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埡……我是不是已經不可以再想起你了。
我靠在門柱上,凝視漫漫長空,尋找兒時的單純美好。
那個世界的我,物質生活的很好,和這個時代的公主一樣。爸爸媽媽都是事業的強人,有各自的公司,個個都是名流酒會的主角。媽媽每天都很晚纔回家,爸爸經常不回家,他們都對我很好,很器重。
3歲,他們請了世界首席小提琴家,我一放學他就繼續給我上小提琴課,每天學4個小時,我很認真的學了5年;9歲,同學們成羣結伴的走了,我沒有朋友,孤伶伶的跑去公園看老爺爺們下棋,他們認爲我喜歡,又請來了圍棋大師,從認棋開始,我學了5年;15歲,同學們都在爲高考奮鬥,我已經被保送,不需要去學校,他們給我請了畫畫老師;19歲,我拒絕他們給我安排的一切,我去迪廳唱歌跳舞,喝最昂貴的酒,交最帥的男朋友,我不帶他們回家。
在那裡,我認識了宋世遠,碎碎的短髮,乾淨的笑容,白色的衣衫,憂鬱的歌聲。
他站在舞臺上,閃光燈打在他的腳下,他彷彿一個剛最深的地方走上來的王子,用他略帶憂鬱的歌聲拯救了我。
我用自己的物質條件去討好他,縱容他,就爲了看他的笑容,真的好傻。我既然什麼都沒問,什麼都不知道,就把自己的心全部的交出去了,一點愛自己的理由都沒有留下。
我陪他去唱片公司錄歌,陶醉在他憂鬱的歌聲裡無法自拔;我去舞蹈室看他排舞,拉丁舞,傣族舞,芭蕾舞……不管跳的什麼舞,姿態優美,步伐輕盈,宛如漫步雲端。
爲了配得上他,我重新選修了小提琴課程,畫畫課程,圍棋課程,舞蹈課程,還特意去學了古典的舞曲和樂器。
晚上,我把他帶回去了,想介紹給我爸媽,可是他們依舊都不在家。
我在畫板上,塗抹了一幅很幼稚的油畫,一對夫妻牽着一個小孩子的手,在馬路上散步;媽媽手裡拿着一大束棉花糖,對着小女孩笑;爸爸手裡是一串五顏六色的氣球,也回頭在對着小女孩笑;小女孩扎着一條小辮子,臉上漾着大大的幸福。
宋世遠帶我去公園,找了好多條路纔買到棉花糖和氣球,我一邊吃着棉花糖一邊
流眼淚。那幅畫,是我這輩子都沒看見過的景象,這輩子都在嚮往的景象。
“宋世遠,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那時,我掛着眼淚,手裡拿着棉花糖,很認真的說。
“你今天太激動了,等明天再說好嗎?”宋世遠體貼的對我笑了,我以爲他是在爲我考慮。
之後,兩個人,揮手,轉身,背道而馳。手裡的氣球卻突然掙脫了雙手,飛走了。
我停了下來,回頭,宋世遠的白色衣角剛好消失在夜幕裡。
——我和炎埡也是這樣的命運嗎?我苦笑,推門進了屋。
屋子裡暖洋洋的,讓屋外的寒風瑟瑟成了笑話。
欣欣趴在圓石桌上,微微的打着鼾。看樣子在等我吧,我將身上的披風脫下來抖抖沾上的寒露,給她蓋上,便鑽進了被窩。
這丫頭,定是屋裡太冷了睡不着,來瞧我回來沒有,結果在這坐着傻等了。
那天,我讓爸媽等我晚上回來,再決定什麼時候離。
想必,那天晚上等到的只有早已沒有體溫的我吧,也不知他們怎麼樣了。
我睡的並不安穩,老是突然就會醒來,身子也一陣陣的發冷。
昏昏沉沉的睡不踏實,也不想起來。耳邊都是嘈嘈雜雜的說話聲,吵人的很。
“呀!”我起身,看到屋裡都是人,滿滿當當的,炎烈站在牀邊。
怎麼了,都跑我屋來,跟參觀動物園似得,不是應該去看沁妃妹妹的麼?
“娘娘您躺好。”這時,太醫院的大人,從外圍冒出個頭。
我不解,“我怎麼了?欣欣呢?”
炎烈把我摁到被窩裡埋着,冷着俊臉,道,“聽太醫的就行了,哪來那麼多廢話!”
我無語,起碼讓我知道我怎麼了吧。個個這麼看着我,我又沒得什麼不治之症。
欣欣好不容易逮着個空隙,連忙鑽出來,“娘娘,您就聽皇上和太醫的吧,昨夜你一直說夢話,把我嚇壞了!皇上陪了你一晚,這會連朝都沒去呢!”
虧他還有點憐香惜玉之心。我從被窩裡鑽出來,露出雙眼睛,投給他一個感謝的眼神。
“咳……咳……”炎烈用拳頭抵住嘴巴,低低
的咳嗽了兩聲,臉都咳的微紅了。
“啊!都出去,一會給你們都傳染了!”
“我去西苑看看,你們照顧好娘娘!”炎烈說完,就走了出去,都不回頭看我一眼。
切!我要他回頭幹嘛,沒事找事!我又把被子拉了拉,頭又埋進去了。
太醫在叮囑欣欣一些注意事項,就聽見欣欣細如蚊蠅的‘嗯嗯’‘知道’的回答。
又過了一會,欣欣叫來月眉,跑到我牀邊輕拍了拍,“娘娘別裝睡了,我去抓藥,有事沒事你吩咐月眉去做就行了,她不比我慢。”
我沒理會她,在被子裡生悶氣。直到透不過氣來,我才從烏龜殼裡爬出來,屋裡一個人都沒有。
穿戴整齊後,我從火爐旁提了個暖手爐出來引上,朝西苑走去。
“呦!姐姐,你是不是要去西苑看沁妃妹妹啊?”茹妃扭着小蠻腰,和研妃一道走來。
“嗯。”我看也不看她,徑自往前走。
茹妃在小玉的攙扶下,快步跟上我,又道,“沁妃妹妹這病生的不早也不晚,剛剛好啊。”
這女人的罈子裡釀的醋,哪怕幾十年也吃不完了。
見我不語,茹妃期待的表情尷尬的脫去,自解其說,“皇后姐姐剛有了,太后皇上都惦記着,現在沁妃妹妹也有了,這太后皇上的心都跑西苑去了,倒把姐姐給冷落了。”
“風水輪流轉,若是你有了龍種,太后皇上一樣會惦記你。”我冷笑怡然,挑撥離間的心思打到我身上來了。要是告訴她,我根本就是假懷孕,根本沒資格和沁妃爭,她會拿什麼表情出來。
高興?得意?驚訝?不過哪一種表情,都很合我意。
“哎。”茹妃嘆氣,“姐姐就是太無慾無求,纔會被別人爬到牆頭的。”
哎呀呀,進宮第一天就來我槿香宮挑事端,說我慾求不滿,這下又說我無慾無求。未免太好笑了。
況且,功夫好,別說爬牆頭了,上天入地,飛檐走壁,我能管得着麼,我能管得了麼,她操哪門子的心。
“是該整頓一下後宮了。”我佯裝被她開解了頭腦,一副大智若愚的明朗。
茹妃嫣然一笑,“姐姐早該這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