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炎烈還是帶我去逛了街市。炎埡和蕭別以及洪一成將軍陪同。
一個郎朗中年男子,三個翩翩俏公子,和一個如花美眷,形成了街市上人人回首的風景線。
蕭別手持一隻通體透亮的玉簫和一襲白衣似雪的炎埡走在前面,朗朗穩重的洪一成將軍在我們後面。我和炎烈旁若無人的欣賞古玩字畫,美食美女。
賣字畫的小販看出炎烈是愛畫之人,走了多遠還追了過來,氣喘吁吁道,“公子看看這副字畫吧,張籍的。”
就是唐代,他的樂府詩與王建齊名,並稱“張王樂府”的張籍?
我一把奪過來,攤開那一米長的字畫:一個男子手捧一對明珠,旁邊是詩句,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婦人一個人站在院子裡,明珠系在紅羅短衫上,旁邊寫着,感君纏綿意,系在紅羅襦;一個男子,穿着甲殼兵裝,拿着長戟守着城門,旁邊詩句,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執戟明光裡;守門的男子擡着頭望着上面,婦人隱約就在那裡笑着看他,旁邊詩句,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婦人捧着明珠,含着眼淚還給了贈予的男子,旁邊詩句,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好一個,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在對的時間遇上錯的人,在錯的時間遇上對的人,或者在錯的時間遇上錯的人,卻相逢恨晚!
而我和炎埡,恰是那錯的時間遇上對的人,註定兩兩相忘。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寫得好!”炎烈搖着扇子,嘖嘖稱讚。炎埡便買下了那幅畫,拿在手中看了良久。
炎烈他們在晚月酒樓定了幾個上房,幾人粗粗的吃了點飯菜,炎烈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連夜把我送去了東周。
“爲什麼這麼急的送我走?”我還沒玩夠呢。
“呵呵,早一日送你去東周,我便省了不少心。”他取笑道。
“那倒是!”我贊同的點頭,聽聞這小而繁榮的朝翼,風花雪月之地倒是蠻昌盛。“有人勵志死在溫柔鄉,美人冢,我何必去做那小人呢。”
“原來你知道啊。”炎烈爽朗一笑,不理會我的控訴。
我不知道!不知道!
東周就像一個佔山爲王的土匪窩,城門有守門的士兵,城內的碉樓上有士兵把守。宋恭敬將軍站在城樓上,身後站着幾個侍衛,一看到洪一成將軍豎起來的旗子,接着就有號角聲響起。步兵們拿着長矛邁着整齊的步伐列隊,隨着宋將軍朝我們走來。
“皇上聖安!皇后娘娘吉祥!”宋將軍領着一隊人,齊刷刷的跪下請安,動靜太大把我嚇了一跳。
“你們都起來吧。明天以後,記得她是公主!”炎烈吩咐道。
“是!屬下明白!”
炎烈把我交給宋恭敬將軍,跨上馬,又想到了什麼,皺了下眉頭,道,“你乖乖留在這裡等我來接你,不要亂跑!”
“嗯。”真是的,當我是三歲的小毛孩子啊。
然後他駕着他的白馬,駛進了夜色裡。
“公主,這邊請。”
東周外面看着挺破的,裡面卻別有一番滋味。
就像是一個有待開發的風景區,只見佳木蘢蔥,奇花爛漫,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瀉於石隙之下。
再進數步,漸向北邊,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於山坳樹杪之間。俯而視之,但見青溪瀉玉,石磴穿雲,白石爲欄,環抱池沼,石橋三港,獸面銜吐。
可是,東周是離多瓦圖最近的一座城鎮了。那邊的寒冷也影響了東周,數九以來,溯風吹,寒氣盛。
天宇中只有一絲風似牽着風箏的線般牽着霏霏瑞雪,仰頭望,這絲風主宰着粉蝶似的雪花,一忽兒斜跌下來,一忽兒打着旋飄飛,一忽兒悠悠盪盪撲向在地,落在行人的身上。
雪花象一個頑皮的孩子永不厭倦地和人們嬉鬧,拂着人們發熱的臉龐,化成滴滴水珠流到眉毛鬍子上,結成粒粒小冰碴兒。潔白的雪花悄然無聲地落着,飄飄灑灑紛紛揚揚,不一刻,地上便有薄薄的一層了,當你的腳踏上去時,它會爲你唱出歡快的足音“吱咯,吱咯、”。
這樣的天氣,在這座庭院裡,顯得別開生面。花兒開的更豔麗,樹木生的更繁盛,處在冬季,站在春季。
我住的屋子也不比在槿香宮小,一應俱全,唯獨少了欣欣。
哎,那丫頭,這麼久不見她在耳邊絮絮念,到反而不適用了。
因爲炎烈一直在身邊,也沒和炎埡和蕭別說上幾句話。現在更是離他們十萬八千里,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如玉的線索。
宋恭敬是個很有魄力的中年人,他的士兵更像是他的朋友。圍坐一隅,舉杯暢飲,談笑風生,其樂融融。
“宋將軍,我能和你們一起坐嗎?”我笑的很真誠,沒有一點公主的架子。
衆人面面相覷,一致望向宋將軍。“這個……公主若不嫌棄我們粗俗,隨便坐。”
我來時就聽見了他們的談話,關於軍事方面的,梗在那裡找不到出口。
他們倒也沒把我孤立,大杯喝酒大口吃肉大聲侃談。
“賀一航那土匪頭子,要不是暗宮門的人出手,他們早就被宋大哥收回了。”
“你說暗宮門的人,從來不出手過問官府的事,這次卻拋頭露面,存的什麼心?”
“是啊,暗宮門向來和官府或者流竄的匪民互不相干,這次出手擺明了和大哥過不去!”
“暗宮門那幫人太陰險了,爲了納衆培養更多的殺手,聽說殺了好幾戶人家來練手。”
士兵們你一言我一語,都是對神秘的暗宮門的討伐。
“你們見過暗宮門的人嗎?”我不禁好奇了。
衆人似乎才發現我的存在,彼此望了望對方,道,“沒有人認得他們的樣子,因爲他們出任務時都會易容,看見過的人也會被他們的毒弄的人不人鬼不鬼,話不能說手不能動,如同廢人!”
這麼殘忍?上次無意間看到炎烈的奏摺,說暗宮門開始行動了,城裡的屠場死了很多前朝元老級的大臣。炎烈爲此整日愁眉不展長顰,也只能束手無策。
真的有那麼神秘?既然沒有一個人見過他們真是的面貌,未免也太恐怖了。
“對了!”有個喝多了的士兵,大着舌頭道,“上一次出兵,我不小心看到他們的宮主了。”
頓時,其他士兵來了興趣,一個個圍了上來,爭先恐後道,“怎麼沒見你說過呢,快說說長什麼樣!”
那人得意極了,又抱着罈子
喝了兩口,才說,“他當時穿着黑色的風衣,頭髮比女子的還長——”他扭頭朝每個人都看去,一手指着我,“比公主的頭髮還要長許多,飛在風裡,真美!”
“還有呢?”
“他帶着一張鬼娃娃面具,我沒看到臉。但是,想必一定是個絕世美男!”男子說完,頭一仰,醉倒了。
“切!”衆人無趣的散開,繼續喝酒。
我摸着自己的頭髮,很柔很細,也很長。曲兒的頭髮,是我在接觸了後宮的嬪妃們以後發現,頭髮最好看最長的了。連她孃親的頭髮都比不過她,無論是色澤還是長度。
而現在,既然有一個男人,比曲兒的頭髮還要長,那該是多長?
帶着鬼娃娃面具的男子,他的真正面目又是什麼樣的呢?
真如醉酒的士兵所說,很美?
很美的男人——
像炎烈那樣,像炎埡那樣,像蕭別那樣的男子已經夠美了。
宋將軍突然嘆口氣,道,“若皇上摧毀不了暗宮門,它將是朝廷收服東周,明國繁盛的一大隱患啊。”
“此話又總講?”我疑惑一個大將軍,什麼樣的戰場沒去過,卻能說出這樣的話。
於是,宋將軍便回憶起了。
3年前,他隨着宮禁弘強將軍作爲朝廷主力來到了東周,任務是收服這邊的朝廷餘孽,收押地痞流氓,幫助難民安居樂業。那時,他們走進村子一眼望去城裡都是衣衫破爛的人。將軍找醫生給他們看病抓藥,發放糧食給他們度日。日子一久,難民都在這片小地方開墾,種植,生兒育女。可是有一天,村裡不見了很多待字閨中的女子,村民們亂了。哭聲喊聲罵聲響成一片,鬧的家家無寧日,牲畜死了,田荒了,人人都度日如年。
後來村裡有人說,看見一個帶着鬼娃娃面具,穿着黑風衣的陌生少年曾經來過村裡,他們在不見的姑娘房裡都看到了一封信。上面寥寥幾字,寫:她將成爲我鬼魅的新娘,若你們聽話,我會留她一個全屍的。
即使走了十幾裡,你好像還能聽見她們親人的哭聲。一聲聲,撕心裂肺。在後來,半個月過去了,村民們開始接受事實,重振旗鼓時,那些不見了的姑娘都回來了——
她們穿着薄紗,衣不遮體的順着河水流到了村裡。有些老人家,只有一個女兒,眼見女兒發生了這種事,氣急攻心,一口氣提不上來也隨着孩子一起走了。你沒見過那場面,一夜之間,少年白頭。
宮禁將軍召集了五萬的士兵,沿着河流一直往上搜查,搜了一個月也沒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停了幾天以後,將軍又派人去搜,結果去多少人,死多少人。將軍一怒,便親自去了,誰知既然找到了他們的臨時歇腳的小村莊,村莊裡的村民已經全部都死了。
那天將軍一個人在那裡戰鬥,因爲士兵誰都找不到那個地方,連聲音都聽不到。就在我們因爲將軍已經殉職了,寫了奏摺啓稟皇上時,將軍鮮血淋淋的回到了村莊。提着一具戴着鬼娃娃面具的頭顱,那真是觸目驚心,帽子丟了,盔甲都爛了,額頭,前胸後背都朝外冒着鮮血,我們尋着血跡去了那個村莊,暗宮門的人死了很多。
皇上收到竹報,很欣喜,招了將軍回京。於是他才被封了將軍帶着士兵駐守在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