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是唐耀來了,唐子煙和唐子安都伏身行禮,唐子琴也得隨身行禮,雖對唐耀的呵斥不滿,但到底還是自己的親爹。
“爹,子琴回來給唐永哥哥送行!”唐子琴的聲音低到不能再低,如今她深知,唐子煙纔是唐耀最爲寵愛的女兒,所以她不願意再這裡挨訓,乾脆學的乖巧一點。
唐耀點點頭,“應該回來,再怎麼說,以前你們都在一起玩過,感情不錯!”
唐耀這話裡有話,暗是譏諷唐子琴與唐永他們同流合污,做事情不夠光明磊落,這一點唐子琴也聽出來了,只是敢怒不敢言。
“爹爹說的極是,子琴知道了!”唐子琴再次行禮,臉色變得極其的難看。
唐耀冷聲道,“還有,唐永之死是因爲去船行救火而死,以後若再讓我聽到唐永死的冤枉之類的話,到時候家法侍候!”
不知道唐子煙用了什麼的法子,竟然將這件事情瞞天過海,堵了衆人的嘴。
唐子琴暗暗掃了一眼唐子煙,讓開了一條道給唐耀,看着唐子煙跟着唐耀離開,一旁的翠雨才道,“裝的好人模樣,誰知道是怎麼將人害死的,這時候竟然想出這法子堵人的嘴,不知道樑京的人都傳便了嗎?”
“唐子煙是一個妖女,以後說話做事還是小心爲妙,切不要一時失語遭了她的算計,到時候捱打的是你!”吃多了虧,唐子琴也學得聰明多了,她決定不再跟唐子煙硬碰硬,而是要學着從側面,甚至從暗處來做這件事情。
翠雨立刻噤了聲,忙地低頭跟在唐子琴的身後一同出了唐府。
這時候送喪的隊伍已經浩浩蕩蕩從唐文遠的府上出來,劉霞英頭系白錦,哭聲哀痛,讓整條街上的人都爲其唏噓。
“永兒,你一路走好,娘來送你來了!”劉霞英撒着白花花的紙錢,一路邊走邊念着,走至唐子煙身邊的時候,她在藍子裡猛得抓了一把紙錢,紛紛揚向唐子煙。
剎那之間,雪花一般的紙錢從天空飄落而下,唐子煙立身於那些雪花般的紙錢雨中,所有的人都大失驚色。
往活人身上灑錢,這可是大不敬啊,如今唐子煙年紀雖小,可是已經是唐府的主母,這劉霞英也未免太過張狂了。
唐子煙十分大度地走至劉霞英身邊,淡淡傷感道,“我知道二嬸因爲唐永哥哥的事情還在傷心,要學着節哀順便,畢竟唐永之下還有五位哥哥弟弟等着二嬸去照顧……還有一位妹妹呢!”
說至此,劉霞英瘋了一樣推開唐子煙,指着唐子煙道,“你休想動他們一根毫毛,我告訴你,你若是敢動他們一下,我就跟你拼命。若是打不過你,死了也不會放過你!”
唐子煙皺了皺眉頭,拍了拍劉霞英的肩膀安慰,“二嬸,我知道你是傷心過度,可是再怎麼說,他們也是我的兄弟姐妹,我怎麼能去傷害他們呢?二嬸放心好了,我會好好照顧他們的!”
如此一說,劉霞英的變得欲加蒼白,她將唐子煙的每句話都反着來聽了。
唐子煙放開了劉霞英,對身後的喪禮隊伍說,“時辰已到,送唐永哥哥上路!”
話音剛落,喪禮隊伍裡的丫鬟都嚶嚶哭泣,諾大的花圈,諾大的白幡,還有柏木的棺木,所有的一切顯然都是最好的。
唐了煙並沒有食言,況且她也無需對一個死人吝嗇,想想他在火場裡曾那麼對子安,此刻卻也不再恨了。
“小姐,你要小心一點,昨天那張紙條!”伶雲憂心勸了一聲,昨夜還提醒唐子煙要不要佔一卦,可是唐子煙硬說是不需要。
唐子煙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喪禮的隊伍來到了郊外,白管家昨天就叫人將墳挖好了,新春的泥土還帶着溼,似乎也藏着點點的悲傷。
柏木棺木一點點緩緩地落進了深深地坑裡,劉霞英邊哭邊往下撒着紙錢,“永兒,娘知道下面冷,知道下面黑,你不要害怕,娘一定會想辦法陪你,一定會陪你1”
唐文遠的神色僵冷,目光裡帶着些許的沉重,這一切皆由唐子煙起,如今連他的長子也因此而死,叫他心裡怎麼能不怨,怎麼能不恨。
原本半陰的天空突然細細地撒落下雨滴,唐子煙輕輕擡臉,笑看着天空的細絲,“老天,難道你在可憐唐永嗎?我那些悲慘的日子,你在哪裡呢?”
張勇提着一把傘默默站到了唐子煙的身邊,回頭看到唐子煙眸光裡的兩點光亮,輕聲道,“大小姐,下雨了!”
“張勇,你怎麼知道今天會下雨,還帶着傘……”伶雲從身後擠出來,躲在傘下,好奇地看着張勇。
見張勇微微一笑,“我以前跟孃親學過看雲,今天一早看到有雨雲,所以留心帶了一把傘,沒有料到還真的下雨了。”
“你也真是,既然知道下雨,爲何不告訴我和小梅子一聲,害我們兩個淋雨……”伶雲撅嘴表示不快,張勇卻反駁說,“如果萬一沒下,你又要說我多事,我還不如少一事呢……”
“你……”伶雲氣得無語,一旁的唐子煙卻從這話裡聽出了別的意味,只是暗自笑了笑。
這時劉霞英提着籃子走至唐子煙的身邊,含淚悽然道,“子煙,你身爲唐家主母,那日又是親眼看到唐永落難,你給他撒一把紙錢送他一程吧……”
唐子煙盯着劉霞英的眼睛望了一會,她那眼睛裡除了悲傷還有濃濃的恨意,只是斂了起來。
“好,二嬸……”唐子煙伸手抓向了籃子,握了滿滿一把紙錢撒到了墳墓中,並低語,“唐永哥哥,你一路走好!”
待唐子煙撒完了紙錢,所有的人都以爲可以埋葬棺木了,畢竟春雨冰冷,每個人的衣衫都被打溼了。
可是不料劉霞英從一個丫頭的手裡接過一把壺,一個盅子,倒了一杯,又拿過另一個盅子倒了一杯。
她將第一杯酒灑到了墳前,“永兒,一路走好!”
又將第二杯酒遞到唐子煙的面前,“子煙,不如你來敬你唐永哥哥一杯,讓他喝了酒一路不會冷,他得知你有這份心,定然會歡喜上路。”
唐子煙怔了一下,沒想到劉霞英會想出這招來,伸手要接,聽到伶雲在身後驚呼,“大小姐……”
說完,伶雲走至唐子煙面前接過那酒,說,“二夫人,大小姐不能飲酒,這酒就由伶雲代飲了……”
“放肆,你一個臭丫頭,難道你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竟然敢在這裡替你家小姐喝酒,你可知道這酒是你家主子送唐永的酒……”劉霞英突然睜目,厲聲喝斥,連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有幾分猙獰。
伶雲依舊不肯放手,只是堅持說,“不行,大小姐身子弱,喝了酒傷身子,我不能讓她喝酒。”
“臭丫頭,我看你是成心跟我作對!”劉霞英咬牙罵了一聲,擡手就將手裡的另一杯剛剛倒好的酒潑向伶雲,唐子煙將張勇手裡的傘微微一斜擋下了,緩聲道,“二嬸心中有氣,也不該拿着我丫頭撒氣,不就是一杯酒嗎?我喝就是了,唐永哥哥對我不薄,怎麼也該送他這一程!”
唐子煙並不是沒有防備,只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若是不喝這一杯,倒顯得她這個主母過份地狹隘。
想至這裡,她將酒杯送到了脣邊,剛要下肚,突然聽到人羣裡有人喊,“這酒不能喝!”
聽着聲音熟悉,回頭卻看到軒轅令一臉急切地走至唐子煙的面前奪下那杯酒,怒道,“不是說過了,讓你小心嗎?怎麼還是這麼大意……”
“怎麼,這酒有毒嗎?”唐子煙淡然一笑,她早就知道,寫信之人必是軒轅令無疑,也只有他閒着無事可做,每天觀察唐家的動靜,竟然還寫了那麼幼稚的一封信來。
軒轅令恨的咬牙切齒,抓起地上籃子裡的紙錢,又將酒倒上去,突然那紙錢像是着火一般變成了藍色的火焰,瞬間化爲了灰燼。
衆人都驚呼一聲,捂着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會是這個樣子,那紙錢上有什麼?還是酒裡有什麼?”
唐子煙看了,也不驚訝,她早知道軒轅令今天一定會出現,所以她才那麼淡然,才那麼無所謂,她知道軒轅令一定會站出來多管閒事。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看到軒轅令出來時臉上那剎那的表情,她覺得心中一陣捉弄他的快意,這個冷傲無情的人生氣的時候,到比平日裡可愛一些,不似那般冷冰冰像石頭。
唐耀看到此番情形,忙走至唐子煙的身邊,拉她離劉霞英遠一點,質問劉霞英,“你這個毒婦,到底在這酒裡放了什麼?”
劉霞英看到事情敗露,並沒有想逃離這裡,只是仰天大笑,“哈哈哈,我這個毒婦,老爺說的好,我是個毒婦。這唐子菸害的二夫人被休,你的親生孩子被活活家法打落,你在這裡說我是毒婦……”
舊事重提,唐耀臉色變得鐵青,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這無疑是他最爲羞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