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汐語中聽着藏路平輕描淡寫的話,頭頂上都冒起一股寒氣。殺了?他要怎麼對付太子和歐陽宇凌?
似乎覺察到了顧汐語的情緒,藏路平又面無表情地道:“放心,你們不是他救的人,我們不殺!”
顧汐語啼笑皆非地道:“那我是不是要說一聲謝謝?”
藏路平一本正經地道:“那倒不必。”
說話間,他們已經往西走了大半個時辰,這個莊院還真大,但是一來地方隱蔽平時少有行人,二來這莊裡人少,顯得死氣沉沉,三來有烈火寒冰這麼視人命如草芥的存在,誰還敢來呢?
顧汐語道:“還沒到麼?”
宗旭泓道:“小丫頭就是小丫頭,一點也沉不住氣!這不是到了嗎?”
前面是一個小院子,裡面又是一陣陣的藥香傳來,那是自然生長的藥材在夜風中散發的香味,但是這香味卻不是先前藥圃之中那殺機陣陣的藥香了,而是真正的清新淳和的香氣。
歐陽宇凌和顧汐語還沒說話,宗旭泓已經大聲喝道:“老三,老三,你又犯規!”
裡面一個聲音道:“這次我倒是沒有犯規,這個人我救不了!”
宗旭泓和藏路平似乎都是一怔,宗旭泓眼睛大放光亮:“你治不了?你不是說以醫學醫,以治求治,以治精學嗎?難道讓你遇上了一個疑難雜症?”
說話間,他們已經大步走進院子裡。
進院之後,顧汐語才發現這個院子十分清幽雅緻,兩邊是花圃,不過,裡面全部種着藥材,右邊有一個藥藤製作的搖椅,幾個燈籠掛着,雖是夜裡,但光線很足,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布衣男人蹲在左邊的藥園裡不知道是在拔草還是在找藥。
之前院裡的聲音正是從他所在傳出來的。
歐陽宇凌道:“嶽前輩,家兄情況如何了?”
嶽聰看看他和顧汐語,又看看宗旭泓和藏路平,十分奇怪地道:“你們怎麼會一起來了?”他有些歉意地對歐陽宇凌道:“忘了對你說了,來的時候不要走大門!”
顧汐語腹誹,現在他們都從大門進來了,再來一句不要走大門,是不是太過馬後炮了一些?要不是她對醫術還有幾分研究,早就着了赤焰烈心粉的道,或者在絕殺寒毒陣中成了冰棍了好嗎?
宗旭泓氣惱地道:“什麼時候把命都搭上了你才高興!”
嶽聰道:“我輩學醫之人不以醫度人,那和沒有學有什麼不同?治病救人是我們醫者的本份,哪怕因此送上性命,嶽聰也是不後悔的。”
宗旭泓幾乎氣得跳起來,藏路平按住他道:“廢話有用你可以多說,明知道沒有用的廢話,你居然還說!”
歐陽宇凌抱拳道:“嶽前輩,家兄之毒可能解麼?”
嶽聰搖頭:“這些天裡我試過十七種方法,他的毒太過刁鑽古怪,互相牽制,相生相剋,我還沒有找到更好的辦法!”
說着,他也不理會別人,徑自便往右前方那間廂房而去。
歐陽宇凌牽了顧汐語的手跟去,宗旭泓和藏路平一聲不吭地也跟了進去。
這間房是間臥室,裡面一牀一桌,顯得很是空曠,牀上躺着一個人,臉色金紫,眼神無力,看起來便是毫無人氣。桌上還放着藥碗,似乎他前一會兒才喝過藥。
顧汐語看過歐陽宇擎在京城裡意氣風發,貴氣外顯,氣度卓然的樣子,此時的他簡直是判若兩人。哪怕當初她第一次爲他治傷的時候,他雖然同樣十成中去了九成的命,也比現在的情形好。
此時他眼睛間或一輪,哪裡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模樣?
嶽聰對宗旭泓和藏路平一拱手,道:“兩位師兄,我學藝不精,試過多次也解不了他的毒,雖然一直熬了各種針對性的藥給他喝,卻又不敢一賭,因此,藥性必須中和,才保他不死。你們可有良策麼?”
其實見到歐陽宇擎病懨懨地躺在牀上,有氣無力的樣子,宗旭泓和藏路平便有些躍躍欲試,大概醫者在見到奇難雜症時,心中的挑戰因子被激活,能從死亡線上拉回一個人,很有成就感吧。
宗旭泓先是把了脈,然後在一邊沉思。
藏路平也把了脈,臉色冷冰冰的,看不出喜怒。
過了一會兒,宗旭泓搖頭:“咱們三人醫術不相上下,你治不了的,我們也治不了。”
這時候,歐陽宇擎那間或一輪的目光突然落在了顧汐語身上,頓時亮了一亮,用盡全力的擡了擡手,很虛弱地吐出兩個字:“救……我……”
隨着他手指的方向,三個人的目光都落到顧汐語身上,歐陽宇凌站在顧汐語身側,此時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顧汐語上前一步,既不搭脈,也不看病,只是看着歐陽宇擎。
她的眼神十分平靜,平靜到顯得淡漠。
太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便死死地鎖住她,眼中現出一線希冀來。
顧汐語淡淡地道:“你不能說話嗎?”
太子用盡全身力氣一般,道:“救……我……”
顧汐語嗤地一笑,道:“我可不敢救你!”
嶽聰聽到這裡,不解地道:“這位是……”
宗旭泓衝着藏路平幸災樂禍地一笑,道:“老三,這個丫頭過了絕殺寒毒陣。”
嶽聰本來平靜的眼神突然起了波瀾,吃驚地看着顧汐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見她神清氣爽,毫髮無傷,驚訝地道:“你過了絕殺寒毒陣?”
顧汐語道:“是的!”
嶽聰忽地笑了笑,對歐陽宇凌道:“我明白了,這位便是公子說要請來的醫道高人!”
歐陽宇凌微笑,道:“是的!”
嶽聰對顧汐語抱拳溫和地微笑道:“幸會!”
論年齡,他可比顧汐語大了兩輪還多,而且是早就在江湖上成名的醫傑,可此時面對一個後輩小姑娘,他卻是態度溫和,但卻又不是長輩對晚輩平易近人的那種溫和,而是實實在在的用對平輩的同道中人的態度和語氣在說話。
顧汐語還禮,道:“後學末進,不敢稱高人,嶽前輩仁心妙手,晚輩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