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荷園的時候,左瀾扭頭看了看背後的光幕,三十二個名字掛在上面,左瀾是最後一個晉級的,名字也是在最後面,可是就是他的名字,帶給了別人無比的壓力。
在第五場對戰之中,左瀾的對手吳宇臣服於他,在魂大陸,臣服意味着效忠。
“我開始懷疑你到底是個什麼物種了。”姜錯明在一邊笑得高深莫測。
吳宇,吳家最出色的一輩,雖然不是嫡系中血統最純正的,但是他能成爲器學院的年級長,這就是一種能力的證明,說吳宇心機深沉手段狠辣,其實也從側面證明此人的能力——這樣的一個人,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向左瀾臣服,實在不是一件小事,只怕出了這個廣場,這件事就會傳遍整個西北第九魂院地區,甚至被其他的地方知道。
畢竟吳家和左家一樣,都是魂大陸排名前三十的家族,本來應該算是平等,可是吳宇臣服於左瀾,無形之間就已經是壓低了吳家的地位,只怕後面的麻煩不少啊。
臣服這種事情,根本不是左瀾能夠拒絕的,更何況如果吳宇能夠臣服於他,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畢竟……
左瀾的野心很大。
當下,他雙臂交在腦後,仰頭看着天,已經是黑夜沉沉,明天又是一場又一場更加激烈的戰鬥。他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物種啊,可能是——比較異常一點的人吧。”
其餘人:“……”所以你本質上就是那種奇葩吧?
薛重釋走在左瀾身邊,原本是一語不發,不過這個時候卻看了身後一眼,問道:“你真不理他要他一直跟着我們嗎?”
左瀾停下腳步,考慮了一會兒,忽然道:“你們先走吧。”
說罷,他給了薛重釋一個手勢,然後自己轉身,向着後面那個一直跟着自己的人走去。
吳宇,那個離開廣場之後就一直跟着他們的人。
第五場遭遇左瀾落敗,吳宇無緣前三十二名,本來他的實力是在前面的,可是在遇到左瀾的時候,他就知道那一切都不可能。
吳宇看着左瀾向自己走來,直直看着他,然後屈膝半跪。
這種情況左瀾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出了什麼選擇?”
“我很清楚。”吳宇打得很簡潔。
臣服,效忠,背後卻還涉及到家族的利益。
“你覺得吳家會允許你這樣做嗎?畢竟吳家和左家的排名是差不多的,你一個嫡系,臣服於我,不怕失去繼承家族的權力嗎?”左瀾這人有時候大大咧咧,有時候謹小慎微,在吳宇這件事情上,他卻有些不知道怎麼辦,畢竟涉及到的事情太多,太複雜。
“家族允許不允許那是家族的事情,可是我吳宇在做出選擇的時候就已經沒有想過回頭。況且,族規裡從來沒有這一條——臣服於他人的人不能參與家族權力的競爭。”
吳宇是個看得很清楚的人,那種臣服的心,是不受控制的,左瀾的強大隻在那輕描淡寫的一瞬間,他將那完好無損的素玉盤遞給他——之前明明看着已經是破碎了的,而左瀾卻將之還原,這種能力太過逆天,也許別人都以爲那是一種高明的障眼法,可只有身爲魂器主人的他才知道,那種手段是無法作假的,而且左瀾給他的素玉盤,跟原來的又不一樣了,變得更加強大,蘊含的魂力也洶涌着浩淼的氣息。
即便左瀾是身家清楚,每個人都知道他是西北第九魂院地區左家的人,甚至父母家族等等都是一清二楚,這個人的一切似乎都是清楚明白的,除卻他那詭異多變的魂圖,左瀾這個人可以說是完全跟神秘沾不上邊,可是他使用的種種手段總是讓人看不透,比如之前對戰的時候他使用的那些。
這樣的人,往往有無限的潛力。
然而,這樣的人也往往很讓人看不透。
左瀾蹲下來,看了吳宇半天,那眼神裡似乎藏着些霧氣,讓人看不明白,他笑了笑,“你單單是因爲我的實力才臣服於我嗎?沒有利益的事情,我向來是信不過的。”
每一個動機的背後必然是有着利益驅使的,他開始信奉利益。
也許是因爲左瀾的目光太犀利,以至於吳宇無法直視。
然而他只是低頭那麼一小會兒,就已經重新擡頭,扯出一個陰險的笑容來,“我覺得,你能帶給我——讓我滿意的利益。”
“比如呢?”這樣的交涉,還是第一次,不過左瀾很喜歡這種感覺。
“強大的背後勢力,還會幫助我得到吳家。”
吳宇的口氣實在太堅定,讓左瀾都有些相信自己有這樣的能力了。
說到底,吳宇果然還是一個心機深沉的人物。
“你怎麼確定,我有這樣的能力呢?”
他左瀾,到底是怎麼被他盯上的?
“如果我沒沒有錯猜錯的話,你是瀾會背後的會長吧?那個左秋,應該只是掛名的。”
瀾會,竟然是因爲瀾會。
左瀾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於是吳宇道:“一夜之間神秘出現,有着充足的資金,出手大方,敢跟三大黑市搶生意,並且貨源不錯,高手也很多,背後沒有大家族的支持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它的主事者還是原來負責左家貿易的賬房先生?怎麼看,瀾會都跟你有脫不開的關係。更讓我肯定你是背後真正的當權者的一個人,是薛重釋,他總是在魂院外面跟左秋會面,而且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從來不掩飾自己的行蹤。”
“這麼說,我果然還是瀾會背後的會長啊。”左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瀾會,左瀾,猜不到的纔是傻瓜吧?”吳宇有些無語,明知道左瀾是故意要自己說,估計是對自己的考驗,可是還不得不像個傻子一樣慢慢地分析這些事情,真是……別提多糾結了……
左瀾終於笑了起來,“哈哈……我還以爲你要繼續分析什麼蛛絲馬跡,果然還是這個答案最得我心。不過,我能夠爲你帶來利益,你又能爲我帶來什麼?我可不缺打手的。”
“我如果成爲吳家的族長的話,西北第九魂院地區,最大的家族聯盟就可以形成了。”
西北第九魂院排名靠前的家族本來就不多,一個左家,一個吳家,吳宇說的這“最大的家族聯盟”——有意思。
“不過你這話的前提是,你成爲吳家的族長。可是據我所知,你的血統在嫡系之中並不算是最純正,實力再強,也不會被長老會看中的。而且你們吳家的少族長已經選出來了吧?是第一魂院的吳邛。”
“那種人渣,隨便拉下馬來就可以了,難道左瀾尊上你,很看重名正言順這種事情?”吳宇明顯表示了自己的懷疑。
於是左瀾徹底被他逗笑了,吳宇這個人,心機的確深沉,不過他的確是差這麼個心機深沉手段狠辣的傢伙,左秋是謀略型的人物,偏向沉穩大氣,卻不夠陰毒狠辣,如果吳宇真的能夠成爲吳家的當權者,左瀾策劃的跨地區貿易,似乎就能夠更加順暢,畢竟如果將吳家所控制的一部分地區也納入自己的掌中,更多的事情就更加容易了。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站起來,自己揹着手踱了半圈,接着道:“我喜歡跟我一樣有野心的人,不過不喜歡沒用和說大話的人,你今日在大庭廣衆之下臣服於我,吳家那邊肯定會爲難於你,我不會插手此事,你自己想辦法解決掉,如果你不死的話,就到九城瀾會找左秋,吳家的族長什麼的,我也很感興趣。今日你先回去吧。”
吳宇站起來之後再次向着左瀾行禮,然後應了一聲退下。
這個地方,頓時就只剩下左瀾孤零零的一個。
他拿出了自己的通訊珠,輕輕一捏,魂力注入。
“左秋。”
“瀾少,何事?”
“三天之內把吳氏家族的事情調查一下,重點是他們族內的利益關係和派系,還有少族長。我還要知道如果我們吞併吳家或者跟他們合作的話,能夠使我們獲利的項目是哪些。”
他突然之間交代下這樣的任務讓左秋覺得奇怪,可是做啦最後的那句話卻讓左秋嗅到了一些不平凡的味道,心裡是有各種考量,可是左秋不會多問,左瀾不喜歡別人問太多。他只是對着通訊珠道:“明白了。”
“過幾天可能有一個叫做吳宇的人來瀾會找你,給他一個牌子,瀾會的高層也要開始建立起來了。”
一個優秀的組織,必定也要有優秀的管理層,如果說高層的話,瀾會現在有一個翹腳掌櫃的左瀾、一個打零工的薛重釋、一個吃苦受累的經理左秋,對於日漸龐大的瀾會來說,這是絕對不夠的,逐漸地要將許許多多人吸納進來,不過物色的工作顯然是很謹慎、細緻和漫長的,吳宇這個人,似乎還不錯。
那邊的左秋心思立刻就活絡了起來,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將事情吩咐下去,這邊的左瀾已經掐斷了通訊。
他回到荷園小樓,卻看到段崑崙坐在樓上的客廳中間,雖然一身落拓,但竟然難得地將他那一臉鬍鬚剃光,頭髮也只是略顯凌亂,整個人乾淨利落了不少,在段崑崙聽到聲音轉頭過來的時候,左瀾忽然就抽搐了。
擦,這傢伙收拾乾淨了也是帥哥一枚嘛!
儘管還是一臉的頹廢,不過他那雙眼睛卻閃着銳利的光芒,見左瀾終於回來了,他對他道:“你過來坐下吧。”
左瀾幾乎是兩眼發暈坐下的,姜錯明就在他的身邊,竟然捂着嘴偷笑了一下,對於段崑崙今日的異常,他原來也是很驚訝的,不過看到左瀾這個樣子,他倒是覺得快意了。
薛重釋面癱臉坐在左瀾的對面。
段崑崙墨色的茶几桌面,一道光幕浮起來,緊接着段崑崙道:“既然左瀾來了,我們正好開始講。這是今天晉級的三十二人的名單,對戰的順序應該是這樣的……”
左瀾如墮五里霧中。這不科學……爲什麼一向什麼也不管的段崑崙現在竟然會跟他們分析對戰表!!!
“你真的是段崑崙麼?”
“我不是段崑崙,我是崑崙哥,小瀾瀾你就別鬧了,咱們無學院揚眉吐氣,一共就三個學員還全部都進了三十二強,刷新了無學院的記錄,嘿嘿,我這個分院的院長級別的導師也要來表達一下自己的關心。最好的是你們全部都闖進前七,嘖嘖——”
……左瀾忽然知道這個人絕對是如假包換的段崑崙了,因爲只有這個傢伙纔會用這麼猥瑣的口氣說話,全部進前七什麼的,就算他們知道這件事是肯定的,也不需要這個傢伙在這裡這麼囂張地說啊。
薛重釋這個非無學院的人員就像是什麼也不知道一樣坐在旁邊,段崑崙扭頭看着他,竟然說道:“你這個傢伙也算是跟我們無學院走得比較近的,允許你旁聽好了。”
“現在來看對戰表,第一個是姜錯明,你將會對上金學院的左益——唔,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段崑崙忽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左瀾皺眉,接着扯着脣角一笑,“左家的。”
其餘衆人沉默,姜錯明一挑眉:“左家的?”
“旁系支族,與我無關。”左瀾端着茶喝了一口,那表情當真是一點也不關心,只是他喝了茶,竟然又冒出來一句,“我之前竟然沒有注意到左家還有人上去了,不過都是寫些旁系支族,你們若是遇到隨意下手,打死了與我無關。”
——你還有點人性沒啊?
衆人無語,其實大家都消息靈通,左家的情況也是知道一些的,左家的情況太特殊了,旁系支族坐大,嫡系日漸式微,在本家尤其如此,嫡系的力量都在外部了,而且血脈是日益稀薄,這一代竟然只出了左瀾一個,可以想見內部是如何糟糕。嫡系和支系的矛盾日漸擴大,左瀾作爲正統的嫡系,自然是見不得那些作威作福的旁系支族的。
左瀾本人沒有血脈歧視,他只是純粹看不慣旁系支族的作風。
第九魂院的左家人之中,以左瀾這個嫡系爲首,大約是七八人,左瀾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跟自己一起來的那輛車裡,有四個人,左琰,左溢,左西,左琰。
他終於仔細地去看對戰表,這個時候才發現,左溢和左西竟然都進入了前三十二,頓時就從喉嚨裡悶出一聲笑來,其餘衆人都是毛骨悚然。
怎麼覺得左瀾現在的狀態很邪惡呢?
姜錯明等人都是嫡系,在魂大陸,娣庶之間的界線是很分明的,而他們從小身在嫡系,受到的都是精英式教育,所以都很看不上旁系支族這些庶出的。左瀾對旁系支族的沒好感,讓他們不用手下留情,他們若是遇到,自然也不會手下留情。
於是段崑崙繼續道:“這一場應該不用擔心,我看過之前左溢的比試,實力與你相差甚遠,所以你下一場的對手纔是重點。這個,御座梅八的旁系子弟,梅晟。”
原來段崑崙是在給他們分析明天的戰鬥麼?
三十二人,如果要決出最後的第九魂院首席,將會經歷三十二進十六,十六進八,八進四,四進二,二進一。還是五場,不過這五場的時間就會拖得很長,因爲三十二人已經是精英學員,魂院爲了讓大家都從比試之中得到好處,半決賽之後不會出現幾場比試一起進行的情況,都是一場一場的,這就方便了大家從中學習,也方便了對手之間的相互調查和刺探。
三十二個人,總共要進行二十九場戰鬥才能夠決出最後的首席,也就是說,廣場上將會陸續上演二十九場戰鬥,一場一場地來。
對戰表是早就已經做好了的,他們可以根據這表來預測自己的對手。
段崑崙少見地這麼認真嚴謹地給衆人分析,他們也聽得很認真。
左瀾第一場的對手是火學院的學員霍蘭,是個女的,據說很厲害,不過左瀾沒怎麼在意。他只是繼續往對戰表後面看,越看越是心驚,因爲他在這之後很可能會對上此刻坐在他身邊的人,姜錯明和習雨林之間,不出意外也有一戰,薛重釋也有可能對上姜錯明,左瀾也有可能會對上薛重釋——
看清楚了這張表,左瀾只覺得頭皮發麻,尼瑪的這到底是個什麼節奏啊!
“按照以前的經驗,每場戰鬥大約都需要半個時辰,快的倒是隻需要一刻鐘甚至是半刻鐘,那就要看對戰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整個決賽端大概會有三天時間,白天或者晚上,在這期間不需要分學院站隊,你們是完全自由的,擂臺只有一座,隨便你們看不看,或者說看哪場。”
“不管怎麼說,我希望你們都能夠進入前八,當然如果包攬前四我會更高興,這可是關係到我的年終獎啊。”
最後將要離開的時候,段崑崙終於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左瀾等人無力絕倒,崑崙哥,你敢不敢這麼直白?!
“對了,明天早上還是會宣讀一些奇怪的事情,你們到時候接仔細聽,不然我估計——你們下場會很慘。”
段崑崙丟下這一句話就去了,左瀾等人一頭霧水,不過這也給他們敲了個警鐘,明天開場的時候一定要好好聽,大約會有致辭吧?
左瀾帶着疑惑一夜打坐,將白天從吳宇那裡看來的一些陣法相關的東西跟自己所學融會貫通,白日裡損耗的魂力已經讓大白和玉青八極空間瘋狂地填充起來。
今天他打碎了吳宇的魂器素玉盤,卻利用玉青八極空間的力量重新復原,復原之後的素玉盤的品質似乎比原來更好,這還是他第一次嘗試這個功能,自己的魂器只有手上的一把重鋒,他可不敢試。試別人的就不一樣了,吳宇其實是被自己當了小白鼠。
他摸摸下巴笑了,以後又多了個來錢的路子。
這天下間,多少人缺少魂器?又有多少魂器被破壞,散落在了各地?
想想那就是無數的魂晶啊。
左瀾一睜眼,醒魂鐘的聲音響了起來,從總辦塔上傳遍整個魂院,迴環激盪,讓所有的人都甦醒。
醒魂鍾是第九魂院的奇葩特產,別的魂院大概也是有這種東西的,只是應該和第九魂院的形式不同。
左瀾伸個懶腰走出來,習雨林隨意做了些正常的早點,他們帶着吃了,便走向了中心廣場。
今天的人沒有昨天來得齊,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喜歡戰鬥,喜歡這種場合,昨天因爲是開幕,並且是每個人都要參加第一輪,人都來了,現在在這裡的卻只有昨天的七八成了,不過也不算少。
原本廣場四周的五個擂臺都已經降了下去,變成了普通的平地,而一座新的擂臺卻在中心廣場最中心,正對着主席臺的位置升了起來。
主席臺上已經有了幾把椅子,還有一些長桌,後面坐着各個學院的導師和魂院的高層,還包括一些所謂的特邀人士。
院長言深走出來,手一揮,昨日的光幕再次出現,今天的對戰表更加詳細,是一個樹狀圖,嚴格按照晉級的次序從下往上排,每個人的名字的顏色卻是不一樣的,不同的顏色代表了不同的學院,和昨夜段崑崙拿出來的那張詳細的圖一模一樣。
左瀾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對手,火學院,霍蘭,他的名字是最後一個,也就是決賽斷三十二進十六的十六場的最後一場,他有足夠的時間將前面的十五場都觀摩完畢。
姜錯明咬牙,“你運氣未免太好。”
姜錯明是第一場,絕對是被所有的人觀摩的對象。
左瀾拍拍他的肩膀,笑得很是犯賤,“你就安心地被所有人當做小白鼠吧。哈哈哈……”
對戰左溢什麼的,左瀾也會好好觀摩的。
他兩人的對話剛停,言深手掌再揮,又一片空白的光幕出現了。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
“經過昨天的選拔,三十二位優秀的學員已經選出,他們的名字都在這上面,對戰表已經出來,還望大家繼續努力。”
“下面宣讀全新的規定。”
“第一,比試過程中,不管是死是傷,皆有天定,魂院概不負責。”
“第二,不允許質疑裁判的決定。”
“第三,不管是光明正大還是使用暗器等等手段,都屬於正常比試手段。”
“最後一條,如有損壞擂臺者——”
哈?所有人愣了,損壞擂臺?這也要規定嗎?
不知道爲什麼,左瀾忽然覺得不妙,他看着言深的表情,只覺得有一股涼意從腳底板鑽起來。
言深對着所有人一笑,接着將剩下的三個字說道——“殺無赦。”
全場寂靜。
竟然沒有人敢多議論一句,因爲言深的眼神太可怕了。
開什麼玩笑啊擦,尼瑪的擂臺這種東西是難免損壞的吧?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奇怪的規定!!!
左瀾身邊的薛重釋忽然低笑了一聲,看向了那座巨大的擂臺,很大的擂臺,七丈方圓,不能損壞,“這擂臺是魂晶做的麼?”
“噗——”
左瀾直接噴了,扭頭看着薛重釋,忽然覺得這傢伙實在是太可愛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有那麼大的魂晶嗎?”
薛重釋沒接話,又恢復那作死的面癱臉。
左瀾頓覺無趣,忍不住伸出手去戳了戳他的臉。“你說我們倆會站在這個擂臺上嗎?”
薛重釋眼底劃過一道紅光,可是左瀾卻像是沒看到,又戳了戳他的臉,他一側臉,哼聲道:“會的。”
“自大的傢伙,你現在不過是個魂徒。”左瀾這是故意打擊他,不過他也知道,薛重釋應該是能夠走很長的一段路的。
如果是左瀾是最強學員,那薛重釋,應該是最強魂徒。
薛重釋的境界和實力永遠是割裂的,他的實力不能用尋常的方法衡量。
“前四將會直接進入第九魂院參加魂院大比的隊伍之中,剩下的三個名額將會由魂院監事會一同從剩下的人選定。”
“第一場比試,無學院姜錯明對金學院左溢,兩位學員請上擂臺。”
姜錯明看向前面那個擂臺,忽然之間扯起脣角,回頭對左瀾道:“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我怕到時候你會爲難。說我跟你聯合起來,欺負你們左家的旁系支族。”
左瀾一挑眉,“欺負他們又怎樣?”
於是姜錯明聳肩一笑走了。
幾月不見,左瀾也不認得左溢了,畢竟他對小人物的確沒什麼印象,打着呵欠看上面的比試,左瀾整個人的臉上那笑容是越看越大。
“左家的旁系支族,我原以爲很厲害,結果——不怎麼樣嘛。”
完全是被姜錯明壓着打,不是說左家的旁系支族很厲害嗎?
“那是姜錯明太強,我之前沒有注意過,他已經強到這麼程度了,他這個纔是真正的無學院的打法吧?”
七種屬j□j替使用,完美的配合。
獲勝,毫無意外。
看着臺上左溢那灰敗不甘的表情,左瀾撇了撇嘴,實在不想理會。
第二場是器學院孟凡雲對戰水學院的一名女生,左瀾聽到他的名字忍不住挑眉:“這個傢伙竟然也在此列。”
“你跟這個孟凡雲很熟?”習雨林皺眉。
左瀾想起孟凡雲這個傢伙當初因爲一點小仇到荷園門口布下陷阱,卻被自己敲詐了魂器這件事,忍不住就要發笑。
“這個小胖子,實力大約還不錯。”
作爲旁聽者,薛重釋覺得左瀾的口氣很欠扁。太高冷了。
左瀾沒有說錯,也沒有覺得孟凡雲使用了什麼手段,一把小錘子直接將對手敲暈了,尼瑪的那可是水學院的院花啊,你這樣直接一把錘子敲下去真的合適嗎?
院花倒下去的瞬間,全場的單身光棍都憤怒了,“尼瑪的這個傢伙竟然敢對院花這麼粗魯,扁他!”
“打死他!”
……
羣情激奮,小胖子孟凡雲剛剛跳下擂臺就被人一擁而上,打成了三級殘廢,變成了豬頭,那模樣,別提多可憐了。
姜錯明比試完之後就回到了他們這一羣人中間,看了孟凡雲的慘劇之後對左瀾道:“跟你對戰的那個,似乎也是火學院的院花,長得很漂亮。”
左瀾只覺得眼前一黑,“你說什麼?”
姜錯明“哈哈”笑了一聲,意思很明確了。
小個子的薛重釋面無表情地拍了拍左瀾的肩膀,左瀾頓時無言,臉上帶着兇惡的表情扭過身,接着陰森森地一笑:“你,剛纔在,幹,什麼——”
然後閃電一般伸出手拽住薛重釋兩邊臉頰上的肉,拉拉扯扯,磨着牙道:“你丫是在幸災樂禍對吧,對吧?”
薛重釋握住了他的手,淡靜地看他:“你過分了。”
左瀾忽然想起薛重釋外表與內心完全不相稱的傢伙,趕忙收回自己的手,咳嗽了一聲,咳,那個……一不小心就……
“啊,第三場開始了……”
……
事實上,姜錯明之前說的並沒有錯,那個霍蘭的確是火學院的院花,不過……
院花小姐是左瀾的腦殘粉。
“啊啊啊……人家知道要跟左瀾導師你對戰,真是激動了一晚上沒有睡呢!”
“……”
“你看我黑眼圈都出來了,左瀾導師……”
“……”
“左瀾導師,能不能問問你三圍是多少啊?”
“……”
“啊,對了,左瀾導師,作爲我們兩人對戰的紀念,你到時候能不能給我一個愛的擁抱?”
“……”
“左瀾導師——”
在霍蘭撲過來之前,左瀾高貴冷豔地直接一腳將院花踹下了擂臺。
踹下了……擂臺……將火學院的院花……踹下……
全場就像是被颶風席捲之後的村莊,一片輝煌的死寂。
烏鴉飛過,一羣人同時風中凌亂了。
穿着性感的火紅色的院花小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傻笑着。
左瀾站在擂臺邊,只看了一眼便覺得不忍直視。
裁判在後面黑線了半天,還是喊道:“三十二進十六,最末場,勝者——左瀾。”
霍蘭根本就沒有出手,只是圍着自己的偶喋喋不休……
沒有人指責左瀾對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如此暴力,只是覺得左瀾的思維已經不是尋常人能夠理解的了。
通常一個姑娘圍着你說這麼多話,是個男人都會虛榮心起,怎麼捨得對院花這麼殘忍?
可惜——左瀾的眼中是不存在美女的。
他面無表情地跳了下來,站到了姜錯明的面前,“如果有跟你對戰的時候,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我立志將你扁成豬頭。”
姜錯明嘴角一抽,言語不能。
這個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快過子時,左瀾打了個呵欠,伸個懶腰,“我們可以回去了吧?”
“今天的確是就這樣結束了。”習雨林看着那改變了顏色的對戰表。
還有四輪了。
明天開始的就是十六進八了,戰鬥將會一場比一場艱難的。
當然,左瀾還沒有感覺戰鬥有多艱難,因爲——實在是找不到感覺啊,他遇到的大多都是奇葩,左瀾現在已經有了三場不戰而勝的記錄了吧?
直接將對手踹下擂臺什麼的,實在是不可取,他要改正這個不好的習慣。
不過——在別人看來,左瀾直接將對手踹下臺的這種行爲其實是酷斃了,這可是正經的比試,不是兒戲,能夠如此強悍地將對手踹下去,面對院花的表白而不改色,如此冷靜理智,如此冷酷殘暴,不愧是第九魂院最剽悍的導師,點個贊!
從今天以後,左瀾又多了一個稱呼:摧花辣手第一流!
對戰表上晉級的人,只剩下了十六個。
左瀾一看自己明天的對手,忽然就笑了起來:“左西?”
周圍的人忽然覺得自己渾身一冷,扭頭髮覺左瀾的笑容已經扭曲。
所以,你到底是對旁系支族有多大的怨念啊?
同一時間,看到對戰表的左西,悄悄握緊了自己的拳頭。在上午的第一場對戰之中,左溢敗於姜錯明之手,被廢去了修爲,這樣的辣手,自然要歸咎於左瀾了。誰不知道無學院的這幾個人的交情很好,他們竟然能夠做得這麼絕——
規定是,死傷天定,比試之中出現任何問題都不得怪罪別人,不得尋仇,可那只是規定,不能私下報復,那就在擂臺上重新要回這一筆血債。
嫡系又怎樣?遇到他的話……
左西握緊了自己手中的通訊珠,支系也有自己的秘密手段。
回去的時候,姜錯明對左瀾道:“今天跟那個左溢對戰的時候,我覺得有些奇怪。”
“怎麼說?”左瀾似乎漫不經心,他嘴上不怎麼在乎,可是心裡卻並非是輕視,左家的嫡系一向是天賦異稟,可是旁系支族的話,天賦向來不高,這次左溢和左西都闖入前三十二,如果左溢不遇到姜錯明的話……也許……
什麼時候旁系支族有這麼厲害了?他們要是那麼厲害,早就將左家的權力全部奪走了,也不會憋屈這麼久了。
這其中肯定是有問題的。
只是左瀾沒有跟他們對戰,即便覺得不對勁,也不會比姜錯明清楚。
姜錯明道:“他的境界只是剛剛跨入魂士,魂力也不深厚,可是使用的手段很詭異,我看着不像是他那個屬性的。左溢前後使用了三個魂術,可是我都沒有見過,你們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是因爲他發動這個魂術之前,就已經被我掐死了。說實話,我不敢真的讓他將魂術使用出來。”
不敢。
左瀾聽到這個詞,腳步頓了一下,接着走上去,“你姜錯明還有不敢的事情嗎?”
連習雨林的屍體大餐都敢吃。
他平視前方,“他們有自己的手段,有殺手鐗,你就沒有嗎?我看大家今天其實都用的是一般的手段,都在藏拙,他有的,我們也有。”
“若說藏拙,沒人比你藏得更厲害了。”習雨林在後面補了一句。
左瀾哈哈一笑,無恥地一聳肩,“那哪兒能怪我?是我的對手不給力,我就算是想要顯示自己的實力,也沒個機會啊。”
賤人。
另外的三個人包括薛重釋都不想再理會左瀾,轉身就走了。
左瀾“喂喂”了兩聲,沒人理他,頓時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的確,他根本沒有顯露過自己的真正實力,除了第一場讓人驚豔了一把之外,後面的發揮都很中平,不過這真的不是他的錯。
像剛剛遇到的霍蘭那種,難道要他祭出大招將對方輪一遍再踹下臺嗎?
左瀾還沒那麼腦殘。
他嘆了口氣,英雄寂寞啊……
正擡腳準備走,卻忽然感覺到什麼,向着身後一望,沉沉的黑暗之中,不見半個人影。
大約,是自己多疑了吧?
他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還是轉身走了。
廣場上主席臺上,一道黑影緩緩地現出來,剛剛準備走的薛冰停住了腳步,“你果然還是來了。”
那黑影是穿着黑色的斗篷,素月皎潔,廣場上的人已經走光了,偌大的廣場,在經歷了白日的喧囂之後,竟然顯出了幾分寂寞冷清。
那人站在月下,將寬大的兜帽輕輕地解開,像是柔軟的一匹綢緞滑下,露出了裡面那漂亮而反射着素月光滑的頭髮,半黑半百,對比強烈而矛盾,一雙藍眸裡,那月光被揉碎了再沉澱,只一眼就讓人覺得陷入了靜謐的夜晚。
薛冰暗暗警戒起來,臨滄雖是五皇之中的末席,這實力卻是越來越深不可測。
尤其是……秘境之後……
“你幫了左家那兩個支系。”聲音清淺似水,卻淡漠極了,像是什麼也不關心,也不關注,沒有什麼能夠讓他提起興趣。
“怎麼?你又心疼你那個小情人了?放心,我只是想看看他的實力——你不也很好奇嗎?左瀾的底牌。”
“你會輸的。”臨滄的話語始終很簡潔。
薛冰雙臂一抱,“你對你的小情人很有信心。”
臨滄沒有說話,只是轉過身,面對整個廣場,閉眼,白日的喧囂似乎又在腦海之中浮現;睜眼,空曠的擂臺,冷清的廣場。
左瀾,就曾站在他眼前這個空無一人的擂臺上。
攏在袖中的手忽然伸出來,按在自己的胸口,他竟然微彎了自己的脣角,對薛冰道:“我跟他,不是那種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