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清朗而淡定,從容中透出一絲輕嘲,鎮靜中卻又有一絲誚笑。
人還沒到,可是很多人卻似乎看到了她臉上的表情了一般。
顧汐語可是今天的正主,很多雙眼睛立刻向門外看去,顧汐語已經走了進來。她穿着一件白色衣服,頭髮高挽,雖然也有兩件首飾,但是那首飾相比顧妙珠頭上的首飾來,卻着實太寒酸了些。
而且,她的衣服上,竟然沒有綴一點金珠玉飾,也沒有鑲上金絲銀線,要知道,以往顧大小姐不論出席哪個聚會,衣服上就差寫上暴發戶三個字了。可是現在,她她她居然一身素衣的就出現了。
如果不看她的臉,那纖巧苗條的身段,盈盈一握的細腰,那輕靈飄逸的步伐,那白衣如雪的脫塵,絕對讓人耳目一新,可惜的是,她的臉上粉塗得太厚。
歐陽銳奇在聽到她的聲音的時候,就不自覺地站了起來,及至看到她臉上那厚厚的粉時,不禁皺皺眉,但是,卻又暗暗鬆了口氣。
十多年了,沒有幾個人看見過她不塗粉的樣子,以至於他一直以爲,顧汐語就是個醜八怪。要不是後花園中偶遇,他絕沒想到,那亂七八糟的粉底下,遮掩的是一張怎樣的絕色容顏。
很好,只有他知道。
他似是怕別人也知曉這個秘密一般,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又悄悄地坐了下來。
還有一個見過顧汐語真面目的,卻是周顯。
周顯站在自家王爺身後,看見顧汐語這樣一身打扮出現,不知怎麼的,心中竟然想笑。他覺得,這顧家大小姐簡直是太特別了有木有?只有這麼特別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家的王爺。事實上,自己王爺也真是慧眼識珠,對她就是高看一眼。
整個廳裡一時無聲,顧汐語的出現,使場面詭異地安靜了片刻。
太子看看顧汐語滿面的粉,又看看歐陽宇凌微笑的一直追隨在她身上的眼神,不禁頭大。對孫芳玥的怨念更深了,尼瑪你好歹也勻兩件首飾給這顧大小姐吧,你看看你自家的女兒穿金戴玉,貴氣外顯,顧草包……呃,顧大小姐卻素淨得不如你侯府裡的一個丫頭,偏偏之前他已經對五皇弟說過,親自來送了一套首飾,你特麼的是打我的臉麼?
顧汐語清澈如泉水般的目光掃過大廳中的人,其實大部分她都是不認識。少部分她認識的,也不想理睬。
都是些什麼人啊?
齊王她認識,可那是個渣男。
太子她認識,可那是個恩將仇報的小人。
英王她認識,可那是個裝逼的鳥人……
如果歐陽宇凌知道顧汐語心中對他的評價是這樣,估計那一臉似笑非笑再也撐不下去。不就是第一次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拿了把摺扇麼?明明是英俊瀟灑,怎麼就成了鳥人?
剩下的,王雨霖,也算是有一面之緣,可是原身可是在王家的荷花池裡香消玉殞的,哪怕因此她獲得了生命,可是她對王家的兄妹可沒什麼好感。
別人她似乎都不怎麼認識,或者說,這原身太狂妄,也太自大,不大把別人放在眼裡,所以那些人或者有不少是在以前見過的,但是在原身的記憶裡並沒有印象,因此,顧汐語也同樣的不認識。
孫芳玥看見顧汐語這樣打扮走出來,心裡暗暗惱火,她在給顧妙珠訂製衣服的時候,分明給顧汐語定製了一件金絲銀線鑲着珠玉的衣服,那件衣服價值一千兩銀子。
以前每次聚會,孫芳玥都着意把顧汐語打扮成那個樣子,反正草包一直以爲衣服上金線玉珠之類的東西越多越顯尊貴,次次都衣着招搖地出現。
誰想到今天這樣的場合,衣服送去了春霖閣,她竟然沒有穿出來。
這麼一來,她和顧妙珠的衣著對比就太明顯了。
她還想在侯爺回府之前好好的藉由這次聚會提高自己的名聲,也給顧妙珠更多的結識青年才俊的機會。齊王的到來出了意料,顧汐語的裝扮更是出了意料。
顧妙珠也有些心驚,她總覺得顧汐語的眼睛太過亮,亮如星辰,竟然晃得她有點不敢直視,雖然對於顧汐語仍然塗着厚厚的粉出現,她心中略略放心,可另有一份不安卻從心底悄悄升起。
這個草包,好像舉止越來越不尋常了。
她最先反應過來,立刻上前去,親親熱熱地道:“姐姐,你可算來了。我以爲你在換衣梳妝,可你怎麼沒換衣服就出來了呢?前天我和母親特別給你挑的新衣,你是不喜歡嗎?”
顧汐語愕然道:“新衣?什麼新衣?”
顧妙珠臉色頓時也掛不住了。
顧汐語衣着簡單,頭飾素淨,連她身邊的如意和明珠,也要比顧汐語這一身強得多。她本想給大家暗示,是自己這個草包姐姐因爲傷心難過,所以忘了換衣服,可顧汐語這一臉疑惑的樣子,卻是生生地打了她的臉。這不是表示她在當衆說謊?
她不禁朝孫芳玥看了一眼,她親眼看見娘派了紅衣把衣服送去春霖閣的,這是出了什麼紕漏了?
孫芳玥聽了,也是一怔,這母女倆都清楚,顧汐語是不認了。當着滿堂的賓客,她們也不能在這裡爭論是送了衣服還是沒有送衣服,如果顧汐語就是不認,她們只會越描越黑,怎麼感覺顧汐語這個草包在黑她們呢?
她趕緊道:“小語,你來了就好。其實你天生麗質,不管穿什麼衣服都好看。”說着,她咬咬牙,從自己頭上拔下一支鎦金碧玉鑲金點翠步搖,插在顧汐語頭上,笑道:“我知道你這幾天喜歡素淨,但太素了可不好。來,姨娘把這支步搖送給你!小語啊,你看,這麼多朋友都來陪伴你,你就別再難過了!”
在場的誰都識貨,這支步搖雖然不如顧妙珠頭上戴的那麼好,但也不是普通首飾,孫芳玥這是爲了全面子,咬牙出血了。
顧汐語笑嘻嘻地道:“謝謝姨娘,不過,姨娘的話我聽不懂。我怎麼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