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鼠疫的得到了良好的控制,在瑢郡的傳播並不嚴重,只有靠近礦山的幾座村莊被發現了大量感染鼠疫的人羣,但因爲比較邊緣化,瑢郡的中心並未受染。
而觀其整個瑢王府,也只有夏子鈺和鍾程程受了鼠疫之災,但鍾程程並不嚴重,將她與夏子鈺隔開後,她服了幾味藥,也逐漸好轉起來。
鍾程程擔心夏子鈺,在慕容夕給她把脈的時候就一直鬧騰,吵着想要找夏子鈺,慕容夕按住她道:“你去了也沒用,你又不會治病,反倒是你現在身子弱,好不容易好了病指不定又會復發。”
鍾程程推攘着慕容夕道:“我不用你管,要是王爺有什麼不測,我也不會獨活。”
慕容夕將金針收回布袋裡,對着鍾程程道:“隨便你,只是鼠疫可不是鬧着玩的,你和王爺一起死的時候全身上下的腫塊會像雞蛋一樣大,手臂和大腿上的黑斑長得密密麻麻,全身還會大出血,可能到時候就不是夫人心目中想的那樣悽美的死法。”
鍾程程聽了慕容夕的話,感覺受不了的抖了抖肩,卻還要佯裝氣場道:“你騙誰呢?”
慕容夕朝她一笑,表示愛信不信。
倆人正說着,一人忽的從房樑上掉落下來,鍾程程定睛一看,驚聲呼叫道:“石心。”
慕容夕快速上前查看,探了他的脈息,又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高熱不斷,也是鼠疫的徵兆。
慕容夕轉過頭對着鍾程程道:“你沒讓他喝防治的藥?”
“我,我讓他喝了,可是他不願意。”
慕容夕找了兩個全副武裝的人,擡着擔架將他擡到另一個房間隔離。
慕容夕仔細替他把了脈,發現他的情況居然比鍾程程還要嚴重,病情惡化的程度已經和久治不愈的夏子鈺一樣。她摸了摸他頸部的腫塊,已經在不斷變大了,鼠疫像在他身體裡安了一個溫牀,不斷的迅速繁殖,幾乎到了不可阻擋的地步了。
慕容夕將以連翹,柴胡,生地,當歸等十二味藥,迅速研製,餵給石心,雖然她現在沒有找到治療鼠疫的法子,但是至少可以先給石心保住命,再問他到底去了哪裡,才感染上這麼嚴重的鼠疫。
趁着石心恢復的期間,慕容夕去看了夏子鈺的情況,他的狀況也是每況愈下,前幾日尚還能說笑,這幾日就只能躺在牀上,像個活死人一般。
吳儀見着慕容夕來了,擔憂的對着她道:“靈均姑娘,王爺的情況越來越差了。”
慕容夕蒙上布巾,上前給夏子鈺把脈,脈象虛浮,她都感覺已經難以探到了。
慕容夕掀起夏子鈺裡衣的袖子,看到他的左臂上,已經浮起了黑斑,儘管吳儀不懂醫,也知道夏子鈺的病情加重了。
“靈均姑娘,既然你連鍾夫人都能治好,那也能治好王爺對吧。”
慕容夕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吳儀,鍾程程的病和夏子鈺不一樣,她只是暫時被鼠疫引起了高熱,只要及時救治,完全就可以預防後期的淋巴結腫大問題。可是夏子鈺是鼠疫的直接感染體,不是那樣很容易就能清除掉的。
正當慕容夕在想怎樣把實情告訴吳儀的時候,下人卻來報道:“醫師,不好了,你剛剛醫治的那個病人跑了。”
“跑了?他往哪裡跑了。”慕容夕霎時起身,石心現在出去,第一,自己會死,第二,凡是與他過分接觸的人會感染,不管是禍害自己還是禍害別人,慕容夕都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下人卻搖着頭:“奴才只是一進去就不見人影,也不知他是何時走,去了哪。”
慕容夕對着吳儀道:“你可見過鍾程程的那個守衛石心?”
“見過幾面,可是要我派人去把他找回來?”
“是,他現在病的很重,我怕他會傳染給別人,我們的隔離措施做的很好,可若是因爲他毀了這一切,那麼整個瑢郡都會變成人間地獄。”
吳儀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對着慕容夕點了點頭,抱着劍出去,讓人火速把石心找回來。
慕容夕還是不放心,又進了鍾程程的房間,想問鍾程程是否知道石心在哪裡。
可鍾程程卻搖頭:“石心很神秘,一般只有我有危險的時候纔會出現,其他時間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那這樣一個高手,又怎麼會心甘情願的來做你的保鏢。”
鍾程程撇嘴道:“因爲我救了他啊,其實我也沒想過要他報什麼恩,但是他非說要還了救命之恩,他才能走,那我就說,在我身邊待一年,保護我,就算作是還了這救命之恩。”
“你在哪裡救的他?”
“紅巖崖那裡,我隨父親走鏢時看見他趴在地上,血跡蜿蜒着一路,好像是不停的爬過來的。”鍾程程回憶起當時那個場景,現在腦海裡浮想的還是滿身是血的石心。
“紅巖崖,那不是離着礦石山很近嗎?”
鍾程程想了想道:“是,離着礦石山有五里路。”
慕容夕立即起身去往紅巖崖,直覺告訴她,石心的身上,藏着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爲了安全起見,她帶上了自己的長刀,換上了一身黑色的勁裝,走出府時,管家遠遠瞧見,還以爲是哪家的殺手進了府裡,再得知是她後,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紅巖崖附近少有人煙,這裡處於貧瘠之地,既不靠山,也不近水,土壤亦不能種果實植物。紅巖崖地形較爲陡峭,不好藏人,唯有一個崖洞可以勉強居住。
慕容夕一路攀爬,走向洞口,洞中常年不見光,黑暗無比,慕容夕拔出隨身的刀,一步步緩慢的走進洞口。
突然,一柄長劍破洞而出,慕容夕用長刀相抵,對着洞口裡的人道:“石心,我知道是你,你快出來。”
石心站在黑暗裡,收回了劍,半響才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慕容夕放回長刀,對着他道:“胡亂猜測的,你現在病的這麼重,料想也不會去人羣密集之地。”
“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無論如何我都還不清了。”
慕容夕想要走進洞中,石心卻道:“你別過來。”
慕容夕皺眉道:“我不想知道你在這幹什麼,我只想把你帶回去診治,你自身的傳染性已經高過了很多人,如果你死在了外面沒人焚燒你的屍體,這將又會是一場災難。”
石心在黑暗中搖了搖頭:“我不會跟你回去的,我的屍體我自己知道處置,不會讓鼠疫外流,你可以走了。”
慕容夕掏出火摺子打燃,霎時間,火光照亮了石心的臉,石心不適的用手擋了擋。
借過火光,慕容夕也看清了崖洞裡面的場景。裡面的石牀之上,躺着一個約莫豆蔻之年的小女孩,看起來氣息全無,石心見此,用腳想踢翻慕容夕手中的火摺子,被慕容夕避開。
慕容夕旋身到小女孩的身邊,將火摺子拋向上前阻攔的石心,石心下意識的避開,慕容夕把上小女孩的脈搏。
火摺子掉地,火焰熄滅掉的那一刻,慕容夕告訴石心道:“她沒有死。”
石心在黑暗之中,好似看見希望的光,再一次從他的眼前閃過。
慕容夕從新將火摺子點燃,放在一旁,爲避免跟他們過分接觸傳染,慕容夕帶上了手套和布巾。石心再次確認道:“她真的還沒死嗎?”
“雖然氣息極其微弱,但是我能若在三天之內找到醫治鼠疫的藥,她還能夠活下來。”慕容夕說着將懷裡的藥丸喂進女孩的嘴裡。
“若是找不到呢?”
“那就是你剛剛以爲的結果。”
石心抱劍對着慕容夕道:“只要你肯救她,我可以爲你做任何事。”
慕容夕看了他一眼,略帶嘲諷道:“你也不看看現在的自己,還能爲我做什麼,要是你當初和這個病人保持安全的範圍,我拿你還有些用。”
石心皺了眉,對着慕容夕道:“她是我的妹妹,我不可能在她生病的時候不貼身照顧她。”
“所以不僅不喝防治藥,也不以艾草薰身。”
石心憂心忡忡的看着小女孩:“你看她的身上,已經起了腫塊,黑色的斑點在她的腿上繁茂,你讓我這個做哥哥的難道還獨善其身,苟延殘喘嗎?”
慕容夕看着火光下的小女孩,身上的黑斑已經蓋住了她原本的膚色,頸上的腫塊拉長了她的臉頰,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已經有點畸形的模樣。
慕容夕轉頭對着石心道:“這樣吧,你回答我一些問題,我就幫你救她。”
本來以爲石心會立即答應,沒想到他卻搖搖頭:“那要看你提出的是什麼問題,有些問題我並不能說。”
“那好,我問你,你剛剛說這鼠疫是你造成的,爲什麼?”
石心晃動着雙眼,不知道該不該說,慕容夕看他這個樣子,摘下了手套道:“既然這樣,那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你和你的妹妹還是好自爲之吧。”
見着慕容夕居然想走,石心攔住她,慕容夕退後了一步,避免與石心湊得太近被傳染。
石心糾結了一會兒,對着她道:“我可以與你言說,但是我說的話你不可以告訴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