬頭,親手牽過繮繩,在前頭策馬爲他引路。
“我們河東軍瞧得起的就是好漢子,段兄弟這幾個月所爲,無不是痛快淋漓!送段兄弟幾十裡去,也當得起!段兄弟,要是拿我李存勖當兄弟,就不用這麼生分!”
段明玉苦笑,心裡頭齜牙咧嘴了半天,終於拱手笑道:“李兄!”
段明玉回來了,洛陽城就在眼前,一道聖旨卻讓段明玉的心沉到了谷底,全軍駐紮在城外,不得妄動,段明玉親率二百甲士入城覆命即可,段明玉終於明白,該來的始終會來,帝王就是帝王,李傑已經不再是李傑了,而是李曄,七王爺已經不是七王爺了,而是皇帝。
段明玉曾經以強勢的手段壓下了老貴族,將朝堂奸佞整頓一空,但是這些官僚一個個都是老狐狸,自然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會向皇帝進讒言,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三人成虎,段明玉出征河東,手握天下兵馬就是自己權力到達頂峰的一個預兆了,所謂盛極必衰,接下來將會換來的是皇帝的無比忌憚。
這是必然的,段明玉可以想象,若是自己稍微有些反常的舉動,那麼自己的結局不比岳飛,于謙,張居正好上半分,段明玉帶着兩百甲士進城了,沒有張燈結綵,沒有百官迎接,僅僅是雜沓沉重的馬蹄聲,不緊不慢的敲擊在洛陽城的石板街道上。馬蹄上都打着精製的蹄鐵。與石板相擊,濺出一片片的火星。這火星明滅之間,就映出了近兩百騎的身影。這兩百騎,全是高頭大馬,肩高背闊,肌肉發達。比起洛陽貴族尋常所見那些用來代步的坐騎,足足高了一頭還多。都是不知道從多少戰馬當中精挑細選出來的!
這些戰馬,全都披甲。面簾,雞頸,當胸,馬身甲,搭後,寄生。一應俱全。這些具狀所用甲葉,也奢侈的全用冷鍛。葉片上同樣也是一個個森然可怖的瘊子密佈。移動之際,就如一個個活動的堡壘。每一套完整的具裝,都是百十斤的份量。比起原來晉軍辛苦建立的重騎兵所用馬鎧還要沉重。這些坐騎自然也比晉軍多用的河曲馬雄俊高壯得多。
在真實歷史上,女真鐵浮屠就是五千年重騎兵的武力巔峰。這重騎戰鬥力,一半就在戰馬上,這些雄俊龍駒,負得重甲,還有長力,可以反覆衝陣廝殺。女真所用那些長於極寒之地的大馬,在遼人最盛時侯就是極爲寶貴的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