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緯在大帳之中來回走了幾圈,對一直站在他的身旁的一個三四十歲年紀的漢子說道:“你先看看這些情報,說說你心中所想。”
這人是李緯的大兒子,李宗字子替,現下也在軍中任職,已是從四品的武官,李緯知道這個從小就跟着自己的兒子,謹慎有餘進取卻稍嫌不足,這是大宋現在武官的通病,李緯也覺無可奈何,但是這個兒子卻有一樣旁人所不及的本事,對於情報的收集和分析卻能透徹明晰,一語中的。
李宗拿起桌上的情報仔細看了半晌,這才緩緩道:“父親大人,這個匪首不能小瞧,看來革蘭人這次中計了,但是結果卻不好說,畢竟只是一羣匪徒罷了,與革蘭精銳交戰勝少敗多,但如這時我軍能派出一員上將繞過革蘭大軍主力,直指北望城,北望城必下,到時燒燬革蘭大軍的輜重,到了那時就算革蘭再是繞勇善戰,只怕也只得退兵了。”
李緯用讚賞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接着道:“平王殿下前些時日送來書信,說是煙雲山中有這樣一支奇兵,教我好好利用,只是不想還沒等我派人聯繫,這些土匪竟是開始有了動作,既然這樣的話,我們就再等些時日,看看革蘭人有什麼動作,再做定奪。”
時間又過了十日,這時張棄已然攻下北望城,但是消息卻還沒有傳到宋革兩軍的統帥的耳朵裡,在這期間,宋軍又向後退兵十里,革蘭人依然不爲所動,兩軍還是遙遙對峙於大流河兩岸。
時間又過了八日,而這時張棄早已經帶着自己的部隊在草原上開始製造一起起殺戮的時候,李緯得到了他一直關注的戰報。
戰報是潦草的,不時有墨跡和因爲手指顫抖而使本來寫的不怎麼樣的字跡走形難以辨認,可見細作在寫這封戰報時是懷有怎樣激動的心情。
這時以李緯常年統領三軍而形成的鎮定自若的心志,也不禁有些失態,當他將這封重若千斤的戰報有些顫抖的交給兒子的時候,李宗的眼睛立時瞪的溜圓,緊接着臉上就露出欣喜若狂之色。
“北望城被煙雲山大軍攻陷,五萬革蘭鐵騎全軍覆沒,革蘭王子阿里查,阿合臺被陣斬當場。”
寥寥數語,掀起了一場驚濤駭浪。
“傳令諸將到大帳議事。鼓響三通,而不到者,斬。”
“諸位將軍,之前由於革蘭攻勢正緊,本帥無暇與各位將軍深談,我只有先在這裡謝過諸位忠心王事,能及時帶大軍來援,只此一事,我必定上奏皇上,朝廷必不吝高官厚爵,不過………….。”
說到這裡,用鷹隼一般銳利的目光環視帳下衆將,衆將無有敢正視者,紛紛低下頭來。李緯滿意的揚了楊手中的紙張,接着道“據報,革蘭大軍輜重已爲他人所得,北望城更是被大軍攻陷,再過些時日,革蘭大軍必定因缺糧而撤軍,到時就是我等報國之時。值此關頭,方是我輩建功立業,封妻廕子之時,望諸位能與我戮力同心,共擊胡蠻。”
這時帳下卻是一片譁然,衆人也顧不得李緯軍法森嚴,因爲剛聽到的消息太過震撼,難道這位大宋名將真象民間傳說的一樣,這有通天徹地之能,在大軍於大流河畔與革蘭大軍展開對峙之時就另派大軍襲取了革蘭人的後路?
革蘭大軍的退路必有革蘭重兵把守,如要如所想一般,必是得派遣不下十萬之衆才能功成,如此規模的大軍調動,自己竟然毫無所覺,這真真不可思議。
不提衆將在大帳之中議論紛紛,革蘭軍中又是一番光景。
脫脫這些時日的日子着實不怎麼好過,宋軍又退十里,近衛在軍中已是聽到了一些流言,說大汗老了,再不復當年之勇,膽子也變得小了,面對宋軍如此輕蔑之舉,竟然畏縮不前,當真失了革蘭人的威風。
這卻不是脫脫所憂慮的,這些流言無非就是一些軍中的貴族在後面煽風點火,這些人的膽子就像羔羊一般,在自己的面前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卻貪婪的象豺狼一般,在自己的威嚴面前,他們根本不敢有什麼別的舉動。
但是,運糧之期已經過了兩天了,後方的運糧的隊伍卻是還不見蹤影,自己的兩個兒子絕不敢如此怠慢軍機,莫不是後方有變?
兩個兒子手握五萬重兵,兩人又曾經過戰陣,就是遇上一些挫折,也應該不會將北望城丟了吧?看來只有等自己派出的斥候回來再說了。
看來此次伐宋之舉還是有些失之草率了,沒有想到,大宋在內生變亂,兩州之地糜爛之時,還是能調動如此之多的大軍將自己的大軍阻在此處,之前制定的計劃有些一相情願了,也怪自己報仇心切,想憑藉四十餘萬的百戰鐵騎,攻入宋境還不是如摧枯拉朽一般,初期到也真是如此,但是一旦等大宋反應過來,就佔不了什麼便宜了。
這時寒冬將至,不利征戰,看來退兵之舉勢在必行,只是便宜了對面的李緯,脫脫想到這裡,心中頗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