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蒂斯頓?”有人驚呼出聲,不過幸運的是,這個人站得位置距離大廳門口比較遠,並沒有受到什麼波及,在脫口說出來人的名字後便從傳送的光芒中消失了,不僅僅是他,手中石板沒有受到影響的人也接二連三的在光芒中消失。
烏拉克男爵站得靠後,他十分慶幸這次又最後逃過了一次危機。
其實他剛纔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讓所有人都留下來一起對付個人,可惜的是假面團根本不會聽從他的命令。
而且對方既然能在戰鬥中擊敗伊布賽爾,又接連殺死幾名假面團的成員,甚至根本沒受什麼傷,那就足以說明這個人實力的強大,就算命令能夠執行下去,恐怕最後能勝也要付出慘重的代價,自己也未必是那個最後活下來的人。
而此刻摩帝的感受卻是另外一回事,他感覺到對方似乎有能力將自己這些人全部留下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當對方的目光掃過他手中的深淵之角後,原本一股已經靠近他的壓迫力居然一下收了回去。
恍惚中,他還看到對方似乎別有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當他再想看清楚點的時候,面前已經被一片光芒所遮蓋了。
場中只剩下了三名亡靈法師和一名黑暗劍士。
既然已經走不了了,那麼就拼死一戰吧
在摔下石板的那一刻起,黑暗劍士就已經有了必死的決心,他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已經不可能再有成長的空間,而選擇這樣的做法,必然會被烏拉克男爵所重視,他的家族和子嗣一定會受到比他更好的封賞
這是他的最後一次攻擊了
他的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銳利,手中的斬劍堅定無比,力量,氣勢,鬥氣凝聚在一起,如光芒一般綻放出來,斬出了他一身中最爲精彩的一劍。
只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的。
羅瀾甚至沒有去多看對方一眼,他只是手指動了動。
霎時間,空氣中的暗能一下組成了一條條鋒銳無比,縱橫交錯猶如漁網的細線,憑空攔在了那裡。
黑暗劍士頓時措手不及,他已經感到了那裡所蘊藏的危險,可是他的腳步剛剛發力,這些細線一般的東西便一下形成了,對方對時機的把握極爲精準,令他根本來不及躲避,看上去就像是他主動衝上去送死一般。
像是無數的利刃在空中劃過,他的手腳關節,脖子,腦袋,身體上同時噴出了鮮血,一條條如同嘴脣裂開的可怖傷口出現在那裡,然後他如同破麻袋一樣掉落下來,隨後身體和手足各個部分一塊塊的斷裂開。
在他身後,三名亡靈法師知道自己已經無法順利的離開,就在黑暗劍士發動攻擊的那一刻,他們一起舉起法杖,場中發出噼啪亂響的聲音,殘存在四周屍體上的血肉全部爆裂四散,然後一具具的骷髏站了起來,可是隨後,它們又以更快的速度散落垮塌下去。
幾名亡靈法師驚恐的發現,空氣中黑暗元素變得凝滯無比,自己又彷彿一次進入了“元素疆界”的效果中。
怎麼回事?
難道艾德里曼沒有死?
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那張由暗能組成的大網突然分開,彷彿無數的利刃在空中飛舞切割,等到一切都平靜下來後,場中只剩下了被絞碎成無數塊殘肢斷臂。
羅瀾靜靜地站在空曠的大廳中。
他的腳下,是流淌開來的鮮血。
……
琴的腳下躺着四名法師和他們的扈從,不過她肩頭的皮甲也被齊整地切去了一塊,那是在最後一劍中,對方的風刃切割留下的痕跡,只要稍稍偏一點,被切下來的就是她的頭顱。
她沒想到這幾名法師並不如想象中的那麼難對付,幾個人像是配合習慣了一般,在利用突襲殺掉了兩個人時候,另外兩名法師既不慌張,也不憤怒,而是冷靜理智的給自己添加護罩和魔法盾。
利用狹小的空間優勢,她又斬殺了一名法師,不過這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因爲那個時候,最後一名法師的法術已經完成了,原本對琴來說的環境優勢卻一下成了她的劣勢,她無法躲避,也沒地方躲避。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原本籠罩上空的“元素疆界”效果突然消失,讓這名法師的在法術控制上出現了誤判,並利用對方失神的一瞬間進行了反擊,這才最終導致了這個結局。
雖然沒有參與到核心的計劃之後,可是似乎也有人告訴她,一旦元素疆界消失,就是任務完成的時候。
她已經可以撤退了。
不過,還有一個人必須死。
她來到這裡,有一半原因是爲了殺掉這個人。
在她的考慮中,現在這個人即便到了第七層,也應該與議會中包括伊布賽爾在內的諸位強者較量過,哪怕實力再強,現在也應該是強弩之末了。
如果現在去,是否能殺得了他呢?
在咬牙想了好一會兒,她終於做出了決定
……
神廟外,盾劍士巴洛一個人攔住了大隊的聖堂騎士,圍着他的人都是緊張戒備地看着他。
一名聖堂劍士試圖繞過他繼續追擊撤退的黑暗議會成員,一開始劍士小心戒備地看着巴洛,並且側着身子隨時準備有所動作,直到到了對方的背後,確認距離也稍遠了一點,這才放下心來,轉身追擊。
可突然之間,一條鏈錘毫無預兆的從巴洛的手中飛出,呼嘯着衝向聖堂劍士的後背。
聖堂劍士立刻轉身,舉劍,招架。
“砰”的一下,他手中的斬劍在鏈錘沉重的打擊下彎折,碎裂,然後餘勢不減的錘頭砸在了他胸前的護甲上,一塊深深的凹陷出現在上面,聖堂劍士也口吐鮮血的被凌空砸飛了出去,摔落地面後,連續滾動了十幾圈才身形停止,不過卻是奄奄一息了。
鮑里斯的瞳孔縮了縮,好驚人的力量
這已經是倒在巴洛腳下的第三個聖堂劍士了。
這名聖堂劍士也不是什麼新手,在劍技和力量都很出色,剛纔那樣的動作,無論是反應還是卸力的技巧都應對的很到位,可是在對方絕對的力量下居然一擊下就失去了戰鬥力。
鮑里斯並沒有看到對方有什麼蓄力的動作,只是隨隨便便地做了個動作就爆發出了這麼強的力量,對這名劍士的評價他不由得又提高了一層次。
“有我在這裡你們是走不過去的。”巴洛哈哈大笑着。
“那麼,就來試試吧。”鮑里斯一個竄步,手中的斬劍當頭落下。
看到是鮑里斯出手,巴洛絲毫不敢大意,他專注地看着這名敵人的動作,當斬劍到達面前的前一刻,他手中的盾牌又一次立在了面前。
可是他既沒有聽到什麼劍盾交擊的聲音,也沒有感覺到任何力量,正在詫異的時候,卻發現鮑里斯的斬劍居然毫無阻礙穿過了盾牌,直接砍向了自己的腦袋。
巴洛的頭下意識往後一偏,咔嚓一聲,半截斬劍嵌入了他的腦袋,然後又順勢往下一拖,將他的半張臉皮也給切下來。
做完這個動作後,鮑里斯沒有流露出欣喜放鬆的神色,他的神情反而更爲凝重,雙腳在盾牌上一瞪,抽劍,後退,下一刻,鏈錘在眼前一晃而過。然後纔是一聲的沉悶嘯音隨之傳入了耳朵。
巴洛一把撕下那張已經殘破不堪掛在臉頰上的臉皮,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嚷道:“居然能夠穿透金屬?你到底是假面團的人還是教廷的人?你還是神殿騎士麼?太不公平了”
在扯掉臉皮的那張臉上,巴洛露出了另一張慘白色的臉,他兩隻眼睛發出幽幽的靈魂之火,乾枯的臉皮緊緊貼在面頰的骨骼上,還有一道剛纔那次斬擊造成深深的裂口。
一瞬間,衆人便看出他的身份。
“死亡騎士”
……
艾布納從昏迷中醒來,忍住胸腹間的疼痛,試圖挪動了一下身體,卻發現根本就動不了哪怕一絲半點。
哀傷不由從心底迸發出來,在最後的那一刻,他清楚地看到導師是如何被殺死的,更加令他痛苦的是,他自己居然也是參與其中的一分子,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是他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導師。
他的手指顫抖着摳住手邊草葉和泥土,如果自己能夠更強大一點,只要再強大哪怕一點,他也許就不會被那個人控制,那麼最後的結局恐怕就是另一個樣子了。
“人類,待在那裡,不要動”
一聲清冷的聲音傳來,艾布納勉強轉頭看過去。
這是一個頭綠髮,有着偏灰色皮膚的女精靈。她正張開手中的精緻弓箭,一臉敵意地看着他,“喂,你是怎麼進入島上的?”
“精靈麼?大陸上可不常見……”
艾布納想回答,可是頭腦中突然傳來一陣昏沉沉的感覺,他眼前一黑,就那麼昏睡了過去。
“喂?”女精靈想了想,想走上去卻又不敢,她可是聽說人類是很狡猾的,說不定是在裝死等她過去好抓住自己。
她嘴巴一撅,自己可不會那麼容易上當
可是等了許久,這個人類也沒有什麼動作,難道不是僞裝的?
她小心翼翼地靠了上去,手中的弓箭沒有鬆掉哪怕半分,如果這個人類手指哪怕動一動,她就會一箭射上去,至於那是不是抽筋那她就管不了。
幸好,艾布納一直很老實的躺在那裡。
女精靈檢查了下,對自然魔法有些瞭解的她一下就檢查出來,這個人的確是傷的很重,他的身體彷彿受到過什麼擠壓,各個部位的骨骼都有輕重不一的碎裂和折斷,就連內臟也受傷不輕,如果不是這個人類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守護着他,說不定他早就已經死了。
但即便是這樣,如果沒有人治療,他的傷勢也會進一步惡化下去,死在這裡是遲早的事。
女精靈有些發呆,是讓這個人類死在這裡麼?那好像不太合適哦,可是如果救他,她又不太情願。
“好了”在偏頭想了好一會兒之後,她突然興奮地了拍了下手,似乎想到了什麼高明的主意。
“先穩住他的傷勢,然後把他帶到族裡的長老那裡去處理,接下來就算有什麼事也和我沒有關係了”她似乎對自己想出的這個主意很滿意,不過接下來卻有一個問題,這個人類傷的這麼重,顯然不能輕易的挪動,她究竟如何帶着他走呢?
想了想,她苦着臉唸了幾句咒語,地面上冒出一根根的藤條將艾布納包裹了起來,看得出,這個魔法對她消耗很大,在施展完之後女精靈的臉色也有些難看,她恨恨地踢了一腳艾布納。
現在對方已經被那些藤條嚴實的裹住,她就不用擔心這一腳會踢死這個人類。
在發泄了一腳,她似乎心情又變好了許多,從揹包裡拿出一根精緻的短笛吹了一聲,一匹漂亮神駿的獨角獸從樹林是竄出,歡快地跑向了她。
女精靈翻身騎上了獨角獸的後背,用藤條將包裹着的艾布納系在獨角獸的身上。
沒錯,她準備就這樣一路將艾布納拖回去,雖然覺得這樣對待看起來傷重的人不是很好,但是隨即她就想,對待一個狡猾的人用不着那麼客氣啦。
如果從天空往下望去,他們此時的所在地,是一個巨大的島嶼,而島嶼的中心,有一棵碩大無比的巨樹,這是大陸上最後僅存的世界之樹,它守護着這裡對於地表精靈來說的唯一樂土,讓他們得以在此平安的繁衍生息。
當艾布納再次幽幽醒轉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間完全由植物構成的房間內,房間裡似乎什麼都沒有,只有一股淡淡的清新味道飄散在四周,聞起來很是舒服。
他是怎麼突破世界樹的結界來到這裡的?
是精靈的地方麼?
艾布納在想自己怎麼會來到這裡,想到導師最後施展的那個自然魔法,似乎和那個有些關係?可即便是君王強者,恐怕也不能控制“世界放逐”這個法術放逐的地點。
不過身上的傷感覺好了很多,看起來精靈就算對他的態度說不上友善,也談不上什麼惡意,至少,在這裡不怕那個敵人的追殺。
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這間“房間”由幾根粗大幹枝組成的大門自動向上下分開,一名身材高大的男精靈走了進來,他額頭上環着一圈頭飾,衣着很普通,一點也沒有傳說總精靈那種華貴的風格。他神情平靜,看起來年輕,可是深邃的眼中卻透着滄桑。
“年輕人,你醒了?”
艾布納勉強站起來身行了一禮,道:“非常感謝精靈族救助。不知道是誰救了在下,在下想當面感謝。”
男精靈擺了擺手,道:“沒什麼,那只是些小事,你還是躺下吧,你的傷還沒完全好。”
“是。”艾布納很順從的躺了回去。
男精靈看了看他,問:“你是的法師?”
“是。”原本艾布納是能說會道的一個年輕人,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經歷了導師被殺之後,他似乎不太願意說話了。
不過這樣的回答倒是讓這個精靈很滿意。
“法師麼……”男精靈思索了一下,問:“法師會的泰列蒙法師你認識麼?”想了想,精靈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候遇到那個有趣的年輕人。
“泰列蒙大師?”艾布納吃了一驚,他又一次撐起身體,很肅然地回答道:“大師已經去世一百六十年了……您,是他的朋友?”這位大師可是法師會裡赫赫有名的君王強者,可是他畢竟還是凡人,只是一百多歲就去世了。
“是麼?”精靈的眼中流露出茫然和回憶,然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啊。”
艾布納不知道該說什麼,對於地表精靈們比黑精靈還要多一倍,長達五六百年的壽命他也唯有報以苦笑。
況且,他剛纔似乎看到了那棵傳說中世界之樹的巨大身影,有那棵樹的存在,就算死,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吧?
“如今教廷還是大陸上的第一勢力麼?”男精靈突然問出了這句話。
“是。”艾布納點頭,這個倒是沒有任何疑問。第二次大陸戰爭之後,就算教廷有短暫的勢力縮水,也在很短的時間內又重新恢復了過來。
“那我們會送你回奧列維亞半島,在它的北方,聽說混亂的東部大陸又重新被控制在教廷的手中了,是這樣吧?”
艾布納想了想,道:“對,整個伯利恆教區現在都是教廷蘭蒂斯頓主教的封地,我們……是朋友。”
他小小的撒了個謊,他和羅瀾的關係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不過對方還欠自己一個承諾,到了他那裡,就不怕那個人再來追殺自己了,至於和精靈這麼說,那是因爲他也不想被當作普通法師一般看待,地位這個東西,在精靈中也是一樣存在的,至於自己原本君王強者弟子的身份,他卻不想多說。
“是麼……”男精靈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芒,“這樣的話,我們會送你回去,那麼,好好休息吧。”他轉身走了出去。
艾布納舒了一口氣,一直繃緊的精神終於放鬆了下來,他又一次沉沉睡了過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