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完成了前任教皇的委託,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緩衝時間,但是羅瀾依然留在了中部大陸沒回去。
沙羅曼所提供的消息並不像是僞造,再加上後來末日公會的多方印證,羅瀾可以最終確定,這個情報是真實可信的,亡者議會的確是在謀劃一個巨大的行動,如今他們所表現出來咄咄逼人的氣勢不過是故作姿態罷了,其實是爲了掩蓋背後的真實舉動。
但是現在,即便修士會重視這個情報,也沒有精力去應對,因爲這段時間裡發生了另一件事,這同樣也成爲了羅瀾不得不推遲行程的原因之一。
修士會修士長查爾斯領主因爲年紀過於老邁,無論是從能力和精力上來說都已經無法勝任這個職位,所以不得不準備讓出這個位置,這位老人從三十五歲開始就任修士長,如今已經過去了五十五年,可以說是修士會中年齡最大的一名不屬於法師會,騎士聯盟,教廷這三大陣營的封建領主。
其實這原本也不是什麼值得太過注意的事情,因爲修士會從建立伊始便有兩個席位是給大陸普通貴族準備的,千年以來,這已經成爲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不出意外的話,這個人選依然會從大陸貴族中挑選。
數百年來,修士長的席位一共有十二名,由於教會在修士會中擁有最多的四個席位,通常很強勢的壓倒其餘各個陣營,所以這兩個席位的貴族人選一般都是親教會的派系,但是如今卻出現了一個意外變數,使得這個局面有可能被打破。
邁哈迪修士長陣亡,這產生的一個空缺還沒有來得及填補。
法師會,騎士聯盟,教會現在各自都擁有三個席位,這就產生了一個極爲微妙的局勢,一下讓很多人看到了打破教會長久以來所維持的堅固壁壘的可能。這或許是百年來所出現的最大轉機。
在這種情況下,身爲另一名大陸貴族的安格斯蓋爾修士長地立場就變得尤爲重要,一時間,他的家族成了各方陣營爭相拉攏的對象,他的態度也漸漸從原本的堅定站在教廷一邊開始變得搖擺不定起來。
安格斯蓋爾很清楚,這件事情拖得越長。越模棱兩可,他所能得到的利益也就越多,所以至今爲止他沒有給過任何一方承諾,他手中地寶貴賭注要押在一個最合適的時機和能給自己家族帶來最大利益的陣營身上。
身爲教會的主教,十二名修士長之一,在這關鍵時刻,也同樣身爲重量級人物之一的羅瀾自然也有必要留下來,到了這個位置,他和其他修士長一樣。普通的一舉一動甚至已經能夠決定大陸局勢的變化。
羅瀾地案頭現在擺放着三個人地詳細情報。他們都是修士長席位地有力競爭者。
其中勢力最大一股是以查爾斯領主地孫子波頓?查爾斯爲首地派系。他們在修士會中經營很久。勢力根深蒂固。幾名修士長也不得不慎重考慮他們地影響力。然而他們原先就是傾向教廷地家族。所以法師會和騎士聯盟一定會對他們進行打壓。
而第二股。是有黑寡婦之稱地賽美希爾夫人。這個女人冷豔多智。政治手腕高明。她地領地盛產黑鑽。在南方擁有最大地秘銀礦藏。一直是法師會大力扶植地對象。
而最後一派。則是有掌控了大陸絕大多數馬車行並且擁有大陸最大牧場地契布曼侯爵。他是北方第一強國伊仕頓帝國地貴族。分量也相當地重。背後隱隱有着騎士聯盟地支持。
當羅瀾在看着這三個人地詳細背景資料時。這三個人請柬和禮物便已經送到了他地臨時府邸中。雖然羅瀾是教會地人。但是這幾個人也非常清楚。這位東大陸地實際統治者有着自己地意志。私下裡。甚至已經有人將這位蘭蒂斯頓主教地廣闊無邊地教區稱之爲第二教廷。他地態度。絕對能夠影響一大批人。
羅瀾輕輕笑了起來。這麼多年來。修士長就是修士會地基石。使得大陸勢力能夠維持一個均衡。他們就像齒輪一樣各司其職。卡在自己應該卡地位置上。然而此刻。一旦出現變化。這很可能會給整個正在運轉地大陸局勢產生不可預料地影響。
這個後果雖然是他願意看到的,在兩年前。他甚至還會毫不猶豫的去加上一把火,但是此刻,他卻不得不考慮在修士會出現問題後,有來自其他方面的勢力對自己構成威脅,比如,亡者議會……
他苦笑了一下,雖然自己現在身居高位,但有些時候,卻反而不能像以前那樣爲所欲爲了。
“大人,那位查理曼先生又來了。”
“哦?”羅瀾微微皺了皺眉,這三天來,這位來自傭兵公會的副會長已經拜訪他不下五次,並且每一次都弄得盡人皆知,似乎見不到他就絕不肯罷休。
他揉了揉眼角,想了想,道:“好吧,讓他來這裡見我。”
“是,大人!”
不一會兒,羅瀾便聽到了一連串沉重的腳步聲,這聲音彷彿這個走路地人在拼命地擡起腳,再往地上狠狠踩踏,隨後一個幾乎將整個門框都擠破的高大人影堵在了門口,並用那分不清是大吼還是大笑地聲音道:“哈哈,是蘭蒂斯頓主教麼,我終於見到你了,哈哈……”
這個人的頭髮一根根如刺蝟一般向上炸起,下巴的鬍鬚油乎乎的任由其戳在乾硬的衣領上,刻意修飾過的禮儀衣服穿在他身上卻顯得不倫不類,而且他還在不停的扭動,給人的感覺似乎他渾身都在發癢。
羅瀾微微點頭,道:“查理曼會長,請坐。”
“狗屁會長,我是副的!”查理曼粗魯的吼了一聲,在旁邊僕從驚詫的目光中一屁股坐了下來,他的臀部還刻意扭了扭,使得堅硬牢固的冷木椅子發出一聲呻吟。
他拍了拍扶手,然後饒有興致地打量着周圍的佈置。嘿嘿笑道:“蘭蒂斯頓主教,你這裡地東西可遠遠比不上那些高傲傢伙家裡的擺設啊。”
羅瀾微笑道:“想不到查理曼會長也對這方面有研究。”
“狗屁!”查理曼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然後咕噥了一聲,道:“我是副的。”隨後他很不禮貌地打個個飽嗝,吐出來一股濃濃的酒氣。
羅瀾頗有深意地看着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對方身上的味道。他禮貌地說道:“查理曼先生到這裡來究竟有什麼事情呢?”
“哈,蘭蒂斯頓主教,還是和你說話爽快,”查理曼翹起了大拇指,然後他用黑漆漆的指甲挖了挖自己地耳朵,然後搓了搓手指,肉眼可以看見有一層油膩混着泥垢被彈飛,兩邊僕從無不面露鄙夷,心中不由大倒胃口。“是這樣的。”查理曼又去撓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得說道:“我想讓您推薦我們傭兵公會的會長成爲新任的修士長。”
羅瀾面容平靜,他似乎並不吃驚。緩緩道:“查理曼會長,您是說,您想爲傭兵公會爭得一個修士長的席位?”
“是的!”查理曼突然一下跳了起來,他的兩隻拳頭重重砸在桌案上,大嚷道:“他媽的,我是副的。”
羅瀾點了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查理曼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難以置信地說道:“這就完了?”
羅瀾微笑道:“不然。您還想怎麼樣?”
查理曼瞪了羅瀾好一會兒,然後仰天狂笑了起來,他地聲音震得周圍的器皿和碗碟一陣顫動,“蘭蒂斯頓修士長,您是個很有趣的人!”半晌,他收住笑聲,重重點了點頭,道:“好!我這就走,像我這樣討人厭地小人物還是不要再弄髒您的地毯了。”
“不。”羅瀾搖了搖頭,盯着他道:“如果您是算是小人物,那世界上就沒有大人物了。”
查理曼表情不變,可是目光卻微微一凝,這時,羅瀾笑了笑,他指了指前者的領口,道:“查理曼會長,您忘了扣領子了。”
查理曼下意識的把手舉了起來。可是舉到半途中卻微微一頓。他眼中光芒一閃,然後又迅速地把領子拉開了一點。大笑道:“哈哈,蘭蒂斯頓主教,你們這些高貴的人可能不習慣我這粗魯的裝扮,我這就走,哈哈……”
查理曼走出門後,他好像想到了什麼,突然轉身對着門裡大吼了一聲,道:“他媽的,我是副的。”
羅瀾靜靜坐在座椅上沒動,他的眼中,有着一絲譏嘲。
這個人,不簡單。
查理曼走到大街上後,那副粗野狂放地模樣已經消失不見,兩隻眼睛變得頗爲精明。
一名守在門口的傭兵迎了上來,道:“大人,談的怎麼樣?”
查理曼嘿了一聲,道:“厲害,厲害。”他突然壓低了聲音,神色很凝重的說道:“傳令下去,如果沒有必要,儘量不要招惹到蘭蒂斯頓這個人和他的勢力圈。”
這名傭兵一驚,隨即些不服氣道:“這的這麼厲害麼?”
查理曼揉了下碩大的鼻子,哈哈大笑了一聲,道:“小子,別不服氣,大陸上厲害的,惹不起的人多地是,今天我們運氣不好,就碰上了一個,走,回駐地!”
傭兵公會的駐地在平民區,顯得簡陋而又雜亂,查理曼回到這裡後,一個黑衣人匆匆來到他身邊,低聲道:“會長,我們回來了。”“這麼快?”查理曼一愣,隨後問道:“那件事辦好了麼?”
黑衣人垂首說道:“報告會長,我們已經成功捕獲了三個人,目前正在追查第四個目標,很快,很快就能……”
“第四個?”查理曼想了想,有些不滿道:“怎麼,連一個小女孩都抓不住麼?”
黑衣人頭垂得更低了,道:“本來我們已經成功了,但是途中被法師會的一名法師阻攔了一下……”
查理曼在自己的鼻孔裡掏了一下,然後在膝蓋上擦了擦,眼睛一下瞪大,道:“殺人了?”
“沒有,黑衣人搖了搖頭,低聲道:“這名法師實力不弱,所以我們沒有……”
“你們這羣蠢豬!”
黑衣人感覺到查理曼的唾沫噴到了自己的臉上,頓時溼漉漉的一片,他尷尬地站在那裡,然後取出了一張羊皮紙,不過並不是去擦臉,而是遞給了查理曼,道:“不過我們發現了這個……”
查理曼一腳把黑衣人踹了個大跟頭,罵道:“你小子難道不知道我不識字?”
“是是,”黑衣人爬了起來,連忙解釋道:“這張羊皮紙是在樹林裡發現的,上面寫的是名字都是教會地人,而且我們得知,這對兄妹似乎是來這裡找尋一個人,應該是這些人中地一個,所以請會長放心,我們一定能抓大他們的。”查理曼唔了一聲,道:“有線索就可以了,記住,如果辦不成我就把你們地腦袋一個個都從脖子上擰下來。”
黑衣人連忙躬身道:“是的,會長。”
查理曼摸了摸下巴,他眼睛眯了起來,若有所思地說道:“等等,你喊我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