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天,去半湖莊園的人特別多。
鄭昊臨時改變了工作安排,爭取了跟車同行。
去半湖莊園的散團是最好應付的,只要隨行跟車,在車上給遊客留下電話,然後說什麼時間統一吃飯,什麼時候又統一離開,然後等到了時間,再趕着大隊伍回到城市,入夜時間下車,收工回家!
所以在半湖莊園帶團,幾乎可以說是休閒度假,不僅是對遊客,更是對領隊。雖然今天的遊客很多,但是以鄭昊身份,給鍾雯安排一個位置還是相當容易的。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終於到達了半湖莊園。
鄭昊已經來過很多次了,對這裡的風景一點兒也不陌生。簡單的交代了幾句,他脫離了大隊伍,和鍾雯單獨走在幽長芳香的綠道上。
半湖莊園花海盛放的時間是夏天,但現在已經十一月下旬了,周圍的環境看起來顯得有些荒涼。但是青山依舊,綠水長流,該雅緻的地方還是一樣的雅緻。
鄭昊在前面帶着,走過一段小橋流水,那種古香古色的韻味,獨具風格。
半湖莊園的主要特色的香草世界,尤其以薰衣草爲主。但是鍾雯去過普羅旺斯,見識過那種真正氣派的薰衣草園,又怎麼會是真想來這裡看風景?也許正如她所說,她只是想要和鄭昊經歷最後一次旅行吧。至於爲什麼要挑選這裡,她和鄭昊心裡都明白。
在半湖莊園除了能夠休閒遊玩,其中還有一個樂趣就是野餐。這種野餐模式,最適合小情侶或者一家人了。在一片鮮花的海洋中心,在泥土地上鋪一席布料,再在上面擺滿了食物,慢慢體會迴歸自然的感受。
鄭昊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選擇野餐,也許是因爲陳經理極力推薦吧。但陳經理這回倒像是要整蠱自己,不然怎麼在大冷天給自己安排野餐呢?
他在半湖莊園也算半個風雲人物。這裡的人都知道他是趙老的特殊客人,平時趙老還會特別邀請他和江木暮到這裡遊玩,誰敢怠慢了他?
而且他和陳經理的關係也很好,經常得到陳經理的‘特別照顧’。這次還一大早選下了最好的地方,甚至特意把周圍的幾塊空地閒着,免得有人打擾了他們。知道他們到了,還叫人幫他們鋪好了席墊,連食物也準備妥當,只等着他來享受。
當然,鄭昊能夠得到這麼高的待遇,還是因爲江木暮在其中周旋。現在趙老幾乎把江木暮當半個兒子看待,平時他們可沒有少受益。
鄭昊帶着鍾雯來到野餐的專用區。經過陳經理的特別照顧,果然是一個人也沒有。他估計自己和鍾雯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一定不會有人知道。
冷空氣來襲,沒事還真不想搞什麼野餐。荒山野嶺,氣溫本來就夠低了,還要在戶外吹風,聽着呼嘯而過的強烈寒風,幾乎把人凍成冰塊了。
知道要來郊外,爲了防寒,鍾雯今天明顯多穿了兩件衣服。而且她也沒有穿裙子了,而換成一條淡藍色的牛仔褲。上身穿了兩件襯衫,外面只套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她應該是沒料到天氣會冷到這個程度吧,鼻子也被吹得通紅了。
鄭昊看見她在發抖,建議說:“雯雯,要不我們回去吧。這裡有個室內的百花園,那裡也有很多東西看。”
鍾雯搖頭,說:“不用,我想在這裡。”
“這裡風太大了,吹多了容易生病。”鄭昊也覺得冷了,更何況是她?大冷天的沒事出來吹風,是腦子有問題嗎?
鍾雯看了鄭昊一眼,說:“吹一吹,人也精神多了。而且,吹着風還能讓腦袋清醒。”
鄭昊可不太同意這個觀點。他敢保證,照這樣子吹下去一定不可能清醒,倒有可能頭腦發熱,回家之後稀里嘩啦起來。
鍾雯看着鄭昊一副不樂意的樣子,她在心裡暗罵:豬頭,你還不明白嗎?只有這裡纔是我們的二人世界啊!
不過鍾雯愛胡鬧也罷,但鄭昊偏偏對她言聽計從。可是兩人頂着凜冽的寒風坐在野餐席墊上,卻相對無言。
雖然鄭昊平時對誰都能侃侃而談,但這一刻重新面對鍾雯,腦袋卻是一片空白。都說真心相愛的情侶分手之後不容易碰面,他以前還笑話別人看見前女友繞路走,現在他總算是明白了。
有的人還天真的以爲再見亦是朋友,還妄想有天遇見之後,可以聊聊普通朋友之間的話題,但他們卻忘記了,愛有多深,恨有多深!
不要問他爲什麼既然愛了,還要傷害?他只知道,兩個曾經相愛,又曾經傷害的人,在彼此的記憶之下,都只剩下千瘡百孔的傷痕!
至於鄭昊現在爲什麼還能和鍾雯坐在一起,那是因爲他們還恨得不夠。如果當僅存的愛意足夠把怨恨淹沒,誰又捨得割捨過去?
既然還恨得不夠,又不能再愛,那麼是不是應該讓這個奇怪的天平徹底失衡呢?
鍾雯轉頭注視着周圍的花海,一言不發。鄭昊看不到她的表情,更看不到她的內心。他拿起席墊上的一包薯片遞給了鍾雯。鍾雯恍惚回過頭來,那個表情,像是沉溺的夢中的迷幻。
“謝謝。”
她打開包裝,看了一眼裡面的薯片,遞給鄭昊。鄭昊正拿起一包花生,揚了揚,示意不不要了。
一個在孤獨的吃薯片,一個在寂寞的剝花生,僅僅是一個細微的動作,也已經把兩個人越拉越遠。
鍾雯想起以前班級旅行的場景,有一次春遊,他們在一公園裡野餐。當時他們親密地坐在一起,她還是吃薯片,他也是吃花生,但不同的是,那時她手上拿的是花生,一粒一粒剝給他吃,而他拿的則是薯片,一片一片喂到她嘴裡……
呼呼~~~
一陣寒風吹來,冰冷了多少回憶?
鍾雯打了個冷顫,問:“阿昊,我可以坐到你身邊嗎?”
她坐在迎風處,風特別大。他以爲她是冷了,主動走到她身邊,爲她擋去大部分冷風。但在室外這麼空曠的地方,他的舉動又有什麼用呢?可是對於鍾雯來說,他溫暖不了她的身體,卻溫暖了她的心。
鍾雯順勢依偎到鄭昊懷裡,感受着他的體溫,身體一下子酥軟了,然後一點點下移,最後微曲着雙腿,以一個舒服的姿勢,枕着他的大腿躺在席墊上,閉上了眼睛。
她心裡泛起的酸味,作用在她的眼睛上。緊閉的眼睛只有細長的眼睫毛在微微顫動,卻還是掩藏不了裡面的悲傷。
回想自己在外面遊走闖蕩了兩年多,終於回到了你的懷抱,可是現在卻什麼都變了。阿昊,我們真的已經回不到過去了嗎?
鄭昊享受着此刻的恬靜,一時動情,爲她捋去髮鬢的亂髮。
鍾雯吸了一下鼻子,掩飾了表面的悲傷,心裡卻在哭泣乞求:阿昊,如果我用所有的驕傲和尊嚴來求你不要離開我,你會答應嗎?如果我現在選擇放棄過去的所有,你能給我將來嗎?
無言的愛情,偏偏誰也不能說清楚。也許這是我們一場愛情的考驗,如果闖過去了,我們將會收穫幸福;萬一失敗了,你還有你的溫暖,我卻永墜深淵……
陣陣寒風之下,鄭昊聽不到她心裡的哀痛,只沉淪在自己的抉擇中。
(PS:都是善良的人吶,爲什麼還要糾結恨得不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