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愛上她了。”步清歡說着，望向樓上。
他說的是愛！
陳青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樓上除了藍雪霏，就只有那個自稱是別墅的主人的女人了。可是，陳青覺得不可思議，這，這也太閒得操蛋了，連句話都沒搭上，這個傢伙就愛上那個女人了？
“你腦子沒病吧？你可要想清楚，你現在可是啥都沒有，人家可是住的大別墅，這差距你拉得下臉去追她？”陳青懷疑的問道，他平時沒少給這傢伙介紹女性朋友，從妖嬈嫵媚到清純可愛，上到三七八，下到十七八，哪樣沒有，這傢伙愣是沒看上一個，現在竟然——
陳青覺得揍他一頓都便宜他了。
“你覺得有時間等你想清楚嗎？”步清歡睨着眼看人，感情上的事情想得太清楚了，就沒什麼意思了。
陳青氣得差點兒跳腳：“好好好，我說不過你，大哥你要怎麼樣就怎麼樣！”
砰砰砰！
陳青的聲音剛落，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就從玄關處傳來，把兩人嚇了一跳，這時候還有人來？
不是兩人膽子小，而是這棟別墅隱藏在一片茂盛樹林後面的懸崖上，這片山區裡每年都要失蹤死亡好幾個，現在又是半夜了，夜半子不語亂神之事，剛剛陳青還說鬼，不會是引來鬼了吧。
正當兩人面面相覷猶豫着要不要去開門的時候，輕微的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下來，那個女人的聲音飄下來：“你們兩個最好去三樓睡覺。”
她的聲音有點兒冷，混雜着步清歡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厭倦，她好像在厭倦一切，包括生命。
“美女，最好是什麼意思？難道這裡晚上還鬧鬼不成？”陳青吊兒郎當的說道，一雙眼在女人身上瞄來瞄去，他承認她很漂亮，但是太冷清了，這樣的人別說做戀人，就算是娶回去擱家裡邊兒當擺設也能悶死個人，真不明白歡歡姐姐怎麼會喜歡她？
“有沒有鬼你很快就知道了。”女人走下樓梯走向門口，看也沒看兩人一眼，不知道是不屑於看，還是懶得看。
看她的樣子是要去開門，陳青急忙跟上去，他對敲門的人可是很感興趣。
門外站着兩個十八九歲的女生，紅藍兩色的登山服和登山揹包，兩人正滿頭大汗的喘着氣，看來她們也是在對面山上看到了這棟別墅才趕過來的。
女人正審視着兩人，陳青聽見穿藍色登山服的女生喘着氣說：“我們在山上迷路了，姐姐你就讓我們住一晚吧，山裡晚上剛這麼冷，我們會給錢的。”說着，兩人都配合的打了個寒戰，現在是深秋，別說是晚上，就是白天沒有太陽也有些冷。
看樣子女人是不允許她們進來，陳青的憐香惜玉又發作了，不等女人說話他就兩步衝上去殷勤的說道：“兩位美女快快請進，美女怎麼能大晚上住在外面，當然是要住最好的房間。”
聽到陳青殷勤的邀請她們進去，兩個女生有點遲疑，但看女人又沒有反對的樣子，急忙進去，雖然她們出來時都帶了帳篷睡袋，但如果能住在房子裡還是住在房子裡的好，況且這還不是一般的房子，三層大別墅啊。
女人看着陳青把兩個女生迎進去，一股無力的酸澀從心底冒出來，也許，她真的不適合留在這裡了。她望向門外，崇山峻嶺在天上那輪冷月的投射下生出無數詭秘，藏着數不盡的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些秘密……
“這位姐姐，謝謝你收留我們，我們真的只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女孩子甜美的聲音打斷女人的思緒，她關上門回頭看着她，是之前一直沒有說話的那個紅衣女生，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微卷的棕色頭髮，杏眼櫻脣，和蘇恬有些像呢。
想到蘇恬，女人的眼神有些飄忽，那是多久以前的的事了？她都快不記得了。
“姐姐，你怎麼了？”女生有些擔心的問道，這深山老林的大晚上，要是有什麼事……
“既然已經進來了，想住多久隨你。”女人說道，在女孩錯愕的眼神裡默默的添了句，只要你能活下去，想住多久都可以。
“告訴他們，208室已經有人住了，我住在305室，剩下的房間你們自選，順便提醒你們一句，十二點過後一定要回房間去，最好是睡覺。”女人說道，在女生不解的目光裡回到客廳，徑直上樓去，卻被一個聲音叫住。
“喂，我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呢？”見她要上樓了，步清歡急忙叫道，跟了上去。
陳青正在向紅衣女生獻殷勤，已經成功知道了她的名字——莫流蘇，另一個女生叫郭曉夕，兩人都是省大的學生，出來採風的，但沒想到傍晚的時候遇上暴雨，慌忙中亂了方向，等雨停後連指南針都亂了。
聽到步清歡主動問對方名字，陳青驚愕的擡頭，這傢伙是來真的啊，以前從沒見他主動問過哪個女孩子的名字生日電話什麼的，害得他們兄弟幾個都以爲他有問題。
名字？女人看着步清歡，目光有些迷惘，她說：“我叫……關月離。”
關月離？剛剛電影裡的那個？
“我叫……”步清歡急忙介紹自己，卻被對方打斷。
“步清歡，省大建築系大四學生，在校期間獲得過兩項金獎，三項銀獎。”女人說道，丟下癡傻了一樣的男人上樓。
她竟然知道這麼多，他們真的是第一次見面嗎？他們以前真的不認識？
不只步清歡傻了，陳青也愣住了，他們之前雖然叫過對方的名字，但他們沒有聊任何關於學校的事，她怎麼可能知道這麼多，山裡連手機信號都沒有！更何況步清歡參加的那些比賽都是以匿名的方式，除了關係好的幾個，外人很少知道他得過那麼多獎。
兩個女生看不明白，對視一眼相互搖搖頭，拉着手上樓去選房間。
她怎麼知道的？女人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那上面像液晶屏幕一樣亮着，顯示着很多字，每一段旁邊都配了圖片。
步清歡、陳青、戴小魚、藍雪霏，都是省大大四的學生，除了藍雪霏是中文系的，那三個都是建築系的。
莫流蘇、郭曉夕，省大美院大三學生，一個喜歡攝影，一個喜歡被攝影。
還有袁瓊枝、洛紅夏、斐羚……
屏幕上顯着十二個人的名字，全都是省大的，從大一到大四再到研究生，每個年級都有人。
看來，這個地方也討厭她了，討厭她不合作的執行態度，討厭她隔三差五的曠工，討厭她賴在這裡不走。女人閉上眼不再看上面的字，她冷冷的嘲笑着，不管怎麼做，她都不是那個關月離，她們完全不一樣，她又怎麼可能跟她做一樣的事？
可是，她現在到底應該算是誰？
女人摸着自己的臉，天花板上的瑩瑩藍光映着白嫩的皮膚，顯得有些蒼白，那是常年沒有見到陽光的蒼白。她已經又三年沒有見到過太陽，不論什麼時候的陽光，只要照在身上都讓她覺得遍體生疼，眼睛更是刺痛，她是不是再也不能見到陽光了，那時候關月離並沒有這種反應啊。
女人嘆口氣，歪過腦袋看着旁邊小牀上呼呼大睡的小女孩：“寶寶，你說我現在應該是誰？”她的聲音很低，只有她自己能聽見，睡得死死的小女孩自然是聽不到的，也不可能回答她。
她到底應該算是誰？
關月離嗎？她不是的，那只是死地賦予她的名字，能在這裡活下去的人，都可以叫關月離。至於這張臉——
女人低聲嘆氣，她只是多了一層別人的皮而已，死地不喜歡她原來的模樣，就給她換了一張皮，換了一個模樣，卻時常叫她迷惑，讓她以爲她本來就是這副模樣，時間越久就越是疑惑，也越發深切的想念這張臉的主人，想念那個人說相信她時的模樣。
那個人說相信她！
女人忍不住笑，低沉黯啞的笑聲在單薄的空氣裡迴盪着，竟然相信她，連她自己都沒想到最後竟然會變成這樣，那人竟然說相信她，真不知道她是哪裡來的自信。
“我應該還是她吧，我的刀還在，我的手還能握住我的刀。”女人忽然低聲說道，她應該還是那個叫莫曉彤的人，應該還的是。
這時，咚咚的敲門聲混着那個叫步清歡的男人的聲音傳進來：“月離，外面又來了三個迷路的人。”
小牀上的女孩被聲音吵醒，骨溜兒的爬起來打着呵欠，對着莫曉彤指了指自己的小嘴，表示她餓了。
“死寶，越來越貪吃了，小心下一個幸運的傢伙餓死你。”莫曉彤指着她的腦門低聲罵道，這傢伙被關月離養在地下室裡，她就是永文晟說的那個陸蜃，完全沒辦法把這個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小傢伙和蜃那樣的兇獸聯繫在一起，如果她不是隻喝血的話。
莫曉彤也不確定她是不是蜃的變種，不過她吐出來的氣的確會讓人產生幻覺，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讓她睡覺，也就是喂她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