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過後,似乎已經一切已經塵埃落定,無數暗中的涌動的波浪也已暫時平息,羅瀾獨自一人站在塔樓上,凝望夜色下的無盡海,月影朦朧下,粼粼的微光點綴在深藍色的海面上,就如夢幻中舞動的精靈,堪佩摩那燈塔那明亮的光芒正從港口兩側的山脊的背後漏出來。
於是,天空一半是光明,一般是黑暗。
相互交融,那份彼此。
羅瀾想起了亞歷山大臨走時問得一句話:“朋友,我一直很好奇,你怎麼這麼肯定,那奧拉瑟那個老傢伙會利用海上遇襲的那件事來針對我們呢?”
這當然是有原因的,羅瀾當時給了個莫測高深地笑容。
他轉過臉,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身後,在皎潔的月光下,泛出月白色的花崗岩建築羣沿着山勢自腳下一路攀爬,直至最高處的議會大廳,不絕而來的潮溼海風寒氣逼人,拂動着衣襬。他緊了緊領口,暗想希望的今晚的節目不要落空纔好。
天地間,除了風聲之外,就只剩下了拍岸不停的浪潮聲響。
此刻,修士長米德勒原先居住的內室中,摩戈華茲和那奧拉瑟以及梅薇思三個屠龍之役最高指揮者都站在了這裡。
房間並不大,雖然佈置精巧,窗口處,一株來自西大陸的蜜色花低垂着,幾片枯萎的花瓣泛出死亡的灰白色。梅薇思嘆了一聲,她深知此類花最爲嬌貴,沒有每日三次的精心澆灌,只需兩天就會凋謝。
“摩戈華茲修士長,您確定不需要請迪恩蘭斯修士長一同過來麼?他事後不會怪責我們吧?”那奧拉瑟眯起眼細細打量着室內,似是在室內尋找着什麼。
“不必了,迪恩蘭斯睡覺時最不喜歡被人打擾。”摩戈華茲淡淡說着。
那奧拉瑟一邊點着頭,一邊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了一隻卷軸,分明就是那隻他曾在議會時封存有“時光回溯”魔法的卷軸,他晃了晃,沉聲道:“我需要一件金屬器皿,另外,我必須說明一點,如果米德勒修士長不是在這個房間內被殺死的,我們這個線索就會中斷,因爲製作卷軸的人已經不在了。”
摩戈華茲皺了一下眉,語聲低沉道:“希望不會出現那樣的意外。”他走到牆邊,取下了一面還嵌着彩繪的銅質畫框遞給了那奧拉瑟。
那奧拉瑟和梅薇思都沉默了,如果真的出現這樣的情況,那就說明殺死米德勒的人很可能還躲藏在巨浪要塞中,否則沒必要把屍體送回來,這樣做的目的很明顯爲了掩蓋某些行跡。
會是誰幹的呢?他們臉上都是一副自然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緊張的神色,但是其實每個人都心存戒備,因爲有資格擊殺米德勒的人,在場的每一個都有這份嫌疑。
那奧拉瑟將卷軸鋪在了桌案上,一隻手拿着畫框,又緩緩伸出另一隻手,在搭住撕口一瞬間,卻猶豫了一下,因爲他沒來由的感受到一陣心悸,這種感覺他並不陌生,那是多少次生死戰鬥中得來的敏銳觸感,他暗中警凜,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把扯開了卷軸。
三個人的目光同時集中了過來,米德勒修士長的真正死因就要揭曉了。
室內的氣氛一下寂靜的可怕。
沒有風,但是窗臺上的花瓣輕輕搖擺了一下。
微弱的光亮從卷軸釋放出來,就像一顆隨時會熄滅的火種,它閃爍了兩下,才漸漸明亮了起來,隨後,一道流轉的鏡壁豎立在了室內,只是裡面的景象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當幾位修士長剛剛下意識往前挪動,想湊近觀看時,突然,那所有的光亮同內收斂,只是瞬間便聚攏成了一隻閃爍着電流的白色光球。
它劇烈震顫着,發出如蜂羣涌動時的嗡嗡聲,周圍環繞着噼啪作響的電弧,彷彿隨時可能從不穩定的狀態走向崩潰。
室內所有人立刻爲之色變,那裡面似乎蘊藏着很多可怕的能量,但最麻煩且令人測之不透的是,那股力量或許大到驚天動地,也或許小到波瀾不驚,不過此刻卻沒有人一個人敢冒險嘗試,因爲未知的東西往往纔是最危險的,況且以他們的經驗和眼光都看得出來,只要不去觸動這枚光球,將不會存在任何危險。
此刻只需要耐心和鎮定。
他們無暇追究這個該死的魔法究竟是誰創造出來的,同時收束了自己的呼吸,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小心翼翼地往外移去。
可問題來了,梅薇思原本離門口最近,不過她才挪動一步,那枚光球似乎被什麼東西牽引了一下,頓時晃悠悠的往前飄了一點。
梅薇思立刻醒覺般停住了腳步,可那枚光球並沒有因此而停下,反而越來越近地向她逼近了過來。
但是離光球最近的並不是她,當中還隔了一個人,那就是那奧拉瑟。
那奧拉瑟原本渾濁的眼球中現在佈滿了血絲,竭力睜大的眼眶似是能把周圍的皺紋擠碎,他手中法杖緩緩擡起,藍色水氣從杖頭上擴展了出來,如煙霧般漂浮着,緩慢變成一個手掌般的形狀。
“金屬!”
站在另一邊的摩戈華茲突然開口了,不過聽起來似乎莫名其妙。
他的聲音似乎影響到了光球,它莫名震動了一下,上下一蕩,上面的電流顫動的更爲劇烈了,似乎有一點點的力量就會達到極限,突破所有的障礙,釋放出狂猛的暴烈。
那奧拉瑟的眼睛立刻透出了亮芒,他把握到了這句話的含義,法杖緩緩一揮,那團手狀的藍霧竟慢慢將他手中的銅質畫框託了起來,往光球相反的窗口遞去。
控制成形魔法的移動是最耗精神力的事情,只過了數息時間,那奧拉瑟的額頭上就泌出了細密的汗珠,不過,他的努力並沒有白費,光球像是被某種磁力牽引着,改變了路線,緩緩被畫框帶動着往外飄動。
它對金屬敏感!這就是爲什麼它往那奧拉瑟和梅薇思這裡移動,卻沒有挪向摩戈華茲那一邊。
而摩戈華茲在這麼短暫的時間裡判斷出這個屬性,他的觀察力和判斷力也是異常的驚人。
但是,正當光球將要重新接近卷軸的時候,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現了,卷軸微微抖動了一下,從裡面又漂浮出一枚一模一樣的光球。
它緩緩向上升起,那個路線和速度,恰恰和前一枚光球處在了一個交匯點上。
沒人知道兩者相聚會造成什麼,也沒人敢嘗試。
那奧拉瑟心裡頓時怒罵了一聲,無奈之下,他只得將畫框往後挪了一點,臉色有些蒼白了。
他身後的梅薇思也是神色凝重,距離門邊沒有多少距離,雖然厚實的木門在她眼裡看來與一張紙沒什麼區別,但是即便她能出去,可如果那光球的威力超過她的判斷,那將是一場無法預期的災難。
“砰砰砰!”
在這要命的時候,門外居然好死不死地響起了響亮敲門聲,那聲音之大直有將深睡之人驚至心臟突發的氣勢。
對於室內的人來說,這不啻是在無比寂靜暗巷中猛然在耳邊敲響了一面鑼鼓。
眼前的兩枚光球猛然一陣抖動,眼看便要撞在一起。
那奧拉瑟悶哼一聲,他嘴中吐出了一個咒語,往距離光球最近牆體上一指點出。
一道藍色的水箭瞬間將斜上方厚重的石壁洞穿,露出了一個碗口大小的孔隙,與此同時,後面的梅薇思疾跨一步,斬劍已肉眼難見的速度劃過,一挑一撥,頓時將那張卷軸挑了起來,恰到好處的將那兩枚光球裹住,再往那個孔洞送去,但是猛烈的白光已經滲透出來,卷軸就像蛻下的衰老皮膚般出現無數的裂紋。
就在這個瞬間,摩戈華茲深邃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精芒,沉沉低喝了一聲:“封!”
所有的光芒頓時被硬生生的掐滅了下去,隨後從孔洞中一穿而過,飛往深沉無盡的夜空。
房門開啓。
迪恩蘭斯打着哈欠走了進來,一臉好奇道:“你們幾個,在這裡幹什麼?”
三個人狠狠迴轉頭,對他怒視不語。
“轟!”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在這寂靜之夜,足以掀起無聲的驚惶。
站在塔樓上的羅瀾可以看見很多慌亂的職守侍衛正往發出聲音的方向慌張跑去,很多的石堡中也亮起了燈火,他感慨道:“時光回溯卷軸啊……幸好沒有在大廳中打開……”
一個人影出現在了羅瀾的身後,赫達米克的臉龐在月光下顯露出來,他自傲一笑,道:“那不過是一個威力並不穩定的改進電光雷彈而已,在這麼狹小的空間裡打開,想必幾位修士長此時一定很狼狽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