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了,他們怎麼撤了?”金硯虛甩着馬鞭百思不得其解,“少主,他們撤了。”
“嗯。”南宮羽軒應了一聲,卻沒有什麼動靜。
他的各種感官都遠比這裡的所有人敏銳,又怎麼不會知道呢?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抱着懷裡那團軟軟的身子,就是不想鬆手。
一個月,再過一個月,她就不會再是他的了。
“哥。”羽汐被羽軒緊箍在懷裡,有些喘不過氣來,便扭動了一下身子,想要爬起來。
“別動,讓我抱一會兒。”羽軒低沉的嗓音就響在羽汐的耳後,溫熱地氣息吹在她敏感的皮膚上,酥酥的、麻麻的。
羽汐聽話地靠着,稍稍動了一下身子,調整個位置,讓自己更舒服一些,便安心地窩在了羽軒的懷裡。
“少主。”金硯久未聽到裡面的動靜,又叫了一句。
“趕車。”羽軒悶聲回答,聲音嗡嗡地。
“呵呵……”羽汐低笑起來。
“笑什麼?”羽軒低首看了看懷裡的嬌人兒,問道。
“我笑,哥哥原來也有孩子氣的時候。”
“哼,也只有你會這麼說。”
“那是,你是萬千少女心中的溫玉公子,是威嚴的南宮家少莊主,當然沒有人敢認爲你是小孩兒。”
“小七,你知道嗎?我從來就沒有做過小孩兒。”羽軒的手輕撫上那順滑如鍛的青絲,“從我記事起,我要做的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爲什麼?”羽汐擡頭,看着他好看的眉眼上籠罩着的那層淡淡落寞。輕擡纖指,她小心翼翼地想要撫平他的孤獨。其實羽軒答不答,她都知道答案。從她進入水月山莊起,她又何曾聽羽軒叫過南宮傲一聲爹爹。
“小七,等着我,總有一天,我會帶你離開,去過你想要的生活。”他說得很堅定,眸子裡的光能夠聚成一團火
“好,我等着。”可是羽汐卻噙着笑,漫不經心地答應道。她的手指撫上他的劍眉,滑向眼角,遊走向顴骨,最後落在了嘴角。手握成半拳抵在他的下頜處,食指在他的嘴脣上方輕掃,就是不落到實處。
等了許久,她的頭就懸在哪裡,不落下,也不離去。
“小七……”
羽軒一把抓住那隻不安份的手,包裹進自己寬大的手掌裡。那隻手掌潮潮的,像極了此刻羽汐的心。
“格格格,”羽汐趁羽軒不備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拈起桌上的一塊點心就塞進了懷裡,“這江湖一點都不好玩,連個打劫的都沒有。”她開懷地說道,卻故意忽略羽軒剛纔那略帶感性地話。她現在不需要這些,南宮羽軒既然做出了選擇,她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自己的身體,她沒有辦法自由掌控,可是心,是屬於她自己的。
只要能夠守住一顆心,便任誰也傷不了自己。
羽軒看着自己空空的懷抱幾秒,有些失落又有些自嘲地笑笑。羽汐,從此以後,怕是再也不會相信自己。
也許,她從來就沒有相信過自己。
“爹爹會在我大婚前趕回水月山莊嗎?”吃完一塊糕點,羽汐坐到自己榻上,撩起簾子,一邊看風景一邊問道。
“應該會。”
“月兒彎彎高高掛,小姐姐兒快長大,長大嫁給有情郎,阿爹阿孃送紅妝。”哼完小曲,羽汐才笑着說,“我可是還等着他給我送紅妝呢?哥哥,我大婚,你送我什麼?”
“你要什麼?”
“我要你藥廬裡的那些毒藥。”羽汐嘴角上翹笑得很無害,“太子殿下不是說我是江湖毒女嗎?沒有一兩樣拿得出手的毒藥,我怎麼當得起這毒女兩字啊?”
“不行。”
“呵呵呵,我以爲我要什麼,哥哥你總是會給的。”
“小七,如果你想要在東宮保護好自己,就什麼都不要做。”羽軒踱到羽汐跟前,扳正她的肩膀,正色說道。
“噢,知道了。”羽汐沒有去看他的眼睛,低頭扯過自己腰間的一串穗子把玩起來。
“這個你戴着。”羽軒知道她並沒有把自己的話放進心裡,如果她打定主意不想聽誰的話,她就一定不會認真地看着說話的人,這是她的習慣,從小到大都改不了的習慣。對此他很無奈,只是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把它掛在了羽汐腰際。
“噫,這個怎麼會在你手裡?”羽汐很驚奇,看着那熟悉的溫玉笑了起來。
“你還好意思說,我送你的東西你怎麼可以亂丟,要不是風,它指不定落到了誰的手裡。小七,記住,不能再把這個玉佩弄丟了,關鍵時刻,它也許能夠救命。”
“真的?這麼神奇,上次我只用它換了一碗肉湯。”羽汐不好意思地對着南宮羽軒吐了吐舌頭。心頭雖然半信半疑,但是也姑且帶着。說不定關鍵時刻,它還真能救命,比如說手頭緊,沒錢的時候。經過了這幾天的歷練,她可是知道了這塊玉佩拿去換百碗千碗肉湯也綽綽有餘。
馬車得得,走在空曠的山路上,迴音嫋嫋,說不出的幽靜。
羽汐安適地閉上眼睛養神,羽軒繼續看書。阿俏端正地坐在車前,凝神地查看四周的情況。金硯甩着鞭子,哼着不着調的小曲,雖不好聽,卻也充滿野趣。羽軒打算喝止他,擡眼卻看到閉目的羽汐嘴角含着一絲淡笑,便作罷,繼續埋首在書裡。
這樣的日子越來越少了呢?應該要好好享受。羽汐這樣想着想着,便一不小心沉浸在了夢鄉里。
“大哥,不動手嗎?”山頂上,一個結實黝黑的青年手時握着一柄鋼刀,盯着那輛大擺大搖行進在山道上的馬車問他身旁一灰衣男子。
那男子二十五六歲年紀,五官粗獷,長相普通,卻給人一種不容忽視的存在感。他的身材很高大壯實,像立於懸崖峭壁上風吹不倒雨淋傲立的青松,巋然不動,壯如青山。他的右手上握着一把長劍,三尺青鋒發着幽幽的光。不過讓人惋惜的是,他的左臂空空蕩蕩的,衣袖就懸在肩膀上,而且很隨性的在中間打了一
個結。
他叫江同,是原來柔然國的一個駐邊小將。柔然國滅亡後,不願歸順大風王朝,帶着自己的幾百將士遊蕩在大風王朝的各個山頭,落草爲寇,專門劫殺朝庭的糧草官銀和富商的貨物。
大風王朝曾經派重兵剿過他們,無奈他們戰術靈活,人數又不多,經常化整爲零轉戰各地,所以收效甚微,只能草草了事。這支人馬也甚有自知之明,從不打無把握之仗,搶劫的東西也不多,地方官府也害怕朝庭怪罪,很多時候倒是爭一隻眼閉一隻眼。
江同身邊的青年叫杜宛,是他的副將。兩人些時都看着那輛堪稱豪華的馬車。
“暫時不動,派人遠遠跟着。”許久江同才沉聲說道,“從飛羽宮傳來的消息說,泠月碰到了一個會唱沽族童謠的女子。如果沒有聽錯,剛纔那女子唱得就是沽族童謠。”
“大哥的意思是……”
“杜宛,沽族十七年前就被滅了族,除了不記事的幼兒,幾乎全族盡滅。會唱那首童謠的人,也都隨着那場屠殺消失殆盡,我知道的只有一個人還活着,那就是樑公公。樑公公早先被逐出了沽族,進了皇宮,所以逃過了那場滅族之禍。”
“樑公公?殉國的那位樑公公嗎?”杜宛恭聲問道。
“對,就是他。”提起樑公公,江同也肅然起敬,“我柔然亡國,帝后同時葬身火海以身殉國,最後追隨而去的,也只有一個樑公公。”
“大哥是覺得那個唱歌的女子跟樑公公必然有些聯繫?”
“嗯,樑公公是泠月的義父,就是他從死人堆裡把泠月救出來的。爲了不讓她忘記自己是沽族人,他才教泠月那首童謠。但因爲樑公公是被逐出沽族的,所以他從來不在別人面前提自己是沽族人這話,更不會輕易教別人唱沽族的童謠,除非是他極親近的人。”
“七公主……”杜宛恍然大悟地喊道,“據說樑公公很得我柔然帝后的信任,一直貼身侍候帝后的飲食起居。那七公主因爲是皇后娘娘最小的公主,所以一直跟在皇后娘娘身邊,自然與樑公公是相熟的。也許,樑公公會把那首童謠教給七公主也不一定。柔然亡國的時候,七公主十三歲,送往大風軍營的軍妓名單裡,並沒有七公主的名字。”
“確實如此,並且據說李承嗣還暗地裡尋過七公主,一直找了兩年,沒有找到,最後才作罷的。”江同補充道。
“斬草除根,李承嗣倒是一個我柔然皇族都不願意放過。”杜宛怨憤,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狠不得馬上就用手中之刀把李承嗣的頭顱斬殺下來。
“國人只知道七公主封號叫嘉和,鳳諱卻不得而知。如果她還活着,現在應該是十七歲。”江同盯着已經消失成一點的馬車說道。
“嗯,南宮羽汐好像也是十七歲,她會不會就是……”杜宛驚得簡直想要尖叫起來。
江同壓住他的肩膀,沉聲說道:“一切只是猜測,還未定論。我們靜觀其變,探查線索。”
“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