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畢,羽汐拉着扶風要與她聊聊,又給周媚兒使眼色,讓她纏住霍剛。於是,兩人分頭行動,想要從這夫妻兩人身上弄出點有價值的東西來。
“姐姐自小與殿下一起長大,自然知道殿下的興趣愛好,能不能告訴羽汐一二啊?”羽汐裝出一副天真無害的樣子,儘管跟扶風東拉西扯着。說句實在話,李承嗣喜歡不喜歡什麼真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遲早是要離開東宮的,只要能夠在她能夠脫身前與李承嗣井水不犯河水便心滿意足了。
“太子殿下人很好的。”扶風柔柔地說。她好像永遠都這樣帶着柔柔的笑,脾氣好得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來。羽汐不由得想,她是不是因爲自小跟他們這些金枝玉葉在一起久了,誰得得罪不起,所以才養成這樣的好脾氣的。
“扶風姐姐,我叫你姐姐你介意嗎?若論起輩分來,我和殿下,承涵還是儀琳可都應該叫你姑姑呢!”羽汐挽着扶風的手,很親暱地道。她很爲自己能夠這樣自來熟,感到無語。
“呵呵,沒關係的,太后她老人家也一直把我當孫女帶。”扶風淺笑,兩個深深地酒窩出現在兩頰上,很漂亮。
“這樣啊,那他們也不叫你姑姑啦!”羽汐將天真進行到底,只要不討人嫌就可以了,至於惡不噁心死人,那她可管不了。
“是啊,大家年紀相仿,我比承嗣也只大了兩歲。”許是被羽汐那無辜的大眼睛給迷惑了,扶風居然不設防的直呼李承嗣的名字。羽汐也不驚怪,早就知道你們的關係不同尋常了。到是扶風有片刻的急促,頗爲小心地去打量羽汐的神態。當然,她做得極小心,小心到羽汐也只能裝作毫無所覺。
扯着扶風只管往那遠處走,有一搭沒一搭地閒扯着。
“娘娘,我們是不是走得太遠了,該回去了吧!”扶風看着離那羣人越來越遠,便頻頻回頭去望,看羽汐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便只好出聲說道。
“哦,是哦,我們回去吧!”
原以爲羽汐會對她做點什麼,說點什麼,卻沒有想到真是閒聊。扶風還真的有些詫異,有些不解,有些摸不着頭腦。
“娘娘,我跟太子殿下沒有什麼的,請您放心。”立住腳,扶風極認真地看着羽汐的眼睛說道。
“姐姐你說什麼?”羽汐裝出一副不懂的樣子看着扶風問道,“難道有人說你們之間有什麼嗎?我怎麼不知道。”
扶風簡直被羽汐弄懵了。來之前她與霍剛就分析,這宴無好宴,太子妃擺得肯定是鴻門宴,一定會故意爲難扶風的。可真到酒宴結束,羽汐還是沒有動靜,甚至還幫她解圍。後來,羽汐非要拉着她聊聊,她當時就想,該來得總是要來。可是,羽汐還是什麼都沒有說,這怎麼能不讓她疑惑呢?
“太子妃娘娘進宮得遲,宮裡的人又喜歡亂嚼舌根,我怕太子妃娘娘聽到什麼不好的風言風語,便會信以爲真。”扶風覺得與其藏着掖着,不如
把話挑明來說。
“哦,姐姐是說你與太子殿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事吧!到是聽宮女們說過一兩個典故的。真想不到,太子殿下那麼冷冰冰的一個人,居然也會做出些溫情的事,說出些感人的話來。”羽汐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後便侃侃而談。
宮中流傳最廣的兩個典故,一個就是李承嗣十五歲那年說得轟轟烈烈的一句話“非卿不娶”,這個卿自然便是扶風了。那時候扶風十七歲,正到了嫁人的年紀,於是太后作主許得便是鎮邊將軍霍山的長子霍雲。太子李承嗣知道後,大鬧太后寢宮,死活不肯扶風下嫁給霍雲。太后動怒,把他拘禁在東宮一個月,不許別人探望。那時候的扶風應該也是很喜歡李承嗣的,終於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摸進東宮與李承嗣私會。兩人自小一起長大,當一人受罰一人偷偷去探望,本是一個有情有義的故事。可這故事不美就不美在當晚儀琳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想要去探望一下自己受罰的親哥哥。便也黑燈瞎火地探進了東宮,模模糊糊看見兩個抱在一起的人,也不知道他們是在幹什麼,還以爲是有人來刺殺李承嗣,便高聲地大叫起來。
此事本可大可小,只要外人不知,便可以掩過去。可是不知爲什麼,此事並沒有藏住,被霍家長子霍雲知道了,霍雲覺得扶風既已許給他,便是他的妻子。李承嗣哪些做,實在有些欺人太甚,便鬧將起來,而且還提出要立即迎娶扶風過門的要求。
他這個要求到是大大讓人吃驚的,他沒有要求退婚,反而要立即迎娶,大家都有些摸不着頭腦,得出的結論便是霍雲也極喜歡扶風,不想李承嗣奪了去。
李承嗣當然不肯,便在太后寢宮跪了一天一夜,並當着太后的面對扶風說出了“非卿不娶”四個字。李承嗣這個人的情感是極其內斂的,即便是十五歲的時候,羽汐也猜測着他還是內斂,能夠說出那四個字,幾乎贊同於海誓山盟了。
無奈,不管是太后還是皇后都不會允許他娶扶風的,不要說扶風是他名譽上的姑姑,就是扶風的家世,也不會允許李承嗣娶她的。李承嗣是未來儲君,娶得妻子自然是要能夠幫助他鞏固儲位的。
故事後來詳細地版本,羽汐不知道,反正就是霍雲後來摔馬而死,扶風被送出了宮,李承嗣變得陰沉冷鬱了。
再後來,又過了兩年,扶風便嫁給了霍剛,霍山的次子。
霍剛自小便是李承嗣的伴讀,霍雲死後,霍家的希望便全都寄託在霍剛身上。可是這個小兒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經搭錯了,有一天,居然摸到了扶風寄住在他家的繡樓上,行了那苟且之事。
霍老將軍在邊外,沒能趕回來,霍夫人氣得當場昏厥。扶風倒是很鎮定,白着臉,哆嗦着嘴脣問霍剛:“你能不能娶了我?”
霍剛當即點頭,這一次,婚禮進行的很迅捷。太后、皇后都送了豐厚的嫁妝。事情進行的很秘密,沒有想讓李承嗣知道的
意思。但是紙包不住火,李承嗣還是知道了,就在他們舉行婚禮的當天晚上,提着劍便趕到了霍府。據說,他用劍抵着霍剛的喉嚨,問他爲什麼。霍剛很冷靜地告訴他,他喜歡扶風,很早就喜歡上了,還說扶風也喜歡他,纔會答應嫁給他的。於是,李承嗣又問扶風,扶風對他點頭,說自己其實喜歡的是霍剛。因爲一開始太后把她指給霍雲,她不喜歡,又不甘心,所以纔跟他說她喜歡他之類的話,是想要通過他把霍雲的這樁婚退了。
反正故事到最後,便是剪不斷理還亂了。李承嗣氣瘋了,要殺扶風。他這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可以讓別人利用呢?可霍剛不幹了,提起劍跟李承嗣打起來。據說那一晚打得很厲害,兩人都是十七八的年紀,莽撞又衝動。最後,李承嗣捱了一劍,霍剛也捱了一劍。於是,霍剛因以下犯上,便被削了職,他便攜着新婚妻子去了西南邊陲,直到現在纔回來。
“姐姐,過去了的事,其實真是沒有必要再提的。姐姐現在過得很開心,就便足夠了。再說,姐姐有那麼一個可愛的孩子,跟霍大人感情也好。只要姐姐不多想,別人又怎麼敢拿你來說事呢?”羽汐是聽說過那兩個故事的,覺得挺好,挺感人,也讓她知道,李承嗣也曾經熱血過那麼兩回,看他的時候便不會把他看作一個心裡畸形的人了。這樣挺好,真的挺好。她覺得扶風經歷過那麼多事,也應該好好過些平靜的日子。
“謝謝太子妃娘娘的理解與寬容。我和剛哥一直害怕回京城,就是害怕面對這些往事。年輕的時候太沖動,做了錯事,現在便想着不能一錯再錯了。”扶風淡眸着看向那些依稀的遠山,有些悵惘地說道。
當年的往事,真正知道實情的又有幾個呢?她不求別人的理解,只求別人淡忘。她還記得她跪在太后的寢宮裡,太后的龍口柺杖敲在地上的“咚咚”聲。
“扶風,枉本宮如此疼你,你不感恩戴德便也罷了。你爲何還要來害我最愛的孫兒。承嗣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儲君。一國儲君應該是斷情絕愛的,他不能去娶自己喜歡的人,這樣會矇蔽他的眼睛,讓他做不好一個君主。現在多少人對他虎視耽耽着,盼着抓着他的把柄與錯處,盼着把他從那個高位上拽下來。承嗣年輕不懂事,你年紀更長難道也不知道嗎?一旦他被廢黜,等待他的只有死。”
太后的聲音是如此淒厲,字字句句都說得那麼現實。扶風知道,太后說得對。皇家便是如此,不是在高位,更是在低處,一旦從上面摔下來,便只有一死。她能怎麼辦,只有離開,放手。所以,她別無選擇的離開了,放手了。
周皇后對她是感激的,暗中安排了她嫁給霍剛。霍剛是個好人,待她很好。只是,他們之間永遠橫亙着一個霍雲一個李承嗣。
她什麼也不求,只求平平靜靜,安安穩穩過一生,哪怕永遠都待在西南那個邊陲之地。但是,她如些想,並不代表霍剛也是如此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