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灣酒店。
雲姨的傷並不是很重,血卻流了很多。沈青揚看着面色痛苦的女人心裡生出一絲不忍,儘管和雲姨有些小間隙,現在煙消雲散了。男人最大優點是不記仇——前提是對手不是仇人!
屋內昏暗的燈光下,雲姨已經重新包紮了傷口,黑色的緊身衣裝整理利落,受傷的肩膀不時顫抖着,眼神蒙上一層憂鬱之色。
“走吧!”沈青揚冷然看着女人努努嘴:“現在安全了!”
雲姨沉默了片刻,眉梢動了動,臉色微紅,看着沈青揚有些凌亂的裝束一皺眉:“你殺人了?”
“是他們殺我,被動防禦而已!”沈青揚點燃一支菸:“你的傷若是被二小姐看見了,說不定又惹出麻煩
!”
雲姨瞪了沈青揚一眼,這傢伙粗手粗腳的,方纔給自己止血的時候那麼野蠻!不禁抓緊了肩膀:“他們的目標不是我,而是你!”
代我受傷?沈青揚憨笑着點點頭:“也許是,這裡很麻煩,你最好帶着二小姐儘快離開,明天和凌菲同回中海,我的兄弟們會保護你們!”
“我用你保護?”雲姨冷笑一下,慘白的臉浮上一絲不屑看着沈青揚:“不出我所料,你會事事受阻步步臨危,還是想辦法怎麼對付他們吧!”
沈青揚冷哼一聲:“你若不跟蹤我何以會受傷?”
“你奪了我的匕首,否則我就不會受傷!”
雲姨逃跑的功夫還是有一點兒的,但跟真正的殺手相比差得太多,如果她手裡真的有防禦武器,說不定現在已經在林子裡躺屍了!沈青揚對雲姨的話不屑一顧,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向門口:“就當什麼也沒發生,也不要對二小姐提起這事!”
“你以爲今晚的事情就算完了?我的匕首刀呢?”雲姨強忍疼痛起身,每走一步肩膀都鑽心疼痛,但還是咬着嘴脣走到沈青揚近前:“我受傷了,你要親自保護二小姐!”
莫名其妙!沈青揚咬着牙,這丫的這麼不講理呢?跟蹤我被奪了匕首已經是她的幸運,如果按照以往的行事作風,她是非傷即殘!
沈青揚推開門出了酒店,冷風颼颼,空氣中夾雜着濃濃的海腥味,關門落鎖,現在小廚子死了,這裡不會沒有人管事了,或許從今晚開始,這裡會就此破落。沈青揚深呼吸着嘆息一聲,儘量理順思緒,思考着整晚所經歷的事情。
兩人一前一後向凌家老宅走去。
“沈青揚,你當我不存在嗎?”
沈青揚回頭看着女人,才發現自己走得有點快,已經把她甩了很遠,望着瑟縮的影子心裡有所觸動,憋在心底的火氣消減了幾分,索性停住腳步:“我沒有得罪你的地方吧?”
“你得罪了!”雲姨走到近前瞪着沈青揚:“你是想知道我爲什麼跟蹤你?”
“是
!”沈青揚懶得理她,一個過氣的女人,脾氣竟然這麼古怪!
雲姨猶豫一下:“若不是二小姐在,我會砍你幾刀!”
“神經病!”沈青揚又快步向前走:“小心背後有人捅你刀子!”
“你說什麼?敢罵我!”雲姨氣得大聲叫道:“你……你目中無人!”
“是,我目中沒有你這個女人!”沈青揚突然收住腳步,耳朵動了動,周圍很靜,是那種怪異的靜!
“等我好了非撕爛你的臭嘴!”雲姨走到沈青揚近前,揚起手一把抓住沈青揚的肩膀,喘着粗氣剛想說話,沈青揚直接挽住女人的手腕,一種滑膩的感覺如握軟玉一般。雲姨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玉手抽回來:“你想幹什麼?”
沈青揚掃視着前方低聲問道:“你能躲避子彈嗎?”
雲姨瞬間緊張起來,觀察着前方的動靜搖搖頭:“你嚇唬我?”
“這裡的靜很奇怪,山雨欲來!”沈青揚沒有開玩笑,也沒心情開玩笑。對手的行動詭秘異常,徐武良所說的岸田組到現在還沒有露出真容,而潛伏在林子裡的兩個傢伙究竟在等誰還不一定,雖然童伯沒有否認有人要殺他,但並排除對手在佈置一張大網,這裡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成爲他們的襲擊目標,自己當然是首當其衝的對象。
雲姨沒有說話,她也感到了一種詭異的危險在臨近,卻不知道那危險在何處,什麼時候會到來,緊張地看着沈青揚:“他們不敢在這裡造次!”
“你怎麼知道?”沈青揚攙扶着雲姨向黑暗的林間深處走去,心裡卻警覺起來。
雲姨輕嘆一聲:“你有足夠的實力打敗他們,但會失去很多!明白嗎?”
“不明白!”雲姨的話有些莫名其妙,沈青揚感覺着女人語氣有些奇怪,沒有方纔那樣兇了,帶着一點點失落情緒,聽起來怪怪的。
“你來中海的目的是不是要找一個人?”
沈青揚看了一眼雲姨點點頭:“是
!”
“那個人到現在還沒有出現,你不覺得奇怪嗎?”雲姨的手不禁拉住了沈青揚的胳膊:“爲了救一個人你可能會殺很多人,你的目的達到了又能怎樣?”
“這是我的任務,必須完成!”
“有些人是不值得你救的,比如……比如徐青松!”雲姨頓了一下低聲道。
沈青揚的心一沉,雲姨的話讓他感到疑惑:她對自己的行動很瞭解,者有點不正常。與雲姨的接觸不多,前後也就兩三次,對她的瞭解幾乎是零,若不是白雪的關係根本不會跟她有什麼交集。沈青揚沉默了片刻:“雲姨,你究竟想告訴我什麼敬請直言!”
“有些話是不能說出來的,我奉勸你儘早離開中海!”
沈青揚搖搖頭:“以前可以,現在不可以!”
“你瞭解得越多陷入得越深就越難以自拔,直到最後成爲可悲的犧牲品!”雲姨的聲音很低,很冷。
女人的手冰涼,淡淡的體香鑽進沈青揚的鼻子,輕輕的聲音擊打在心底。雲姨的話很對,沈青揚已經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一場深不可測的迷局,而且隨着自己瞭解得越深入,迷局也變得愈發難以琢磨。
“非常感激你的勸告!我知道您對我有着某種誤會,也知道你所說的話。我來中海只想找一個人,還一樣東西,僅此而已,但現在還沒有實現!”沈青揚深呼吸一下:“明知不可爲也要走下去,我的時間不多了!”
雲姨顫抖了一下:“你對二小姐說的話觸動了我,否則我不會跟你說這些!有三種人要極度小心:一是慣用陰謀詭計的對手;二是深藏不露卻包藏禍心的兄弟;三是紅顏禍水和藍顏知己!”
“雲姨,你說的是我要找的人?”沈青揚詭秘地笑了笑,雲姨不是簡單人物,他所說的這三種人是意有所指,並非是隨口說出來的。
“聰明!如果有一種人兼具這三類人的特點,是不是值得你去費心對付呢?”
“我的對手是個包藏禍心的女人?”沈青揚看了一眼雲姨:“有這樣的人嗎?我倒想見見她
!”
“咯咯!你把人想得太簡單了,我說過你的對手是個女人了嗎?”
雲姨的笑聲很富有魅力,沈青揚以爲她不會笑!這麼長時間還是第一次聽見她笑。她並非是那種心無城府的人,甚至應該說是心思玲瓏的女人。
“雲姨,你跟蹤我不是告訴我這些的吧?”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雲姨停頓了片刻:“我說的三種人你要多加防範就是!”
沈青揚心頭一暖:“呵呵!該不是二小姐要你做的吧?”
“二小姐不會關心這個,她只對八卦新聞感興趣!”
兩人走出了林子,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危險。沈青揚望着凌家老宅,二樓還亮着昏暗的燈光,宅子周圍並沒有什麼異常,心略平穩了一些。雲姨的所作所爲已經超出了沈青揚的預料,她的忠告很實用,英田介是個狡猾對手,陰謀詭計花樣翻新,今晚的經歷已經說明一切。
誰是那個包藏禍心的朋友?沈青揚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徐武良!不過在他的心裡,徐武良還算不得自己的兄弟,他的所作所爲令沈青揚很不爽,甚至有些厭惡。今晚佈下的迷局應該是他一手策劃的,那些鬼影堂的混子是跟着他的兄弟,玩了一招借刀殺人給處理掉了。他爲什麼這麼做?童百川與他之間是合作關係,他們之間定然有某種交易。在童百川面前,徐武良的心智差得太遠,不是在一個量級上的。
至於紅顏知己,沈青揚想得並不多,身邊的幾個女人屈指可數,但能稱得上知己的基本沒有!他不想強迫自己承認馨兒是知己,那是自己心愛的女人,但距離知己的程度相差很遠。相處的時間加在一起還沒有一個月!芙蓉亦然。
“雲姨,有些事情是說不明白的!你說的對,這三類人很難纏,但我所遇到的似乎沒有這樣的人!”沈青揚淡淡地笑道:“老爺子臨行之時也告跟我提起過三種人,一個是自以爲聰明的蠢人,二是活着的死人,第三個是鬼!”沈青揚看了一眼雲姨,發現她正在沉思。
“老爺子的話是有所指纔對!這與我所說的三種人沒有任何關係!”
沈青揚眼神一緊冷笑:“鬼就是善於玩弄陰謀詭計的人,包藏禍心的人不會成爲我的兄弟,跟活死人沒有太大區別,這些人是我最恨的
!”
有愛又恨、敢愛敢恨纔是真男人。沈青揚並不掩飾自己的好惡,尤其是在女人面前。
“老鬼說你殺伐決斷聰明絕頂,看來此言不虛!”雲姨嘆息一聲,撫摸着肩膀,痛感瞬間傳來,不禁發出切齒的聲音。沈青揚察言觀色的本領是一流的,雲姨的一句話便露出了馬腳:誰是老鬼?難道是老爺子?絕對不是!“ok!你終於說對了一句話,難怪夏老在我面前誇你精明!”
“少在我面前提那個老東西!”雲姨忽然俏臉一變:“我的任務是保護二小姐的,如果不是她在我怎麼可能呆在這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我說對了不成?只是猜測而已!不過我不明白夏老爲何要這麼做?”沈青揚沉吟了片刻:“給我一個解釋可好?”
“不好!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的,包括你!”雲姨說變就變,變得不可理喻!
沈青揚乾笑:“難道你不想知道夏老是怎麼誇您的?”
“不想!”
“他說你很有……很有味道!”
“再說?!”
“我可是救你一命的,看在夏老的面子上!”
“放屁!”
沈青揚能感覺到雲姨的呼吸有些急促起來,嘴上強硬得很,可是心裡卻掀起了波瀾。這丫的生氣起來這麼粗魯呢?難怪爛賭鬼不敢跟她明目張膽地說話,但他們之間的關係顯然非同一般。沈青揚對此並沒有興趣,心裡想着夏夕煙爲什麼要通過雲姨來傳達這種信息。
“我還知道你有一件任務沒有完成,不要這麼粗暴好不?只有我才能幫你!”
“這麼自信?先把自己的事情擺平再說吧!”雲姨不再搭理沈青揚,而是望着凌家老宅若有所思。我非名人,二小姐怎麼可能對我的八卦新聞感興趣?她留在這裡是另有目的,不過到目前爲止沈青揚還猜不到白雪的真實目的是什麼。老爺子讓她在島上陪自己,這個託辭太過牽強,不可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