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婢女都遣散下去,讓楊桃關了門,兩人躲到一邊說話。
“楊桃,我問你話,你得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我哦。”
“奴婢不敢有一絲隱瞞!”楊桃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誠惶誠恐。
我扁扁嘴,不滿道,“以後你們來我這不用給我磕頭,真是的,你們不疼嗎?”
楊桃受寵若驚,“奴婢不敢!這是宮裡的規矩,不跪拜主子就是以下犯上,要殺頭的。”
“好吧,那在槿香宮裡,這規矩不成立,磕頭的就是以下犯上。”我板起臉,故意裝的很生氣。
楊桃悄悄擡頭瞧我,剛好撞進我的眼裡,我立馬投給她一個燦爛的笑容。
“奴婢會通知其他的婢女。”
大家和平共處,和樂融融,多好。又不是在太后跟前,跪過來跪過去的,多麻煩。
“嗯,那我問你些事。”
“娘娘請問。”楊桃垂首在一旁,端端正正的姿勢,屋裡的暖爐烘烤她秀氣的小臉一片嫣紅,甚是動人。
“我是不是失憶了?”不然我爲何明明記得自己和炎烈去了東周,而之後的事卻完全不記得了。
“去年冬月娘娘和皇上去東周邊城探望那裡的難民,被賊人餵食了毒藥,太醫說是因爲餘毒尚在,才導致娘娘失憶的,好在沒有大礙。”
“我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才讓別人除之而後快?”我一不能拿槍,二不會拿刀,否則幹嘛要對付我一個弱女子?
楊桃用帕子掩嘴輕笑,“娘娘說的什麼話,賊人就是賊人,他們殺人是不會找理由的。”
也是,殺手殺人前都只會想到殺死一個是一個,殺死一對賺一雙,再不濟就同歸於盡,纔不管你該不該死。
“欣欣那丫頭呢,我都好久沒看見她了。”
“娘娘回宮以後欣欣小姐就被調皇上的人要了去,之後都是我在服侍。”
我皺眉,不是不喜歡楊桃,而且換了人我挺不習慣的。
“伺候皇上的人還少嘛,幹嗎來搶我的丫鬟。”我表示強烈不滿。
楊桃十指絞在一起,不時小心擡頭看看我,思索了N久以後,道,“聽說……聽說……欣欣小姐……。”
“聽說什麼?欣欣怎麼了?!”怎麼人人講話都這麼帶勁,一口氣講完會憋死麼,聽的我都要急死啦。
“聽說皇上要封欣欣小姐爲貴人。”楊桃突然跪下去,連連磕頭,“奴婢多嘴!奴婢該死!”
貴人?我失落的回味這兩個字,心裡道不明是何種滋味。
歷朝歷代鮮少有女子被封爲貴人的,先皇曾經偶遇一名歌妓,甚爲鍾情。讓她入了宮,封爲了貴人。只是好景不長,那貴人卻在一次意外中身亡,先皇悔恨,欲廢除貴人稱號,被那時的皇后,亦是現在的太后勸阻。
茹妃,淑妃,妍妃,沁妃她們四人如此受皇上眷顧,也只是封的貴妃稱號。
欣欣原來只是個丫頭,一朝得寵就受封爲貴人,比她們四人更爲榮耀,炎烈到底是爲她好
許她繁華一生,還是害她成爲衆矢之的。
這貴人稱號,後宮三千女子哪一個不是望眼欲穿。
“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我無力的揮揮手。
“是。”
楊桃走時還順便給我倒了杯茶放在木桌上,估計是怕我太傷心,傷了身體,補補水分吧。
我把自己蒙在被子裡,心裡難受極了。
心裡有許多的疑問,可又不知道到底在疑問什麼。
原本以爲還有親人們陪伴,可誰想聽到的是最最可悲的結果。
我摸摸手腕上戴着的玉鐲子,是那日他親自爲我戴上的。
我推開小窗,窗外的春色盎然,綠意恆生。
院子裡的虞美人生正好,楊桃說是皇上大敗西域後不經意發現的這花,便從西域千里迢迢移植回來了。
它的花生於25~90公分(10~35吋)高的莖頂上,直徑約7~10公分。花瓣4片,聽聞通常爲鮮豔的紅色、橙色、黃色、白色,有時基部有一黑色斑點。虞美人耐寒,怕暑熱,喜陽光充足的環境,喜排水良好、肥沃的沙壤土。只能播種繁殖,不耐移栽,能自播。花期4~7月,果熟期6~8月。
現下2月初,虞美人還未開,蛋圓形的花蕾上包着兩片綠色白邊的萼片,垂獨生於細長直立的花梗上,極像低頭沉思的少女。
待到虞美人花蕾綻放,萼片脫落時,虞美人便脫穎而出了:彎着的身子直立起來,向上的花朵上4片薄薄的花瓣質薄如綾,光潔似綢,輕盈花冠似朵朵紅雲片片綵綢,雖無風亦似自搖,風動時更是飄然欲飛,原來彎曲柔弱的花枝,此時竟也挺直了身子撐起了花朵。實難想像,原來如此柔弱樸素的虞美人草竟能開出如此濃豔華麗的花朵。
虞美人姿態蔥秀,嫋嫋娉娉,因風飛舞,儼然彩蝶展翅,頗引人遐思。只是莫大的院子裡,唯獨種了虞美人,倒顯得落寞
異常。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我凝視着虞美人,不由自主的輕聲吟誦。
朱顏改,朱顏改。無論生的再美,再好,總有失去本色的那一天,只是失憶後的我的那一天,又在何時。
一陣鼓掌聲傳來,“好詩!”
我側頭,微微愣神。
精雕細琢般的完美五官,星眉似劍,幽黑的瞳孔,冷峭的脣角,明黃色的衣綢,上面繡的龍遊四海,栩栩如生。如此精緻而冷削的男人,立在院子裡,置身於一片虞美人之中,說不出的詭異。
“皇上。”我望着他,不帶一絲感情。
他笑了,若不是聽到聲音,看到他勾起的脣角,我一定不知道他在笑。
“怎麼,皇后醒來就這樣冷眼對朕?”
我又瞅瞅他,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他。
“皇上要不要進來喝杯熱水?”
“好。”炎烈走過來自然的挽着我的腰踏進屋子,摟着我坐在木桌前端着杯子品茶。
我坐在他的腿上促狹極了,一點也不敢動,只覺他是一個相當輕浮的男人,並且沉默的時候冷的嚇人,還是少惹爲妙。
“皇上,你可不可以……放我下來……”
僵坐在他腿上半刻鐘後,我腰痠脖子痛,不得不請求他。
炎烈板正我的臉對上他幽黑的雙眼,四目相對時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我趕忙別過頭。
“你在怕我?”
“沒有!”我纔不承認只是望進那雙深黑的瞳孔裡,我便沉進去找不到自己的思緒了呢。
炎烈明顯不信,推開我,悠悠的嘆口氣,“你既醒來,就不要再妄想什麼,你想要一方寧靜,我儘量滿足你。”
炎烈的神情過於憂傷,又有點認命的哀怨,我的心揪起來,疼疼的。
“我已經接受事實了,既然已成定局,我到希望皇上能好好待她。”
“曲兒,你怪朕這樣待你嗎?”炎烈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這麼一句,我頓時丈二和尚找不着北。
“這話是什麼意思?”
“罷了罷了,你只要明白朕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你能安然無恙。”
炎烈說完,踏出了槿香宮,我目送他離去,心裡百轉千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