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一且都十分合人的心意,除了船行的進展緩慢之外,唐府之乎沒有別的事情值得人再去擔憂。
唐耀忙碌於船行,白管家也來回穿梭於唐府和船行之間,而唐子煙和唐子安則是在紅莊那裡下了大功夫,紅莊內部的改造已經快要完成,現今要做的,就是做一塊子安學堂的牌匾掛在原來紅莊的位置,到時候,子安學堂就可以落成了。
唐子煙坐在桌前靜靜喝着銀耳紅棗周,一旁的伶雲則是興奮不已的彙報近日紅莊的所有的事情,一旁的張勇閉口不言,似乎於唐子煙同桌吃飯有無限的彆扭。
這樣的情形已經連續兩日,似乎還沒有什麼改變。
“大小姐,紅莊裡面的一切都快做完了,現在只等那個牌匾落成之後,掛在紅莊的位置,到時候子安學堂正式建成!”伶雲看着子安,十分陶醉地說,到時候少爺去讀書,我去伴讀,想想也美極了。”
“想什麼美事呢,要去伴讀也是我的事情,和你何干?”張勇突然發言,讓在座的人都吃了一驚,覺得他總是沉默不語,突然接了伶雲的話題覺得有些意外。
一聽張用跟自己作對,伶雲的臉色一變,拿起筷子就往張勇額頭敲,“做什麼事情都有一個先來後到,怎麼就能輪上你呢?你也不想想,我來唐府的時候,你還在街上混呢……”
混字剛出口,伶雲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想要收回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張勇雖然洗新革面,但過去的事情始終是一個陰影,尤其是親梅竹馬嫁了別人,讓他始終不能釋懷。
唐子煙看到張勇的神色間有些落寞,瞪了一眼伶雲,“快點吃,吃完了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做!”
伶雲自知做錯,想要解釋什麼,可是卻很難張開口。
這時候張勇擡眸說,“我知道伶雲姑娘討厭我是大煙鬼出身,尤其那時候我還出言侮辱了大小姐,本該受到責罰。可是大小姐大人不計小人過,還幫張勇重新做人,我心裡感激不盡……!”
“夠了,張勇,這些日子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見證,無需再跟我們表明什麼。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個過去。伶雲她總是有口無心,你別往心上去……”唐子煙回看了一眼伶雲,本想責備幾聲,這時卻看到張勇站起身來說,“大小姐,我先出去看看牌匾做好了沒有,先走了!”
看到張勇離開,伶雲慚愧地低下頭,神色間有些悶悶不樂。
唐子煙見此,笑笑說,“別想那些不管用的了,你要真覺得愧疚,到是該把你做的那雙鞋早點送給張勇,這些日子,你可是沒少欺侮人家!”
說到這裡,忽地看到伶雲的臉紅了,擡起晶亮的雙眸不敢相信地看着唐子煙問,“大小姐,你意然替我算卦,你還讓不讓人有點隱私了?”
“你這丫頭,真是女大不中留,留在我身邊的貼身丫頭有什麼心思,我還能不知道?還用我浪費元力去占卜?”唐子煙輕輕笑了一聲,看到面紅耳赤的伶雲,心裡那層溫暖如海浪一般涌向心間。
在未重生之前,一度以爲,她和伶雲的命運就是保護子安,而子安的命運就是努力學習,爭取高中皇榜,從此之後不用再在這唐府受人欺侮。
可是現在,連伶雲也有了小心事,竟然偷偷喜歡起了張勇。
說話的時候,看到一直不言的小梅子突然慌亂起身,拿起碗說,“大小姐,我,我吃飽了,把這些剩飯餵了大黑吧!”
那隻從唐俊府上救回來的黑狗,一直被唐子煙關在後院小柴房裡,一直以來,由一個馬伕精心餵養,現在見了人,也竟然會搖尾討人的歡心了呢。
唐子煙看到小梅子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些什麼,臉上的神色漸漸有些惆悵。
這些日子以來,多少大事發生,她都能運籌帷幄,可是感情之事,卻是世界上最難判斷的事情,叫她如何舍,如何予。
伶雲還不解其意,只是好奇地問,“今天小梅子沒吃多少,是不是不舒服?”
“吃飯,一會去紅莊!”唐子煙說完,低頭吃飯,邊吃邊在思索,也不知道張勇對伶雲和小梅子兩人的感覺是如何的。
待用過了飯,唐子煙與伶雲一前一後出門,而唐子安則由家丁保護走在後面。已經是四月天氣,百花齊放,這個時候的樑京的美的就如一幅靈動的畫卷,飄飛的柳絮,靜默的花朵,芬芳四溢的百花,還有那清晨齊鳴的小鳥,都讓人覺得,這是一個生機勃勃的季節。
“小姐,你怎麼知道我在給張勇大哥做鞋?”伶雲臉色緋紅,回頭偷偷瞧了一眼唐子煙,連呼吸都有點慢了。
唐子煙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但心裡卻在說,如今唐府上下,一針一線都要由她來過目。伶雲前些日子去庫房領了黑錦和黑線,顯然是要做一雙男鞋。她並無其他親人,子安的鞋子向來又是雲衣坊現買,所以確定無疑是張勇的。
小梅子沒有跟出來,唐子煙心裡還是浮現着剛纔她臉上的那層失落的表情,倉皇逃走的時候,眉目之間分明有無數的傷心。
正想着,聽到伶雲在耳邊說,“大小姐,你看,張勇大哥已經把牌匾拉回來了!”
看過去時,正看到張勇將一塊蒙了紅布的牌匾往紅莊的上方掛,那塊子安學堂的牌匾足比遠來整整大了一倍,看起來十分的氣派。
紅佈下面的金字,是唐子煙親自叫樑京的書法大師題了字,又找了樑京最好的雕刻師傅刻的,顯然,要比原來的紅莊二字更要貴重,更要有意義。
“大小姐,您看掛正了沒有?”張勇站在梯子上,另一邊有一個小廝正在敲釘子。
牌匾掛的不高不低,顯然是十分合適的。
唐子煙伸手遮了清晨耀眼的光線,十分認真地站在近前觀看,心裡卻是百感焦急。
她這麼努力,這麼辛苦,終於贏得了自己的天下;她這麼努力這麼辛苦,終於可以給子安一個安心讀書的地方,給天下學子一個可以安心學習的學堂,也給唐府做了一件最有意義的事情。
這件事情雖然不關乎盈利掙錢,但世世代代都會有人記得,這子安學堂是唐子煙替弟弟唐子安修建的,從此往後,將是天下唯一的一座姐姐替弟修建的學堂。
張勇收手,回頭俯身看着地面上的唐子煙,再次問,“大小姐,您覺得怎麼樣?”
唐子煙剛剛要說挺好二字,忽然一個黑影掠地飛撲過來,抱着唐子煙就往另一個地方飛去。
原來唐子煙站的地方發出一聲巨響,待唐子煙回過神來的時候,看到那個重達百斤的榆木牌匾從高空落下,直直砸到了紅莊門前的臺階上,砸出一個桶大的窟窿,灰塵四濺。
伶雲臉色一片蒼白,飛奔至唐子煙身邊,“大小姐,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說完,又回頭訓斥張勇,“你是怎麼辦事的,怎麼這麼不小心,既然沒有本事掛好,就不要在上面逞能,幸虧沒傷着大小姐,否則我看你怎麼辦?”
唐子煙深深吸了一口氣,制止伶雲,“你不要總是怪張勇,他也是無心之過……”
剛說至這裡,突然才留意到剛纔救她的正是軒轅令,那個她一度憎惡的冷血無情的男子。在春光之下,軒轅令一身黑色勁衣,單臂抱劍,另一隻胳膊緊緊地摟着她的身體,彷彿把她當作珍寶一般。
剛纔那驚險一幕讓人心有餘悸,連軒轅令也有些呆怔了,一時抱着唐子煙忘記放開。
眼眸之中那種擔憂似海水一般浩淼,讓人看了,感覺快要窒息其中。
唐子煙擺脫了軒轅令的懷抱,扯了扯衣襟說,“我沒事,大家不必擔憂,估計是這牌匾太重,所以釘子沒有掛牢,一會重新掛吧!”
軒轅令站在那裡,一時沉默不語。與那春光比起來,他彷彿就是立在春光裡的一截老榆木,是那麼的冷靜,淡定,沉默,堅毅,叫人感覺他的冷,又讓人從他的那份冷裡多少查覺出一絲的海岸一般的寬闊來。
這時,張勇突然纔回憶起剛纔的事情,目光四處搜索,“咦,剛纔那個和我一起掛牌匾的小廝呢?哪去了?”
這時候人們才突然想起,剛纔掛牌匾的時候,有一個陌生的小廝與張勇一起在掛。所有的人都以爲他是從製作牌匾的那個作坊裡派來的,後來一打聽,才知道那個人根本不是作坊的人,更不是唐府的人。
“這麼說來,是有人想故意害唐大小姐的性命……”軒轅令走至唐子煙的身邊,隻字不提剛纔的驚險,也沒有說爲什麼剛纔一瞬間,他眸子裡的擔憂是那樣的深,深似海,叫人覺得那簡直就是對自己生命擔憂一般的情緒。
想至這裡,唐子煙默默回頭,看了一眼軒轅令,見他不似以往那樣用深不見底的黑眸回看自己,卻是將臉別在一旁,淡淡說,“以後做事情要小心一點,不是每一次你都會那麼幸運被人救,今天我也是剛巧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