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魂害鳥?”火鳥的語言天賦,頓時讓葉蕭爲之絕倒,半晌之後才緩過神來,忍住直欲捧腹的笑意,正色道:“老鳥啊,大家熟歸熟,你要是再亂說話,本人一樣會告你誹謗的!那坤心火不是你要求的奇火嗎?哪來的什麼火元之精?再說,我祭煉你的魂魄做什麼?難道想做鳥人?”
“休想從本鳥口中套話!”火鳥警覺地一甩長頸,就如爛蛇被踩住了尾巴,黃豆般的眼珠子死死盯住葉蕭,而後突然一轉,竟有那麼點靈動的意思:“說得也是,以你小子這淺薄的修爲,怎麼可能搞得到火元之精?”
被小不點火鳥無情地鄙視,葉蕭自然不爽之極,翻了翻白眼,鬱悶道:“老鳥啊,不過大半年光景,本人便達到了開光期大圓滿,築基也指日可待,這個修煉速度,雖稱不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但也不算太差吧?麻煩你給點尊重好不好?”
“說的也是!”火鳥沉吟了一下,大概是覺得累了,撲棱棱落在了地上,兩隻小爪子極富節奏地踅了幾步,好像是在考慮什麼問題,而後終於有了決斷,小腦袋一點道:“收你做個灑掃童子,也不丟鳥臉了!”
“灑掃童子?!”葉蕭自得的臉瞬間僵硬,如雕像般呆立半晌,然後面無表情地道:“老鳥啊,久別重逢,我本該留你秉燭夜話,盡抒離情,只是我明日還有要事,如今天色已晚,卻是不方便留客,你我還是再見……再也別見了!”
說完之後,葉蕭擡腳走到門口,推開房門,彎腰探臂,做出了請的姿勢。
“這個……”火鳥支吾一聲,難得的沒有發怒,黃豆眼珠骨碌一轉,竟帶着點討好的語氣道:“要不升你做門童?”
“請!”腦袋低垂,身子微躬,然而葉蕭的語氣卻斬釘截鐵。
“隨身僕從?”火鳥繼續試探道。
這次葉蕭乾脆就沒有說話,只是將伸出的手臂猛然一抖,顯然已經出離了憤怒。
“好了好了!”火鳥忽然怪眼一番,狀似無奈地道:“修爲淺薄也就罷了,想不到心境也如此之差!本鳥不過略施小計,便如此焦躁,也罷也罷,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本鳥就暫時屈尊跟在你小子身邊,也好隨時指點你一番!”
“還屈尊?嘴這麼硬,死鳥該不是變異鴨子吧?”葉蕭嘀咕一句,這次啊滿臉不情不願地關上房門,重新走了回來,大馬金刀地朝牀上一躺,道:“那個珠子已經毀了,老鳥你以後住哪?”
“麻煩你以後不要叫我老鳥!”火鳥作勢欲怒,卻又不知怎地軟了下來,道:“既然已經被你毀了,說不得本鳥只好委屈點,借你的臭皮囊一用了!”
“什麼意思?!”葉蕭剛剛躺下,便如火燒眉毛般跳了起來,凝神戒備道:“死鳥你現在有頭有腳,還需要奪舍嗎?”
“有頭有腳?”怪鳥黃豆般眼珠子驀然一暗,罕見地有些黯然起來:“本鳥現在不過是一縷殘魂而已!”
“殘魂?”葉蕭愕然,心中一動,施展起了天眼術,果然發現火鳥雖然看起來活靈活現,但只是凝實了一些而已,本質上還是一團虛影,立時便收斂起玩笑的心思,皺眉想了想,道:“不能像你當年那樣,再造一顆赤陽珠嗎?”
火鳥眼中掠過一絲無奈,耷拉着小腦袋不發一語。
葉蕭默然半晌,道:“我這條命本就是你救的,現在你要,便拿去吧!”
“本鳥要你的命幹什麼?”火鳥愕然揚起小腦袋,忽然仰天發出一聲長笑,笑聲悲憤淒涼,宛若英雄到了末路,又似游龍到了淺水:“你小子以爲本鳥要奪舍?你小子竟然以爲本鳥要奪舍?!”
一連重複兩遍,火鳥的聲音竟有些顫抖:“你小子知道本鳥是誰麼?知道本鳥當年有多大的威風麼?本鳥會看上你的身體?你這連三級妖獸也比不上的身體?”
萬萬沒有料到自己這麼悲壯的獻身,竟然引發了火鳥如此大的憤慨,葉蕭心中翻江倒海,不禁反省自己如今的心理,是否真的有些陰暗,看誰都不懷好意,他自然看得出火鳥來歷不凡,不過在他心中,火鳥永遠只是有點搞笑,有點自大,曾經救過他一命的那隻怪鳥而已,他剛纔的話,沒有半點作僞。
“不要拿我跟畜生比好不好?”葉蕭開了個玩笑,試圖讓火鳥不再那麼悲傷:“好歹也要做你的房東了不是?”
“不怕被本鳥奪舍了?”火鳥的小腦袋一擡,直直地望着葉蕭:“不怕魂魄俱滅,連轉世輪迴的機會也沒有?”
“怕!”葉蕭出乎意料地回答道,也直直地望着火鳥:“可是我相信你不會這麼做!”
“本鳥救過你一次,難道就不會再害你一次嗎?還是說因爲那個狗屁承諾?”火鳥言語如冰,再還有半點可笑的樣子。
葉蕭默然無語,良久之後才道:“承諾不是狗屁,而是比生命還寶貴的東西,你有你的驕傲,我也有!”
頓了頓,葉蕭繼續道:“做不到,毋寧死!”
“那就看看你小子的驕傲,究竟會給你帶來什麼吧!”怪鳥忽然張狂地大笑道:“現在身心放鬆,放開你的神識,不要有一點戒備之意!”
葉蕭依言閉上眼睛,漫無目的地放出神識,心靈漸漸空寂起來,腦子裡沒有任何念頭,也沒有了思維情緒,諸般感受,整個人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樣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不知道多久以後,一股針扎似的疼痛,忽然從葉蕭眉心傳來,五官諸感重新恢復,房間裡空蕩蕩一片,早沒了火鳥的蹤影。
“老鳥!老鳥!”葉蕭心中一沉,難道火鳥棲身的秘法失敗了,忍不住地急聲叫道。
“說了不要叫我老鳥!”火鳥暴怒的聲音,突然自葉蕭腦海吼起,不過很快就變得有些有氣無力:“早知道身子弱成這個樣子,真就應該直接奪舍纔對,那樣還比較省力!”
葉蕭頓時啞然,心卻已放了下來。
“你小子在爲本鳥擔心?”火鳥的聲音有點神出鬼沒,語氣卻是罕有的凝重,嚇得葉蕭猛一哆嗦。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遲疑了一下,葉蕭忽然無比激動起來,高昂的嗓音,就像剛剛附體的不是火鳥,而是意大利那位用聲音觸摸太陽的男人。
“誰有空理會你小子的齷齪事?”火鳥不屑地說了一句,葉蕭完全可以想象出它翻着那雙黃豆小眼的樣子:“本鳥用的是一種類似於用心神控制他人的秘法,只要你小子想到跟本鳥有關的事情,本鳥就會感應到!還有,你的嗓子很難聽,以後最好不要再出聲,跟本鳥交流,在心裡想想就行!”
“真是以小鳥之心度君子之腹!”葉蕭聞言,心裡嘀咕道。
“也不知背後說鳥壞話,算不算君子所爲呢?”火鳥得意洋洋的聲音,再次在葉蕭腦海響起。
葉蕭再次丟盔棄甲,潰不成軍,感覺生活一下子無比灰暗,半晌之後,纔打起精神,嘗試着在心裡問道:“老鳥啊,那你以後還會不會離開?那個坤心火我還有一些,能不能幫到你?”
“還有?”火鳥聞言頓時興奮起來,甚至忘記了斥責葉蕭無禮的稱呼,不過語氣卻有些將信將疑:“以你小子的修爲,怎麼可能還有?”
葉蕭聞言也不反駁,只是那顆火靈丹拿了出來,相信事實勝於雄辯。
半晌之後,火鳥失望的聲音響起:“這些只是一般奇火而已,裡面並沒有蘊含火元之精。”
“沒有?那對你還有用沒?”葉蕭也有點失望,他還指望着火鳥能借此恢復,好擺脫這隻知心蟲,只是這個念頭剛一升起,便知道大事不妙。
“……!!!”
火鳥驟然從葉蕭眉心顯出了身形,一口吞下了火靈丹,然後就是一通暴怒的發泄,很久之後,才餘怒未消地道:“聊勝於無,多多益善!還有,以後對本鳥尊重一點,不要胡亂稱呼!”
“還真是個難伺候的主!”葉蕭一翻白眼,道:“那敢問老鳥你尊姓大名啊?”
一段極長的沉默之後,火鳥纔回答道:“本鳥姓朱。”
葉蕭感受到了火鳥心中的傷感,腦子一轉,便有了主意,拿出了今天的另外兩件獎品,道:“小朱啊,你見識廣博,幫我看看這兩件寶物如何?”
“寶物?”火鳥平靜地接受了新稱呼,對於葉蕭一副獻寶似的做派,毫不留情地嗤笑道:“幾根玉蠶絲織成的破衣服,一塊百年……”
火鳥打擊的話語還未說完,忽然就拔高了好幾個聲調:“不對!這不是百年寒鐵!這……這……”
火鳥激動萬分,竟然顯得有些語無倫次:“這是百年寒鐵,不過不是單純的百年寒鐵,這塊百年寒鐵裡,竟然有一粒天河沙!”
“天河沙?”葉蕭愕然道:“這不是百年寒鐵嗎?”
“你小子知道什麼?這乃是上……”火鳥嗤笑一聲,正要詳細解釋,卻忽然變得語焉不詳起來:“你只要知道天河沙無比珍貴就行了,反正以你小子的修爲,猴年馬月才用得上它!”
葉蕭心癢難耐,追問了幾句,火鳥卻緘默不語,無奈之下,只好道:“小朱啊,那這塊寒鐵還能不能用啊?我還指望着用它煉製一件法器呢!”
“煉製垃圾,本鳥沒有興趣!”火鳥很高傲地甩了甩小腦袋,乾脆地拒絕道:“不過要提煉出天河沙,本鳥倒是可以幫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