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星宇和鹿笙一路進來看到火蟻妖都是居住在類似“集體宿舍”房子裡,這位侍女卻一個人佔據了獨立的套房,可見其在狄薔宮中的地位頗高。
關閉門窗,侍女劈頭就問:“狄義公子怎麼派你們來,傻不愣噔差點壞了事!對了,我以前沒有見過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劉星宇小小興奮了一下:喲呵,這女妖原來認識狄義啊!難道她就是傳說中的……雙面間諜?
劉星宇猜的沒錯,侍女的確是狄義安插到狄薔身邊的探子。火蟻王族的內部鬥爭之複雜已經遠遠超過了劉星宇和鹿笙的想象,完全就是宮鬥劇展開的模式。
沒了旁人,大巫師鹿笙已經懶得再裝低眉順目,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狄義公子何等身份!公子要派誰來,難道還要事先經過你的允許?你可別告訴我,公子曾經允諾你,他日公子登上王位就封你爲王妃。”
侍女原本就不是一隻大氣的女妖,一下子就被鹿笙給唬住了。還真別說,鹿笙猜的都是對的,狄義確實允諾她日後成爲王妃種種。
“心比天高啊!”鹿笙滿眼鄙夷,這纔是大巫師與賤*妖對話的標準表情,“可惜命若稻草——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侍女愣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就算你是狄義公子的親信、就算我將來做不了王妃,也用不着說這麼難聽的話吧?什麼仇什麼怨啊?
劉星宇樂得站在一旁看熱鬧,以前自己跟鹿笙鬥嘴總是氣到不行,現在現場看鹿笙跟別人對撕,感覺還是蠻爽的噢!
“我問你!”鹿笙神態倨傲,完全就是主子訓斥奴才,“近來雷公山附近有兩名人類被你們擄走了,他們現在被關在哪裡?”
後知後覺的侍女終於發現問題,對方不僅不是狄義公子派來的人,甚至連火蟻同族都不是!可是,藉助“天機石”化形的火蟻妖,單獨一隻能有多少本領呢?發現了問題又能如何?別說跑出去喊人,就連張嘴都不能——侍女同時發現,自己的身體彷彿成了一個木樁,完全不能動了。
“就你這智商、這本事,也敢出來當雙面間諜?丟人現眼!”對於敵人,大巫師無時無刻不在釋放嘲諷,右手食指和拇指拈出一個小鈴鐺輕輕搖動,“回答我的問題,未來的王妃——只有好好回答完我的問題,你纔有可能繼續活下去。否則……呵呵……”
鈴聲之後,侍女終於能夠張嘴說話了。她想張嘴呼喊,卻發現嗓子緊得像是被人扼住,擠了全聲力氣說出“來人”,音量傳到自己耳朵裡都不甚清晰。再看向鹿笙,鹿笙也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這個人是故意的!
侍女又急又怒,她是一心忠於狄義公子的,她不可能出賣公子:“你好狡猾1好歹毒!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殺你?嘖嘖嘖……”鹿笙搖動的鈴聲陡然變得歡快,目光中閃過一絲狠厲。
鈴聲剛起時,侍女只覺得後脊一陣發麻,汗毛都豎起來了。隨着鈴聲節奏加快,有一種蟲爬的癢、蟲啃的痛從先前發麻的地方傳來。癢痛難耐,偏偏她身體不能動,無法反手撓搔。鈴聲愈快,癢痛終於徹底爆發,從後背小小的一塊區域漸漸向全身蔓延。叮叮叮……劉星宇只聽得到清脆的鈴聲,侍女卻從鈴聲裡聽到沙沙沙彷彿蠶食桑葉的聲音。
蠱!是蠱術!是月亮山的人!
巫蠱之厲害,不唯獨人類修行者談之色變,妖魔亦然。除非體質天然對蠱術有抗性,否則神仙也不能從蠱術中逃脫。
終於,癢痛轉化成了完全的疼痛,侍女覺得自己就像是跌入了蟲坑,有數千只餓極的貪婪食肉蟲子一齊啃噬她的身體。
侍女快要精神崩潰了,扯着嗓子發出小得可憐的聲音:“我說!我說!”她很清楚落到蠱師手裡會有怎麼樣的下場。這不是殺人不過頭點地的痛快,而是要生生受盡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什麼忠於公子想當王妃都特麼滾蛋去吧,趁着自己還有利用價值趕緊招供,晚了就來不及了!
手停則鈴聲止,鹿笙讓侍女有喘口氣的機會:“真是識實務的姑娘,怪不得狄義公子會看上你呢!你能這般配合,在我心裡,你就是王妃啦!”明褒暗貶,將侍女羞臊得無地自容。
劉星宇一面樂呵呵觀旁鹿笙精妙的語言攻擊,一面在心裡慨嘆:就連化形的蟲妖都耐不住蠱術纏身,蠱術真的好可怕!
侍女身上的疼痛暫時消退,她哪敢繼續拿腔作勢,老老實實有問必答。
原來,火蟻妖王宮目前分成好幾個大區域,分別由幾位公子和公主管轄。“蟲皿”之事一直由公子狄義負責,所以杜恆和劉暢都被關在狄義的轄區。
至於爲何王宮要分區管理,侍女說這是蟻后定下的規矩,爲的是考驗各位公子和公主的管理才能。其實不止王宮,宮外的王城以及王城之外大大小小的球狀城鎮,也都分別劃分給公子和公主們管理——各擁大權,不宮鬥纔怪!
劉星宇把宮鬥劇情放到一邊,問:“除了先前說過的兩位,你們近期還有沒有抓捕過其他人類?”花將離和元凱他們至今沒有音訊,劉星宇擔心他們是否中了埋伏。
侍女畢恭畢敬:“狄義公子那邊和狄薔公主這裡並沒有您說的消息。至於其他的公子和公主,我實在不知道。不過,如果您的其他朋友也是跟‘蟲皿’有關的話,那麼他們暫時應該還是安全的,至少火蟻族沒有爲難他們。”
“這……什麼意思啊?”劉星宇沒聽懂,扭頭向大巫師求解釋。
鹿笙拍了劉星宇一記:“傻瓜!她都說了凡是跟‘蟲皿’相關的事情都由狄義負責,既然狄義那裡沒有,其它的火蟻王族是不敢亂抓的,畢竟‘蟲皿’是蟻后要的東西,跟‘蟲皿’相關的人都是關鍵。”
也許是習慣了“被罵”,劉星宇又一次沒有跟鹿笙頂嘴,呵呵傻笑着直摸後腦勺。態度決定一切,劉星宇如此表現,鹿笙當然沒有繼續數落他的必要,也跟着笑了:“傻!”
侍女雖然身體不能動,兩隻眼睛卻不瞎。她靜靜充當着背景的角色,靜靜看着劉星宇和鹿笙互動,忽然之間一道電流擊中她的大腦中樞神經:天啦嚕,這兩個喬裝的男人之間不會有奸*情吧?哦耶……怎麼感覺有一點萌呢?
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然而當事人卻不自知。當兩個最愛鬥嘴對着幹的人變得能夠互相體諒,那是有一種神奇不可視的力量在起作用。
鹿笙對劉星宇是笑臉,轉向侍女時又恢復成大巫師的高冷:“大家穿的衣服都一樣,你和狄薔是怎麼樣一眼把我們從妖羣裡區分出來的?還有,爲什麼某些王宮裡的火蟻妖不會說話?”
也許是看到鹿笙對劉星宇的笑容天真爛漫,侍女已經不再覺得鹿笙是個心黑非要折磨死她的人,所以她的表情也輕鬆了不少:“其實公子和公主各自轄區裡的成員,大家的衣服是有區分的,只不過你們這些外來的人類看不出來。至於王宮裡有些族人不會說話,那是因爲蟻后擔心火蟻族覬覦‘蟲皿’的消息會被泄露出去,所以王宮裡只有王族以及王族的親信、禁衛軍才保留了說話能力。”
鹿笙聽完之後頓了頓,繼續問:“那,‘天機石’又怎麼說?”
侍女的表情又變了:“你們居然連‘天機石’也知道?”她由此確定,這兩位喬裝的人類絕對不只是月亮山普普通通的蠱師。火蟻妖得以整體化形的秘密都已經不是秘密了,對方到底還知道多少?侍女完全死了心,不由得自暴自棄:“唉……終於還是找上門了,早就知道蟻后所求一切都是癡心妄想。我們火蟻一族作爲外來物種侵佔本地物種的生存空間,本來就容易招來仇恨,如今蟻后更是想把手伸向‘蟲皿’……我一直不敢說,我們整族如果繼續作下去,那是真的要完啊……”
劉星宇聽了覺得侍女是一隻挺有見識的女妖,鹿笙卻已經撇嘴不耐煩:“我只不過問你‘天機石’,誰讓你說這些我根本不想聽的內容?你只不過是一隻打醬油的路妖甲,誰給你的膽子加臺詞搶戲份?我看你纔是作死!”
“啊?‘天機石’……我區區一個侍女怎麼會知道呢?‘天機石’由蟻后直接掌管,就連薔公主也不知道‘天機石’從何而來、又被放置在何處呢!”
“不知道就說不知道,誰讓你預設立場說那些廢話?”鹿笙簡直受夠了這些不識相的火蟻妖,“我再問你——你給我回答得乾脆一點——火蟻王宮有沒有秘藏的地圖?”以鹿笙和劉星宇的親身經歷,就算見識了禁衛撥弄牆面的熒光菇打開暗門,那也不過是冰山之一角,整座王宮就是一座不可知的巨大迷宮。
學乖了,侍女的回答也就簡潔:“據我所知,王宮是有秘藏地圖的。各區的公子公主持有各區的秘圖,整體版本卻只有蟻后持有。至於還有沒有其它備份,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鹿笙心思飛轉,首先解除了對侍女行動的限制:“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你給我把狄薔這片區域的地圖交出來!”霸道蠻橫,不容對方質疑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