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左瀾是個傻子也知道這賊老天對自己抱有極大的惡意,這狂風,任它吹,這暗雲,任它卷,他左瀾就站在這裡,絕對不會向這天——折腰!
“轟隆——”
聲音更響,左瀾咬牙,這雷電落下的速度太快,每一道雷電下來雲層就涌動幾分,這雲層之中的能量是會耗盡的,左瀾只要捱過去大約就沒事了。
這是第二道雷電,不,這不是雷電,是雷罰!
他雙臂展開,雪花扇還在手中,卻有二十幾顆白棋都從魂陣上彈了起來,在他的身邊盤繞着,然後他仰頭,雙手手指掐住手訣,左瀾擁有的所有魂器除了不能見人的幾件竟然都出來了。
這一剎,原本還猶豫自己要不要去搭把手的崇禮徹底給無語住了,尼瑪的這纔是真土豪啊!
那麼多魂器,你就不怕自己吃不消嗎?
火屬性的焚天錐已經被之前一道雷劈中化作了鐵水,靈氣全無,這就成了廢鐵了,剩下的魂器便只有:靈屬性的捆仙索,木屬性的桃符刺,金屬性的長生劍,器屬性的重鋒。
另外臨滄在走之前,曾經悄悄將他當初拿走的那些魂器都塞了回來。
墨魂珠,青鳥塔,還有——神子暗花鎖。
只是左瀾不會在人前露出這些東西,除非真的已經危險到了那個地步。
單看他拿出這些魂器的時候衆人的表情就能夠明白他們的震撼了,只可惜左瀾這個時候沒空理會他們的想法。
又是一道雷電下來了,左瀾已經蓄滿了了,手腕一轉重鋒,大白將那魂力一吐,噴到重鋒刀刃上,讓這刀刃上閃過一片尖銳的雪光!
揮刀而起,一刀落下,竟然是直直地砍向了半空中的雷電!
雷電這種東西,本來該是斬不斷的,可是左瀾這一刀,竟然直接讓雷電都崩潰!
刀氣驚天,他要斬斷的不是這雷電,而是這天。
手握着重鋒,流淌在體內的是空前精純的魂力,這一刻,他生出一種天地萬物盡在掌控的感覺,很美好,很流暢。
瘋了——左瀾真的瘋了,提刀去砍雷電,你以爲自己是在提刀看豬肉啊!尼瑪的這麼輕鬆一刀就砍沒了?!
王八之氣側漏。
只是事情還沒有完,他一刀下去,什麼後果也不顧,可是等到這一刀劈完了,轉眼才發現事情不對。
那雷電已經像是完全破碎的琉璃,碎落了整個虛空,然而才飄散開不久,卻見雲層之中一片涌動,又有“轟隆”的聲音出來了。
左瀾臉色一變,警惕了起來。
之前被左瀾擊碎的那些雷電的碎片竟然又冒了出來,並且眼看着就要逐漸地匯聚到一起,左瀾只覺得這雷罰簡直詭異到了極點。
更可怕的是,他只覺得自己手中的重鋒一陣顫動,低頭一看,重鋒之上竟然已經出現了許許多多的裂痕,手中一鬆,刀刃竟然直接碎裂了,他彷彿聽到了一聲哀鳴。
碎了。
左瀾忽然有些麻木,擡頭望天,尼瑪的一定要這麼剽悍嗎?
我不過是神經病犯了跟你叫板一下你有必要弄斷我的第二把刀嗎?!
擦擦擦是可忍孰不可忍!欺人太甚!
左瀾一把扔掉了刀柄,事到如今也不會覺得可惜了,拿了我的給我還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
第二把魂器了,他倒要看看這是要鬧什麼幺蛾子。
伸手一招,長生劍落入他的手中,再次揮劍一斬,剛剛聚集起來的雷電立刻被劈散了。
只是這雷罰似乎是在跟左瀾較勁,剛剛劈散了,立刻又開始匯聚起來,左瀾也是倔驢,還真跟這雷罰槓上了,看得衆人是一片汗顏。
從來就沒有人敢於天相抗,眼前的左瀾卻表現得……稀鬆平常……
這還是人嗎?
以一己之力跟雷罰你劈過來我凝過去的,而且這邊旁觀的三個人都忍不住爲那雷罰掬了一把同情淚,這怎麼看都不是左瀾憋屈啊,反而是這雷罰,一次次想要劈下來,又一次次被左瀾給一劍甩翻,簡直……慘到不能再慘!
大抵魂大6有史以來的雷罰之中,這次襲擊左瀾的是最矬的吧?
丟盡了雷罰的臉啊!
衆人已經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左瀾,雖然你損失了兩百魂器,但是表情一次比一次兇惡、氣勢一次比一次悍然地衝上去給雷罰幾刀真的大丈夫嗎?
左瀾現在已經砍上癮了,這一把長生劍的質量似乎很好,他衝上去噼噼啪啪十幾刀砍下來,竟然還沒什麼大事。
這是第十八刀,砍完之後左瀾絕發覺手中的長生劍顫抖了起來,他竟然一笑,目中帶着瘋狂的戰意,砍雷罰這種事情,也會上癮的啊!
眼看着手中的長生劍就要崩潰,左瀾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半空之中那已經被自己劈散了很多次的雷罰,大約每次凝聚都需要損耗雷罰本身的能量,所以在左瀾劈下去很多劍之後,雷罰本身的能量已經在崩潰邊緣了,他這是——最後一劍。
咔嚓……
劍上已經有了裂紋,左瀾將自己精純的魂力灌入金色的長劍之中,然後一跺腳,沖天而起,凌空而立,衣袍獵獵,長髮飛舞。
劍伴長風起,氣衝霄漢來!
一劍,碎裂的一劍!
金屬性的魂力瞬間暴漲起來,這一劍讓整個世界的陰霾被驅散,雲層之中的雷罰之力已經在不斷地消減,可是依然可怕——然而,左瀾長生劍的金光卻已經直接穿透了厚厚的雲層,有一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壯闊。
劍嘯似龍吟,穿風穿雲,驚天一劍,斬出——
像是一劍斬了布帛一般,像是一劍斬了鏽鏈一般,就那樣輕而易舉地,斬斷了。
斬斷了,天地雷霆之力。
斬斷了,規則對他的懲罰。
斬斷了,自己對這天地的敬畏之心。
通通在這一劍之中碎裂!
他凌空而立,隨手將長生劍丟開,這一劍斜飛出去,卻在半路碎裂成片,落在了天淵各處,激盪起一陣飛塵。
左瀾仰頭看,頭頂的烏雲,就那樣伴隨着消散的雷罰,一起消散了。
原本怎麼來,現在也怎麼去。
來的時候是聚合,走的時候是離散。
這一刻,左瀾知道自己勝利了。
他是在與天鬥,雖然還不知道自己是因爲什麼與天鬥起來的。
雙手空空,體內的魂力似乎也被掃蕩乾淨了,左瀾覺得自己真是找死。
身子一晃就幾乎從那雲端墜下來,幸好從魂陣裡一顆白棋內傳出了陣陣暖流,輸入他的體中,支撐着他落下來。
他轉過身,看着表情古怪的崇禮、姜錯影和八喜三人,咧開嘴脣一笑,“是不是覺得我剛纔帥呆了?”
——不,是剛纔覺得你帥呆了,可是這一瞬間你暴露了自己的猥瑣。
這是三人最真實的心聲。
左瀾慢慢地扳着自己的腿盤坐下來,仰頭看着天。
忽然就生出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他清點了一下自己的損失,來參加魂院任務的時候帶着的魂器,這個時候所剩無幾,除去之前臨滄給的那些,就只有捆仙索、桃符刺、雪花扇了,連陪伴自己最久的重鋒也沒了。
他心中未嘗是不感慨的。
崇禮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一臉萎頓的模樣,語氣平靜:“看樣子又要推遲出行的時間了。”
左瀾這一場雷罰來得離奇,去得更是離奇,還是頭一次見識這樣的場面,這對於姜錯影等人來說是完全的震撼,就是對崇禮自己來說,都是見所未見。
尤其是左瀾那種喪心病狂的劈散雷罰的做法,簡直讓人心胸爲之激盪。
雖然每個人都知道左瀾這是對天地、對神靈大不敬,可是不得不說,魂修們修煉,其實本身就是想要長生不老,或者獲得強大的實力,在這個對神靈的信仰缺失的時代,左瀾那種做法,何其喪心病狂,何其酣暢淋漓?
左瀾聽了崇禮的話,閉了一下眼,然後點頭道:“我會很快的。”
他手掌一翻,兩手都握住了魂晶繼續抽取魂力,幾乎只能看見一堆堆的白色粉末從他指間流沙一樣落下來。
又開始了,這種瘋狂抽取魂力的狀態。
他再次將自己的意識沉進玉青八極空間之中,那一隻盤子的顏色灰暗了許多,魂力聚成的水滴也少了許多,整個盤底的水很淺。他疲憊極了,一坐到盤中,意識就開始受到滋潤,逐漸流遍全身,只是身前一顆白棋卻緩緩地浮現了出來,青鳥塔從裡面鑽出來,左瀾擡頭看到,有些發怔。
濛濛的青光閃過,那塔中卻有乳白色的影子出來,逐漸在空中凝聚,就像是之前的黑衣臨滄一般。
白衣白髮的臨滄。
左瀾笑了,這一個兩個地換,還真把自己當傻逼了嗎?
“你玩兒夠了沒?”
那白衣白髮的臨滄表情柔和極了,像是掛在夜空之中的素月一般,很有一種優雅的味道,他落在玉青八極盤的邊緣,雙手交握在身前,笑意清淺:“我是天釋兒。”
然後左瀾一甩手丟出去一枚尖銳的藍色冰晶,冷笑了一聲:“假裝自己是個神經病玩精神分裂,你不覺得一點也不好玩嗎?”
他這話一出來,雖然夾雜了一些臨滄聽不懂的詞,可是臨滄卻能夠聽懂大概的意思,他慢慢地飄過來,懸停在他身前,然後彎下腰,吻他額頭:“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左瀾聽他承認得如此輕易,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從你出現在這裡開始。玉青八極空間是我的絕對領域,而青鳥塔雖然是你暫時容身之地,卻也在這空間之中,絕對逃不出我的掌控,而你說天釋兒和帝影兒都是你,可是在分開的時候他們是兩個人,之前出來的是帝影兒,這個時候卻變成了天釋兒,你以爲我那麼傻,會相信你嗎?”
臨滄拍了拍手,然後伸手一拂,頭髮半黑半百,衣服也半黑半百,他乾脆坐到他面前,“那你爲什麼不再猜猜,我爲什麼還要變成天釋兒呢?”
“怕是有什麼新的陰謀吧?”左瀾又是一聲冷笑,就那樣很近地看着眼前的臨滄,這個他熟悉又陌生的人,“不過既然被我戳破了,自然也就施展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