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爺,府上又出什麼新鮮事情了?要我說,若這府上有一個害羣之馬,整個府上都不得安寧。唐老爺還是好好理理頭緒,查出那個總是找亂子的人是誰吧!”
說話的人是個穿着青藍織錦滾銀邊長袍的男子,他面色雖然溫潤,但眉目狹長,略帶陰鬱,讓人覺得是他是一個十分陰險之人。
聽這話音,唐子煙立刻明白,這位白大公子今日前來果然是爲了二夫人白慧春來的。
不過這樣也好,晚來不如早來,要讓二夫人知道,即使她想辦法回來,這個家也不再是她的天下。
唐耀面色有些難看,但還是回頭看着白大公子面無表情地說,“都是些家事,讓白大公子笑話了。你說的事情我會仔細考慮,但你也見了,這段時間唐府還真是多事之秋,我先去後院瞧瞧,白大公子請自便。”
白大公子冷哼了一聲,眸子卻凝視着唐子煙,“也好,那我就先回去。這位唐大小姐多年不見,這些年出落到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真是女大十八變!”
怎麼能不變呢,經歷過生死的人,又怎麼會和原來的一樣。
況且要是不變,現在恐怕早就死在二夫人的手裡,怎麼還能站在這裡被他看着嘲諷。
瞧着白大公子帶着不屑離開,唐耀這才說,“快帶我去後院瞧瞧,可不要出什麼事情。”
見唐耀皺着眉頭,大有焦頭爛額的之勢 ,這正合唐子煙的心思。
等唐耀和唐子煙來到後院時,唐永和唐程已經打累了,所有的人都東倒西歪半躺在院子裡。
還有幾個捂着眼睛,哎哎直叫,嘴裡還罵着對方下手太狠。
“這是怎麼回事,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要大打出手?”唐耀面色冷厲,聲音裡也含着幾分冰冷,二門三門的人不把他放在眼裡,唐耀心裡早是不悅,再看到他們這般無視他的存在,竟然跑到嫡女的院子裡大打出手,顯然是在打他的臉。
唐永聽到是唐耀的聲音,先站了起來,瞧到站在唐耀身後的唐子煙,叱罵道,“還不是你的嫡長女陰險,想出這樣的詭計,害我們兄弟互相毆打,兩敗俱傷。”
說罷,又指着唐子煙就大罵,“唐子煙,你這個賤人,竟然敢想出這樣的主意來玩我們兄弟兩,你就等着瞧好了。”
“我好怕呀,永哥哥,你怎麼這麼兇!”唐子煙縮在唐耀的身後,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
見唐子煙這樣,唐耀的臉色一沉,“休要胡言,我還在這裡,你們就如此出口成髒,可見我不在時,你們是怎麼欺辱子煙和子安的……”
這些年,身邊的人也沒少提點過,二門三門的孩子總是喜歡拿子煙和子安出氣。
唐耀聽了,並沒有放在心上,一則是孩子們玩鬧,少不了有人受些委屈,過了也就不好計較。
再說,他忙於船業的事情,對唐子煙姐弟也根本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操心。
他把這個家裡的一切都交給了二夫人,讓她照顧,自然相信她能照顧體貼。
就是稍微有些欠妥,也是情理中的事情,有誰就能十全十美,將府上的一切都安排周到。
如今他們竟然明目張膽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辱人,這簡直是對他唐耀大不敬。
“你少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糊弄人,剛纔你挑撥離間的時候,心可是比蠍子都毒。你根本沒有給唐程占卜秘籍是不是?你只是想讓我們起內訌,然後你好看戲,對不對?”唐永到底比唐程聰明,打得兩敗俱傷之後,唐程還是沒說出半點占卜秘籍的內容,唐永這才意識到中了唐子煙的圈套。
唐耀回頭,看着縮着身子的唐子煙冷聲問,“到底怎麼回事,把話說清楚,如果是他們欺辱你,我不會輕饒了他們,如果是你在作遂……”
說到此,唐耀突然想起書房裡,白大公子說的那些話。
白大公子說不是來爲白慧春辯駁的,只是想告訴他一聲,即使白慧春不在,這個丫頭也不會安生。
現在看來,到應了他的話。
見唐耀有些踟躕,唐子煙從袖子裡取出那張字據遞到了唐耀手上,聲音有幾分悽楚,“爹爹這些年不管家事,有許多事情爹爹都不太清楚……”
說到這裡,唐子煙橫了一眼唐永和唐程,心想,今天就把事情挑明瞭說。
她要在三家的矛盾裡再點一把火,要讓這把火燒的更旺一點,不論燒死誰,對唐子煙來說都是好事。
唐耀聽出唐子煙話裡有話,也不打斷,只是繼續等待。
聽得唐子煙哽咽一聲,含淚說道,“這些年,二門的唐永哥哥和三門的唐程哥哥總是偷偷來我後院,問我索要占卜秘籍。我早就跟他們說過,占卜秘籍只傳唐家嫡子嫡女,不會傳給其他子嗣,可是他們依然不肯放過我和子安。今天一早,他們又來尋事,還要給子安吃辣椒月餅,爹爹也知道,子安他有嚴重的肺病,辣椒是丁點也沾不得的……不得以的情況下,我才答應他們,把占卜秘籍給他們,並和他們約好,一旦得了秘籍就不再爲難我和子安……”
“你交給他們了?”唐耀眉頭再皺,這占卜秘籍雖然有衆多規矩,還會影響占卜人的陽壽,但這秘術始終是唐家的寶貝,讓世人覬覦。如今二門三門不滿他這長子掌家,自然要想方設法從中作梗,只是沒想到,子煙和子安成了他們的首要對象。
子煙有些愧疚,只點頭說,“我說了,只跟唐程哥哥講一次,他也答應了。可是講完後,他沒記住,衆多兄弟又拿我出氣,反悔之前的約定。”
說到這裡,唐耀用讚賞的眸光看了一眼唐子煙。
他這個嫡女,看似弱不禁風,原來還有如此聰慧的心思。
她就是從這兄弟之中任選一個聽占卜秘術,恐怕都會將占卜秘術外傳,可她獨獨選了那個愚笨不堪,忘性大,只喜歡吃的唐程。
也難怪他們衆兄弟會內訌,想到此,唐耀焦慮的心到是放下了一半。
既然二門三門沒有危及他的利益,那這件事情就好辦多了。
唐耀拿出那張字據,逐字逐句看下去,看完後才用十分沉着地聲音說,“這件事情,我大概瞭解了。子煙將占卜術私傳唐程,我會重重責罰她,至於你們之間的恩怨,最好還是回你們家裡去了結。如果二弟三弟有什麼不服,儘管來找我,我會給他們一個說法。”
唐永和唐程依舊怒瞪着唐耀背後的唐子煙,像是隨時要撲過來將她撕爛一樣。
“我們不服,被一個臭丫頭就這麼涮了,白白讓我們捱打。”唐喬平日倚着自己年幼,根本不會顧忌自己言語。
另外幾個年幼的公子也紛紛表示,唐耀這樣處理事情,他們不滿意。
唐耀見此,冷聲斥責,“也是看在你們年幼,纔不願意將此事鬧到你們爹孃那裡,先不說私下想奪占卜秘術不該,就是擅自闖進小姐後院,大肆吵嚷,就該一人賞你們幾十板子,叫你們好好學學規矩,叫你們知道什麼地方能去,什麼地方不能去。”
到底是一家之主,話說到這個份上,神色也變得份外的嚴厲。
整個院子裡都是唐耀高高在上的威嚴,幾個公子已經被嚇得噤了聲,知道這件事情不能再鬧大了。
唐永也立刻學乖了,忙上前說道,“我們不敢忤逆大伯的話,也自知有錯,在這給子煙妹妹賠禮道歉,我們這就走。”
說完,衝着唐喬擺了擺手,一行人帶着滿身的傷,鼻青臉腫地走出了唐子煙的院子。
走至唐子煙身邊的時候,唐永壓低聲音,用十分陰冷的語氣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就等着瞧吧。”
唐耀回眸瞪了一眼唐永,見他訕訕走遠,唐耀才搖了搖頭,“這家裡沒有一個掌家主母,真是會亂套。”
說罷,將那張字據放到唐子煙的手裡,也不多看她們姐弟一眼,匆匆離開了院子。
見爹爹如此冷漠,並不關心她們姐弟,唐子煙的心中微微抽痛。
不論她做什麼,唐耀都不會滿意,在他心底,什麼事情都不如唐家利益重要。
這時,伶雲突然拍手而笑,邊笑邊說,“唐永公子斷了指,唐程公子被打青了一隻眼睛,其餘的幾個公子皆是滿臉傷痕,華貴的衣服也撕破了幾處,每個人看起來都十分的狼狽。看他們這樣,真是解了心頭恨,誰讓他們平日裡不做好事,總是想着欺辱人!”
這聲笑才喚醒了正在心酸中的唐子煙,她擡起眸子,看着滿院狼藉,“伶雲,你先把院子收拾一下,我不想看到他們那些礙眼的物件。”
原來,就在剛纔爭鬥的時候,有公子身上的玉佩摔碎了,還有的是掉了碎銀子,還有的掉了扇墜子,總之花樣還不少。
伶雲收了東西,走至唐子煙身邊問怎麼辦。
唐子煙想都不想說,“換了銀子沽酒買吃的,我們再一人添置幾件冬衣,再爲子安置辦文房四寶,明日,我就送他去私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