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儀琳公主小產了。”
阿俏的話仿若驚雷,震得羽汐踉蹌着退了好幾步。
綠竹急忙從後扶住她,看着她慘白的臉,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爲什麼?”
羽汐的聲音很飄,彷彿來自遙遠的另一個世界。儀琳小產,比她自己失去孩子更讓她的心揪緊。一個註定必然是失去的孩子,她只不過是在盡一個母親的責任保護它罷了。另一個,則是滿懷期盼的孩子。儀琳有多想用它來拴住南宮羽軒,她沒有說,羽汐也清楚。
此刻的羽汐只覺得渾渾噩噩,心裡頭說不出是悲是喜。
“昊王妃不知怎麼與儀琳公主發生爭執,推推一輕,那孩子便沒了。現在晨露殿一片混亂,儀琳公主昏死過去了,大皇子生了氣,要治王妃的罪,四皇子正在勸。小姐,大皇子請您過去一趟。”
“他們之間的事,我們幽竹苑何苦攙和?指不定他們是安得什麼心呢?”
羽汐只覺得難受,打心底的難受。當初知道儀琳懷孕,她比誰都恨那個孩子。後來想到南宮羽軒正是用那個孩子救了她的命,她的心裡覺得愧疚。一報還一報,自己落到如今的下場,實屬活該。可那孩子是無辜的,不管儀琳是耍弄了什麼手段懷上的孩子,孩子無罪。
其實不用猜測,南宮羽軒取得儀琳和周皇后的信任,無非就是仗着儀琳對她的喜愛。爲了拿到解藥,他們何嘗不是不擇手段,比起別人,自己也高尚不到哪裡去。再說了,儀琳是真的喜歡南宮羽軒的,纔會還未出嫁便義無反顧地懷上了他的孩子。光這一份勇氣,就讓自己汗顏,自己還籌謀着要從她的手裡奪走南宮羽軒,如此一比,自己就更顯卑劣了。
“去晨露殿吧!”羽汐長嘆一口氣,緩緩地起身,邁着沉重的步子往晨露殿走去。
主僕
三人慢慢地走着,後面跟着東宮的侍衛,再後面則是傾向大皇子的禁衛軍。羽汐無心去看他們,也無心去揣度將來可能發生的一切。爲了那個位置,有多少人殫精竭慮、死而後已的,可是他們哪裡知道,不管是成是敗,等待他們的必然是一條悽清的路。高高在上者,俯視天下蒼生,人們只看到了他的王者霸氣,卻不知道高處不勝寒,這高,讓他們真正地成了孤家寡人。失敗者,一生自由不得,甚至人頭落地,殘生無望,冰冷刺骨。
身後的人都遠遠地跟着,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因爲他們的主子都曾有過交代,前頭的主子若是少了一根汗毛,他們也將死無葬身之地。那是一個不得寵,卻又怠慢不得的主。
晨露殿門口,依然有禁衛軍的重兵把守。看到羽汐出現,都恭恭敬敬地行了禮,然後肅然站立,一個領頭模樣的人則畢恭畢敬地領着她們往前走。
“稟報殿下,太子妃來了。”
“知道了,下去吧!”
裡面傳來李承昊渾厚的聲音,不一會兒,一個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便挑開簾子,帶着一陣冷風,李承昊便出現在了羽汐眼前。
他愈發瘦了,下巴上已經冒出了一圈的青茬,眼窩深陷,一雙眼睛卻食不越顯明亮。此時正看着羽汐,定定的,彷彿再不願從她身上移開分毫。
他是喜歡她的,從未像喜歡她那樣喜歡過別的女人。可是,她卻成了太子妃,他弟弟的女人。他曾經對自己說,這一切都是暫時的,總有一天,他會讓她回到自己的身邊。現在,她就站在他的眼前,弱弱的,清白的臉,小而尖細的下巴,涼薄的脣紅潤着,小巧精緻。天青色的衣服,襯托出她的清新淡雅。她真的不是極標緻的,卻獨一無二,總是這麼輕易地便牢牢鎖住了他的目光。
“儀琳在哪,我去看看她?”
“她睡了,在她自己的寢居里。”李承昊艱難地開口道,距他們上次分別並沒有多久,可是他卻覺得似乎隔了很久很久。
“如此,我便去寢居看看。”羽汐繞過他,掀開簾子便要往裡面去。
錯身的剎那,李承昊執了她的手,緊緊的,讓她動不了分毫。
“殿下。”兩個丫環都變了臉色,急急地叫道。
尤其是阿俏的神色,除了擔憂還有提醒。這是什麼地方,他們怎麼可以有如此舉動。
李承昊明白她們的意思,可是他一點都不想放手。他覺得自己如果放了,也許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再將她拉住。可是,他不知道,即便他不放,這輩子他還是無法拉住。有些東西,失去了,想要再把它找回來,是根本不可能的。
“請大皇子自重。”羽汐冷冷地說道,竟然甩不脫,她只能用言語語激他。
“汐兒,以前……,你並不這樣。”李承昊說得很難難,可那意思,她懂。
“以前,”羽汐冷冷地看着他,然後冷冷地說道,“若是以前,我什麼都願意。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以前了,以前再也沒有了。是你自己不要的,所以,我也不要了。”
說完,羽汐再去甩他的手,李承昊無語的垂下手,眼裡只有哀傷,看着羽汐臉上的倔強與決絕。
轉身,邁步,羽汐再沒有留戀,過去了的就是過去了,空自留戀,毫無意義。
“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還沒有贏。”
羽汐的身影消失之際,再度冰冷地甩出這麼一句話。
雖然這句話毫無溫度可言,李承昊卻覺得自己沉睡的心彷彿一下子甦醒了。她並不如他看到的那般絕情,她心裡還是關心他的。只要他努力,也許還可以彌補。其實,碎了的心,若重新修補起來,它也還是殘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