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汐語呆了一呆。
她被他眼神中的灼熱和擔心震動了,她能感覺到,這是一份真切的誠摯的發自內心的關心,也是一份真切的誠摯的發自內心的後怕。
她有些怔怔的,面對這樣一份真摯的關心,她不應該懷疑他對她的感情。儘管她不知道在他眼裡,自己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畢竟,有樰椽那個不論身家和長相都完美,而且還被公認的和他是一對的存在。
可是,這一刻,她相信歐陽宇凌是真的在關心她,是真的在擔心她。
雖然上輩子和這輩子加起來她並沒有談過戀愛,可一個人的眼睛裡最細微之處的感覺,她還是能捕捉到的。
他的懷抱寬厚溫暖,他的心跳強勁有力,顧汐語伏在他的懷中,腦子裡卻是一片混亂,爲什麼感覺這麼不真實呢?
驚訝中溫暖,溫暖中感動,感動中卻又覺得不太真實,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正在這時,轎輦停了下來,已經離宮門近了,她要下轎輦換乘馬車。
歐陽宇凌還沒有放開她,她掙了一掙,道:“謝謝你,別這樣!”
歐陽宇凌緩緩放開手,爲什麼是謝謝你?
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啞聲道:“小汐汐,莫非你到現在還懷疑我不是真心?”
顧汐語自嘲地笑了笑,道:“懷疑又怎麼樣?相信又怎麼樣?你對我的關照和幫助我點滴在心頭,不會忘記,也很感謝。我要說我不接受,這很矯情;我要說我接受,這又很違心。這麼說吧,你很好,人中之龍,文武雙修,驚才絕豔,對我又有救命之恩。我理當欣喜若狂,歡欣喜悅,欣然接受。可是我接受不了,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歐陽宇凌道:“你有什麼問題?是我做得不夠好?”
“我已經說了你很好!”顧汐語道:“但是,我現在才十五歲,不錯,在你們的眼裡,十五歲已經及笄,已經算成人,但在我心裡不是。二十歲,我纔會談及婚嫁,二十二歲,我或者可以考慮嫁人。但那個人,一定不會是你!”
“爲什麼?”歐陽宇凌萬沒料到她竟然說出這句話來,二十歲談及婚嫁二十二歲成親,這個他可以接受,可爲什麼說那個人一定不是他?
顧汐語看着他,道:“我只想過得開心,過得輕鬆,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快樂簡單地生活,和別的女人爭風吃醋,勾心鬥角,爲自己的丈夫心有幾分放在自己身上而患得患失,惴惴不安,把快樂系在一個三妻四妾的男人身上,和很多女人分享一個男人,這些,我一樣也做不到。”
她沒有說歐陽宇凌就是這樣的男人,但是她這樣的解釋,誰都能明白她說的就是歐陽宇凌。
歐陽宇凌眼中有一抹受傷,道:“你覺得我是那種用情不專,三妻四妾,朝秦暮楚的男人?”
顧汐語笑了笑,道:“你是什麼樣的男人都不要緊,我只會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我不會選擇你做我以後的相公。我只想嫁給一個普通人,不想和皇室有什麼牽扯。”
她脣角上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這句話時,使歐陽宇凌的眼睛略略眯縫起來,他沉着臉,目光含意不明,卻又幽深無比,道:“你覺得以你的出身,你能做到嗎?”
他說的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即使她是威遠侯的嫡女,嫁給誰,便難以由她作主,要麼是聖旨指婚,要麼是父母之命!
顧汐語笑了笑,道:“謝謝提醒,不過現在這於我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事了。聖旨指婚麼?託歐陽銳奇的福,皇上也不方便再把我指婚給別人。至於父母之命,本來是我最擔心的,但是現在,我已經有辦法了。”
“什麼辦法?”
“你忘了,我母親雖然已經去世了,可是我還有舅舅!”她老爹似乎對這個舅舅頗爲忌憚,若是自己求得舅舅同意,便宜爹便逼不着她了。
歐陽宇凌笑了,道:“我懂了!”
“你懂了就好!”
顧汐語心裡鬆了口氣,叫她從十五歲開始就分心談戀愛,她覺得這實在太詭異,趁着年輕,不多學一點東西,找到自己人生的價值,卻只是情呀愛呀,她接受不了。
她兩輩子加起來年齡也不小了,有一顆成熟穩重的心,對待感情,本來也不盲目,具體的說,她來到這個世界,就沒對這個世界的感情樂觀過。
在男尊女卑的世界裡對待感情充滿幻想,那不是浪漫主義,那是白癡。
除非她退而求其次,接受與幾個女人分享一個男人,可是,她接受不了。對待愛情,她是乾淨唯一論。
就像她,兩輩子的處子之身,只會交給那個愛她她也愛,願意託付終身的男人。那個男人不會再愛上別的女子,同樣身心乾淨。
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一些,她不相信歐陽宇凌能做得到。所以,從一開始,從歐陽宇凌對她表示好感開始,她只不過認爲那是一個紈絝閒極無聊,拿她尋樂子罷了。
後來,她慢慢看到他的心中似乎帶着那麼幾分真情,但他既有樰椽,又再糾纏於她,又怎麼談得上身心乾淨?
即使現在,她雖然感動於他對她的關心和愛護,卻仍只感動而已。
在內心之中,她對他是有些依賴,和他在一起,她是感覺很安全,可也僅僅如此。
歐陽宇凌聽了她的話,卻笑了起來,悠悠地道:“我放心了!”
顧汐語呆愕,放心?這話從何說起?
把顧汐語的驚異盡收眼底,歐陽宇凌湊近一些,笑眉笑眼地道:“小汐汐,你不要告訴我,你準備在你舅舅家長住!”
顧汐語道:“當然不會!”
歐陽宇凌眉開眼笑。
顧汐語接着道:“在舅舅家畢竟是寄人籬下,不適合住太久,不過,我可以藉着去舅舅家,遊學天下,拋開大家閨秀的束縛,我可以自主安排我的生活,豈不是好?”
她早就計劃好了,到舅舅家住一段時間後,便藉口回京城,遊學天下。這樣,便宜爹以爲她在舅舅家,舅舅以爲她在京城,她便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