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箏未停,凌波旋舞……
杭潯塢所在的地方其實距離岷渭城並不算遠,就位於赤潞國境內最高的山峰溪饒山之間,溪饒山則是經過鳴油海,與白楚山隔海相望的一座山峰,二山夾一海,在江南地區倒也形成一段不錯的風景線。
只不過看起來到達杭潯塢是件容易的事情,卻因爲溪饒山的高度以及山上的地形錯綜複雜,走起來則要花費不少的時間。如果說白楚山是因爲早晚甚至是平時霧氣濃重而顯得地勢複雜的話,那麼,溪饒山則山如其名,溪流繁多,而分出了各種道路,一個不小心,或許便走到深山野林盡頭,找不到歸路。
杭潯塢依如人們對那裡的印象,神秘卻又復有盛名。鮮少有人會受邀進入那個領域,而進去過的人出來後也從未記得裡面的樣子,唯一傳播開的便是,杭潯塢仿若人間仙境的感覺,更因爲那裡的主人是個得道高人,而加深了那個說法的可信度。
一行人將馬匹寄放在山下的農戶家裡,便隨濮陽月儀進了山。
“你們可要跟緊我了,丟了我可是不負責送下山的。”濮陽月儀煞有介事的昂頭興高采烈地說道。
回家了,總算回來了,這一趟可要累垮她了。
“等等,有人。”就在大家跟着她的步伐往上走的時候,漠塵停下腳步,小心翼翼的將祁薰護在身後,向連颺使了使眼色。
“嘖,真是麻煩。”拍着後腦門如此懶散的說着,但是犀利的目光卻也盯着某個方向,話音落時,手一揮,掌力揚起一陣風,那方向的樹木剛長出的新綠便脫落下來。
“啊啊~~蟲子,什麼?葉子。”
“阿吉?”
看着連滾帶爬跳出來的灰衣男子,濮陽月儀拍着腦門做出無比頭痛的表情,這傢伙就知道給杭潯塢的人丟臉,餘光瞥了瞥漠塵他們,看那幾個表情就知道是多不屑一顧了。
“哈,我說女賊,這位不會也是你們杭潯塢的人吧?”見那腰間別的徽章,連颺也猜出個一二,不過見濮陽月儀那無奈的樣子,忍不住就想嘲笑起來。
“喂,說了我不是女賊,叫我名字聽不懂啊……這個,這個人可能是迷路的智障少年,我們不用理他,繼續趕路啊。”
“月儀~~”男子走上前抓住濮陽月儀的胳膊晃來晃去,似乎眼裡還浸着淚水。
見男子如此表情,濮陽月儀更想掩面不去認識他,“不是讓你叫我名字,笨蛋。”
“你不要這樣啊,你看,剛纔那些葉子把我衣服都劃壞了。”
“恩,找三師妹替你縫去,我又不是管縫紉的。”
“可是,我是下來找你才變這樣的啊。”
“又不是我要讓你下來的,走開啦,不要粘着我。”
男子聽話的鬆開手,卻審視的觀察後面的幾個人,瞧着其中僅有的兩位男子,警惕的握着腰間的劍,看似嚴肅的問道,“你們倆,哪個是月儀的意中人。”
“……”漠塵與連颺收起防備,被這突然的問題弄得無語,只聽咣的一聲,濮陽月儀從身後給了那叫阿吉的男子一計爆慄。
“你能不能別給我這麼犯傻,呼~~~真是的,我當初怎麼會帶你回來的。體質最弱不說,腦子原來也是最弱的。”她都不好意思給祁薰她們介紹這個人是他們杭潯塢的大師兄。
“很疼啊,月儀,你不要搞突然襲擊好不好?”
捂着腦袋,阿吉又掃視了一下跟着的幾個人,而那打量的視線則看進漠塵的眼裡。後退一步,又來到祁薰的身邊。
見漠塵似乎還處於戒備的狀態,祁薰不解的湊近他的身後低聲問,“怎麼了?那個人不是杭潯塢的人嗎,爲何還要防着他。”
“他……不簡單。”剛剛隱約就有所察覺了,那刻意讓他們發覺的氣息,以及衣服那破裂的痕跡,連颺出手雖收斂了幾分,也有幾處設了殺機,而那人卻都巧妙的躲避過去,那在地面翻滾的動作看似胡亂,實際則是化掉了那幾處招式,只承受住無關緊要的碰觸。
這個人,在判斷和反應能力上都不是濮陽月儀口中那種一般角色。甚至還在與對方對話的間隙,試探着我們,觀察能力也不容小看。
“你是說,他很厲害?”
“不,他很弱。”
“恩?不是很矛盾嗎?”祁薰不解,漠塵既然說了不簡單便一定是了,但爲何自己又否定下來,見他似乎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她也就不再多問。
漠塵思索着觀察過去,那人各種能力雖然的確很強,但是武功能力卻弱到不行的感覺,他或許連羿冰都打不過,這種人他還是第一次遇見。不,或許這也算是一種才能,這樣的人或許更適合情報的蒐集。
視線轉到連颺與祿姣的身上,見那兩人意猶未盡的表情,漠塵瞭然於心,果然,他們也看出這個人的特點了,是個適合待在風邯宮與花婺宮的人。
“別做多餘的事。”輕聲提醒兩個人,漠塵繼續觀察着那個人。
“呵,我可沒有要男的當手下的興趣。”祿姣甩開摺扇輕輕扇起來,這樣圓滑的人,最難對付了。
“哼哼,我也不需要會裝糊塗的人,有我一個就夠了。”他也沒有興趣搶別人的弟子。無聊的聳下肩,轉過身遮擋了羿冰的視線。“你也看他看的太長時間了。殿下。”
收回暗中觀察的視線,阿吉笑了起來,猛然想起什麼般大叫,“啊,師父叫我帶你們儘快上山,晚了好像這裡會有麻煩。”
“麻煩?”包括濮陽月儀在內的所有人都發出疑問。
“喂,阿吉,這話是師父說的?”
“沒錯,具體是什麼事情我也不知道,不過師父說,如果不快一點的話,來訪的客人當中將會有人遇劫。”
“哼,算命的麼,我最不信這個了。”祿姣無所謂的仰起頭。
“這位姑娘我勸你還是相信爲好,師父說過的話從未出過差錯。”
漠塵低頭思索片刻,事實上他們目前的處境的確不能算是悠哉的時候,或許真被那人言重,他與連颺他們不要緊,關鍵是還有祁薰和羿冰在。
“走吧,總是要去那裡的。”
“呵,我是無所謂了。”擋下羿冰對他繼續揮來的動作,連颺笑道。
阿吉點點頭,見濮陽月儀終於認真聽他說話了,便隨意的回一個微笑,“那各位請跟緊我,師父說你們有不會武功的,那就請會的幫忙照顧一下。”
就在大家還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時,只見灰衣在眼前一晃,再看過去,阿吉早已跳到遠處的一棵樹上,並以更快的速度前進着。
“吼~~這就是他說的要照顧一下的原因麼,有趣。抓緊了,我的公主。”
“喂,連颺,你要做什麼?”被當衆這麼抱着,羿冰覺得尷尬無比,更讓她回憶起都城時去找祁薰下落的狀況,不是又來吧。
“當然是去杭潯塢了。”連颺說着便抱着羿冰跟了上去。
“那傢伙,見到有人使輕功就那麼較勁,男人真是容易衝動。”祿姣合上摺扇擡手甩了一下頭髮,緩緩走了幾步也追過去。
“原來那女子那麼強。”看着祿姣的身形,濮陽月儀不禁發出感慨,她知道他們不是一般人,不過沒想到連女子都如此。
“你不是她的對手。”漠塵卻給她直接的打擊。
“我當然知道……你,你們也這樣?”轉頭剛要氣憤的頂回去,卻見漠塵同連颺一樣把祁薰抱在了懷裡。
“必然,她不會武功。”
“呃……那個……”濮陽月儀突然覺得這個畫面很刺眼,心裡慌亂的跳動,想要阻止什麼,卻找不到理由,卻還是脫口而出,“我說,不如我負責薰姑娘怎麼樣?”
“……”
被盯着看了,漠塵那冷漠的眼神讓濮陽月儀不知所措,回答更是簡單決絕,“不怎麼樣。”
“漠塵,我覺得,月儀姑娘說的有道理,你這樣,我會很不自在。”
“……她太慢了。”
“什麼?說我慢?喂……喂……”還不等濮陽月儀說完,漠塵便已經縱身跳起,離開了原地。
看着就快消失的身影,濮陽月儀氣憤的表情鬆垮下來,眼裡竟有了一絲落寞,“再快也沒用吧,反倒是最慢的人才是贏家……啊~~~真是奇怪的想法,濮陽月儀,你回家了,不要去想那些解不開的問題。”自言自語完,便也跟上了前面的身影。
溪饒山的樹林裡,唰唰的聲音在幾陣短促的風后響起,阿吉餘光留意着身後,目光一點一點退去了呆滯。
好快的速度,即使還帶着一個人仍能追上我速度的人並不多,沒想到這幾個人竟然可以做到,這幾個人,不管是男的女的都夠特別,在我顯示自己氣息的時候甚至一時間還感受到某種強烈的殺意,不能輕視,師父特意叫他下山來迎接,可見他的重視程度。
“怎麼了,小兄弟,這麼快就到極限了?”
什麼時候……
阿吉驚訝的看着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身側與其並肩前進的男子,他懷裡的人不安分的揮拳,他甚至還遊刃有餘的擋過去,還能跟自己保持同等速度。而後面出發的人也已經快要追上自己。
這已經不是不能輕視的程度了,而是要反過來提防的,“那就請繼續吧。”
說着,阿吉便將自己的速度又提高了一些。
玩味的看着再次衝上前的男子,連颺輕哼一聲。
比輕功,有意思,杭潯塢,果然是個有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