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還早,空氣裡都是塵土嗆鼻的撲來,堵在喉嚨裡難受極了。
身後依舊是茂密的叢林,刻畫了我與炎寒的孤立無援。
炎烈身着明黃綢緞袍子如同神砥一般,立於馬背上,眼眸暗黑,嘴角僵直,神色凜寒。
只是……
炎烈,這樣就好了。以任何的罪名都能致我們於死地,爲何要我看到你眼含的柔情與痛苦?
你布的局,我已經按照你的意思一步步走進來了,帶着我生命中無關的人,朝那個深淵前進。
既然你執意利用我,在此猶豫不決豈不是失了自身本色?
看着這樣的炎烈,我的思緒百轉千回,卻是尋不到開端的疼痛與墮落。
“炎烈……因爲一個同樣的面孔,我終是要對不起你。”
左眼流出了一滴眼淚,右眼乾涸,刺痛我的脾胃。我順着炎寒的身側倒下,一口鮮血噴出,落入塵土,儼然開成一朵緋靡的血薔薇。
“噗——”炎寒蹲下來摟着我,眼裡全是溫情,也噴出了一口鮮血,依附着地上的血薔薇。
心心相印,惺惺相惜。
我擡頭看向炎烈,那從來都高高在上的男人,依舊隔岸觀火,依舊坐等謝幕。
我又輸了。
我賭他對我的感情有幾分真,結果才發現我把自己賭進去,賠了夫人又折兵。
車馬勞頓,炎寒比我傷的重。大口大口的鮮血從他性感的脣裡流瀉,可怕的妖媚。替他擦拭脣角,心裡億萬個對不起都不能說,怪自己愛錯人,信錯人。
“炎寒,死之前,你能告訴我一件事實嗎?”
“你說。”
“炎埡纔是那個在冷宮被燒死的妃子的遺子,你和炎烈纔是親兄弟?”
炎寒卻突然昂起頭,深究的望着我,似要望進我的心臟處。
“暗宮門已經解散,我從未有過謀權篡位的打算,這些又有什麼關係。”
“炎寒,如果我說那毒不是弄影下的,你能猜出是誰麼。”炎寒的容顏真的很美,美的不可方物。雕刻似的五官,純白衣袍襯着鮮血斑斕,可是這絕美的容顏,就在我的眼裡一點點的流逝着,連同我們的生命。
“我不想知道。”
“如果,我說是我呢。”鮮血不可抑止的從我們的口中流出,我們連說話都快力不從心了。
“不用再說了!”炎寒怒視着我,手卻緊緊的握住我的雙手。
我咯咯的笑出聲,“我用這條命來償還你的命,可好?”
炎烈,不要怪我,我不能如你
那般擅長玩弄人命於股掌間,可以不恐懼,不自責。而現在,正是我償還她們的時候,正是我報復你的時候。
你要親眼看着我,在你的眼前,如同枯竭的薔薇,一分一釐的凋謝,最終沒入塵埃。
我與你之間所謂的迎合,不過是爲了給自己一個到達彼岸的途徑。我恨自己生成了別的女子,卻無法替她照顧孃親;我恨自己生成了別副模樣,卻不能和重要的人廝守;我恨這個時代的陳規爛矩,束縛了多少女子;我恨,也只能恨……
我朝炎烈綻放了一抹笑,是發自內心,解脫的笑。
炎烈的眉目深皺片刻,似不解我爲何要笑。
片刻後,我聽見像從遙遠的國度傳來的福祉,悶轟轟的炸在頭頂。
“御醫!”
不知御醫有沒有可以治心死的藥?
若可以,我一定會第一個請他來給我治治。
“夫人自食毒藥,怕是回天乏術。”
回天乏術,回天乏術。
那就是說我可以好好的睡一覺了吧,真好。
“生日快樂!”
“桃夭夭,十八一枝花,萬歲!”
“祝你今年十八,明年還是十八!”
“成年了,有人可以談戀愛咯~~~~”
……
十八歲生那年,是我人生中惟一一個幸福的日子。爸媽的感情沒有出現裂痕,親人朋友對我如同公主一樣,處處遷就,處處呵護。
十八歲,是一個人多麼美好純真的年紀。
那一年,我的人生美的不像話。
不過啊,短短的一年,一切都變了。
爸媽的感情變了,親人的臉色變了,朋友也都近而遠之了。
於是,我由一個受盡寵愛的公主變成了一個遺落在世間的靈魂。
那一年,我遇到了宋世遠。
聚光燈打在他的周圍,碎碎的短髮,乾淨的笑容,白色的衣衫,憂鬱的歌聲。
每每回憶,我都只能回憶起這一點。有時我真懷疑自己說愛他,到底是愛他的人,還是他的容貌?
爸媽有錢,有名又如何呢,他們給不了我普通孩子想過的生活,安定的生活。
別的女生有心事可以和爸爸媽媽商量探討,而我有心事,除了往自己肚子裡咽下去,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我百般的挽留他們之間的感情,最後都是徒勞。
一次次的換來他們一層不變的語氣。
——大人的事,你不要管!
——離婚!
——離就離!誰稀罕誰!
他們,想結婚就結婚,然後生下我。
他們,想離婚就離婚,然後我該怎麼辦?
不,不要,不要離婚……爸媽,孃親……孃親,你們在哪……
“不要!”
這是哪?
我掃視這有些奢侈的房間,珠簾璧閣,芙蓉帳,璇璣玉枕,綾羅綢。
好漂亮,這是哪?
我欲下牀,腳剛沾地就一個大馬趴的倒下去了。
呼呼!痛死了!
“喂,有沒有人啊。”我嘗試幾次,愣是沒有力氣起身,只好無奈的求援。
偶有小風呼呼,一片寂靜。
於是我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屋裡安置了暖爐子,裹着大袍子,暖乎乎的,到有些犯困。
我又睡了過去。
睡的迷迷糊糊時,被亂七八糟的動靜吵醒了。我睜開眼看去,幾十個穿着布袍的女子,正卷席筒一樣把我給捲進另外一件雪白的袍子裡。個個都那麼小心翼翼的,絲毫沒發覺我已經醒了,我又不是掌上明珠,至於這樣?
不知是哪個女子,也許是沒注意,不小心抓了一簇我的長髮繼續卷,一下子拉扯的我痛叫起來。
“呀呀!痛!”我趕忙從她手裡拯救我的長髮。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幾十個剛剛還在忙碌的女子,先是一驚,瞬間齊刷刷的跪在地上,整齊劃一的扇着自己耳光。
額,這些女子怎麼回事,難道有被虐傾向,還是自己虐待自己?
“你們是誰,這是哪裡?”
粉色宮裝的女子低着頭,怯懦道,“皇后娘娘恕罪,我叫楊桃,是女婢們的行禮人,這裡是王宮,娘娘在自己的寢宮。”
王宮?寢宮?
我嚇了一跳,驚叫,“我在王宮!那那那那……你們叫我娘娘?”
楊桃不知我爲何這麼大反應,頓時臉色煞白,在地上猛磕頭,“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額,我好像沒對她怎麼樣吧……
我理理思緒,安撫她的心靈,確認自己笑的很和善後,纔敢繼續問到,“呵呵,我脾氣很好的,你們不用怕我。你說這是王宮,我幾時回來的?”
“回娘娘,奴婢不知。”
“那皇上呢!”我躲開爲我更衣的十幾雙細手,手腳麻利的穿戴整齊。
楊桃微張着小嘴,口瞪目呆的看着我的動作。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態度,伏在地上小聲回答:“奴婢不知。”
嗷~~~那她知道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