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是由裁決之神弗拉烏斯創造出來的,用來關押神之囚徒的神域空間。
暴神弗拉烏斯是負責制裁不義的神明,因此被關入煉獄的犯人,幾乎都是窮兇極惡,凡世律法難以束縛的重罪犯。每一座煉獄都只囚禁一名重罪犯,每一名被囚禁的重罪犯,都將在由神明施與的苦境中承受無盡的苛責,直至償還其犯下的罪孽。
煉獄是弗拉烏斯創造的神域空間,暴神的神力封鎖着煉獄與現世的通道。除非擁有媲美弗拉烏斯的神力,否則無人可以打破橫斷煉獄與現世的障壁。這也使得煉獄成爲賦予絕望的囚牢,一旦淪爲煉獄的囚徒,剩下唯一可以企盼的,便只有是罪盡後的死亡而已。
極寒的冰原,極熱的荒漠,極黑的深淵,每一座煉獄都是被弗拉烏斯創造出來的,對重罪犯施以極限苛責的苦境。在那連妖魔亦難以生存的苦境中,除了服刑的重罪犯,便只剩下被弗拉烏斯賦予使命的看守,此外再無其它任何生物存在——本來應該是這樣的纔對,然而此刻在某座煉獄中,卻出現三個既非犯人亦非看守的身影。
“好熱……熱死人了……”
前方是噴吐着熱氣的茫茫沙漠,頭頂是不斷投射着光熱的巨大火球,腳下是被炙烤得滾燙的大地。戴楊身處於光與熱的狹間,吐出咒罵神明的話語。
“我靠,這就是弗拉烏斯創造出的煉獄嗎……這種該死的鬼地方,連蟑螂都活不下去吧?”
“但是,阿爾貝斯的神諭說,汝所找尋的人就在這座煉獄的深處。”左邊的阿瑞莎這樣說着。
身爲風之聖靈,她的打扮相當的清涼。只見羊脂白玉的嬌軀上幾乎只蓋着一層薄薄的輕紗,輕紗下惹火的身段若隱若現,一雙修長的玉腿由輕紗下伸出來。那絲綢般的滑膩流線,幾乎要把男人的魂都給勾了出來。得益於阿爾貝斯的神力庇護,阿瑞莎對周圍的酷暑無所畏懼,但她的模樣卻讓戴楊看得愈加心浮氣躁。
“……阿爾貝斯有說還有多遠嗎?”戴楊勉強從那雙撩人的玉腿處移開視線。
“唔,這倒是沒有。”阿瑞莎搖搖頭,歉意似的說明着。“煉獄雖然是一處無限循環的閉鎖空間,但空間本身的面積卻是極有限的。相當於是在狹小的範圍內搜索,運氣好的話,我想很快就能遇上。”
“希望在我們找到以前,那傢伙能平安無事吧……”戴楊以怨恨的目光看着天上那熊熊燃燒的火日,像是眩昏般的搖搖頭。在那猛烈的熱線下,額前的汗水在凝聚前便已蒸發殆盡,要是像這樣走下去,恐怕要不了幾天便會被曬成乾屍。
“咦?”突然間,一陣微爽的涼風從右邊傳來,剎那間驅散了煉獄的酷暑。
戴楊驚喜的望過去,只見竟是阿芙拉揮動着背後的青翼,利用聖靈的神通,製造出陣陣涼風給送過來。
“這樣,感覺會好點嗎?”阿芙拉輕聲的問着。
“嗯嗯,舒服極了!”戴楊感激得連連點頭,但阿瑞莎卻皺眉提出異議。
“……姐姐,你那樣會白白損耗神力的。”
“這種程度不要緊的,別擔心,阿瑞莎。”阿芙拉搖頭回應着妹妹。
“那,我們輪流來。”阿瑞莎堅持着。“這種事我也做得到,不能讓姐姐獨自承擔。”
“不行,不知道前面會遇上什麼,阿瑞莎你要儘可能留存力量。”
“這樣說的話,姐姐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的。阿瑞莎你並不擅長戰鬥,所以需要更多力量來保護自己。”
“我,我們的神格是一樣的,就神力而言,並沒有誰強誰弱的問題……”
阿芙拉和阿瑞莎爲誰來施展神通的問題爭執起來,身爲當事人的戴楊反而被撇到旁邊。看着姐妹倆爲對方着想而彼此爭執的溫馨畫面,再想想不久前兩姐妹的悲慘遭遇,戴楊心裡不禁涌出一股溫暖的滿足感。
在討伐布魯姆這件事上,儘管原本就不覺得有多辛苦,但現在更是感到一切付出都得到了回報。
不想打擾姐妹倆的感情交流,戴楊悄悄退後幾步,正準備靜心調息以對抗酷熱,耳中卻突然捕捉到奇怪的聲音。聲音從不遠處的沙丘下傳來,彷彿沙礫磨擦般的異質聲響,如同刀鋒般切過神經。在感覺到地面震動的瞬間,戴楊反射般的撲了出去。一手摟着阿芙拉,一手摟着阿瑞莎,剎那間帶着姐妹花竄出老遠。
幾乎在同一時間,身後暴起噴泉般的沙塵,一頭巨大的沙蟲從他們剛剛站立的地方竄出來。
“這,這是什麼鬼東西?”戴楊一邊躲避着從天而降的沙礫,一邊詢問着。
“是……煉獄的看守!弗拉烏斯的神獸!”阿瑞莎被他摟在左邊,如此回答着。
“神獸?那模樣更像魔獸吧……”戴楊咂咋舌,打量着冒出地面的沙蟲。
沙蟲的外形是類似海蔘的腸腔動物,然而體形卻是龐大無比,光是露出沙地的部分豎起來便有兩層樓高。那張足有席桌大,佈滿利齒的血盆大口裡,不斷噴吐着沙礫,並揮動着兩條手腕粗細的觸鬚,毫不停留向三人捲來。
“交給我!”阿芙拉從虛空中召出重戰槍,一揮翅膀朝着沙蟲殺去。
沙蟲雖然沒有眼睛,但似乎能感覺到前方的動靜,只見兩條觸鬚當場改變方向,卷向空中的阿芙拉。
在沙蟲觸鬚的外側長有無數倒刺,可以想象一旦被纏上便難以掙脫。只是兩道觸鬚雖然來勢兇猛,但卻完全摸不着阿芙拉的衣角。阿芙拉揮振着青翼,化爲虛影高速衝過觸鬚的阻截,一聲輕喝,重戰槍朝着沙蟲狠狠砸去。
由於沙蟲的體形巨大,以突刺爲主的重戰槍難以發揮應有的殺傷力,因此阿芙拉乾脆把重戰槍當成打擊的鈍器,用力一擊砸在沙蟲的前額處。只聽一聲悶響,沙蟲被阿芙拉的暴力一擊給當場砸趴在地上。
沙蟲在地上痙攣着,散發着腐臭的綠色胃液從口裡溢裡,看起來來似乎遭受重創。阿芙拉滿意的打量着自己的戰果,然而妹妹阿瑞莎的驚呼聲卻從後方傳來。
“姐姐!小心!”
被打倒在地的沙蟲並未死亡,兩條生着倒刺的觸鬚從背後卷向阿芙拉。察覺危機的阿芙拉急忙回槍架擋,本想着先拉開距離再施以反擊,但下一瞬間,伴隨着破風的聲響,兩條捲來的觸鬚竟被射來的銳箭給凌空切斷。
阿芙拉朝着銳箭飛來的方向望去,只見阿瑞莎正舉着一把漆黑的大弓,弓弦尤在顫鳴。
“喂喂,小心點啊,被這種東西吞進去可不是鬧着玩的。”
黑髮青年的聲音從下方傳來。阿芙拉再低頭看去,只見那把血紅的妖刀在戴楊手中吞吐着妖芒,而那頭巨大的沙蟲則已被斬成了四段。黑髮青年踩在沙蟲的屍骸上,悠然的擦拭着妖刀上的污血,那份舉重若輕的強者氣魄,令阿芙拉一時間看得呆掉。
“怎麼?還有事”也許是注意到阿芙拉的目光,戴楊擡頭疑惑的看着她。
“沒……沒有事。”阿芙拉慌亂的搖着頭,態度不知爲何變得畏縮起來。“對……對不起,我以後會注意的。”
“這種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遲鈍的某人似乎完全沒注意到女孩態度的微妙變化,一揮妖刀,目光落到四周的沙地上——剛剛的戰鬥似乎驚動了煉獄的其它看守,只見遠處的沙漠上有數道隆起的小丘正快速朝着這邊聚來。
“還真是熱情的歡迎儀式呢,看起來挺難纏的……”戴楊回頭望向姐妹倆,正想提議先避避風頭,卻見兩位翼人女孩紛紛露出躍躍欲試的模樣,不禁苦笑出來。
※※※
煉獄是弗拉烏斯創造出的神域空間,而令戴楊感到意外的是,其中竟然也有晝夜輪替。
白天,熊熊的烈日烘烤着沙漠,彷彿光是呼吸就會灼傷咽肺。然而,隨着夜幕降臨,烈日沒入遠方的地平線下,沙礫中儲藏的熱量也很快揮發殆盡。當皓潔的圓月出現在北方的蒼穹時,沙漠上的氣溫已經低到足以讓呼出的水汽凍結。
好不容易適應了白日的酷熱,誰知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又被扔進了夜晚的嚴寒中。戴楊縮在岩石的避風處,用單薄的衣衫緊緊裹着身體,然而卻還是無法抵禦那浸入骨髓的寒意。這種情況下別說好好休息,一旦睡着了能不能再醒來都不知道。
“哈……哈啾!哈啾!哈啾!”
戴楊一連打了三個噴嚏,哆嗦着,邊裹緊衣衫邊咒罵着神明。“可惡的弗拉烏斯,混蛋王八神,造出這種……哈啾!這種凍死人的鬼地方來,莫非是虐待狂不成……哈啾!哈啾!以後有機會……非得向裁決神殿,好好討……討回這筆債不可!”
阿芙拉和阿瑞莎就坐在戴楊的對面。雖然她們並不懼嚴寒,然而聽着黑髮青年那洗劫神殿的宣言,還是忍不住露出啼笑非的神情。一方面,阿瑞莎因爲曾有過作爲弗拉烏斯神僕的經歷,因此表情顯得稍稍複雜。另一方面,阿芙拉則是看着男人瑟瑟發抖的模樣,輕咬着嘴脣,做出某個重大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