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在牀上躺了有多久,只知道當自己睜開眼的時候,屋子裡已是一片漆黑。不用多想也可以肯定的一件事,那就是現在肯定已經是深夜時分了。
屋裡很黑,很安靜,只能聽到屋外的此起彼伏的蟲鳴。雖然很少,但也預示着即將進入夏天了。
微微動了下身子,卻不想牽扯到了胸口上的傷,疼得他咬緊了牙。
大口喘息,已平復傷口帶來的疼痛。過了好一陣,感覺傷口並沒有那麼痛了,他才機械般地轉動着頭,透過窗戶依稀可以看見那滿天星河。
輕嘆一口氣,換來的依舊是傷口的刺痛。
真的是沒想到啊,這個柳詩婷下手居然比望塵還要狠。如果不是哥哥及時將自己送回來,恐怕這次就真的要去冥土報道了。
長時間沒有進食,肚子早已餓得直叫喚,嘴脣也有些乾裂,想動,可是動不了,況且一動,傷口就會被自己的動作牽扯而疼痛難耐。
可惡啊!
柳詩婷,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碧沉。”
自己搬進這裡,除了碧沉,誰也不許踏足。而且他可以看見,門上還被狻猊下了結界。
不用想了,碧沉一定還沒有回來。
“好餓啊——”
抱怨着,卻無能爲力,現在有點後悔——爲什麼自己要下這樣的一個命令啊?就算不許其他人進入,至少狻猊或是桀羽哥哥能進來也行啊!那樣也不至於像現在這個樣子,落得如此地步。
“碧沉,你到底跑到哪裡去啦?我快餓死啦。”
“你能說出這麼有精神的話來,就說明你的傷勢恢復的很快嘛。”
抱怨的話語剛說完,緊閉的房門就開啓了,雖然黑不溜秋地看不清,但從那依稀可見的身形,依舊可以認出其主人。
“碧沉——”幽溟羽幾乎是帶着哭腔,叫出來的:“你上哪兒去了?這麼晚纔回來,我都要餓死了。”
“這麼有精神的人,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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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侃着幽溟羽,將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上,然後打了一個響指,屋裡的燈火便自己燃起。
來到牀前,將幽溟羽從牀上抱起來,儘量不觸及他的傷口,讓他斜躺在牀上。回到桌前,從食盒裡拿出食物,一點一點的餵給他。這樣的場景,讓碧沉不由地一笑。
依舊是這個房間,小小的幽溟羽,感覺好像回到了從前一般。那是的幽溟羽也就這麼大,非要自己喂他,他才肯乖乖的吃飯,久而久之的便養成了這樣的習慣似地。
待他吃飽喝足之後,碧沉收拾好碗碟。背對着幽溟羽,思考了一會兒,說道:“溟羽。”
“嗯?什麼事啊?”抱着被子,坐在牀上,那表情,那動作,再加上他此時的年紀,這分明就是個玩性十足的孩子嘛。
坐到牀邊,將幽溟羽放平,蓋好被子後,才說道:“我要和你說個事,事關龍家。”
一聽是龍家,幽溟羽那原本還有點玩世不恭的笑臉立即隱藏了起來,嚴肅的看着碧沉,說道:“你說。”
“我去龍家救那個叫龍清的時,居然讓我在龍家找到了一個很厲害的角色——雖然,現在的他還沒有得到龍家在能力上的重視。如果溟羽肯將他收歸己用,那麼,對我們幽家來說,那可是如虎
添翼。倘若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不過將來我們要對付龍家,恐怕會很棘手。”
認真聽着碧沉的話語,漸漸明白了它話中的意思。輕笑一聲,擡眼看着碧沉:“那人叫什麼名字?”
“他叫龍野,是龍家的小少爺。”
“龍野?龍野!”習慣性地將他的名字唸了兩遍後,又是一聲輕笑,“這龍君磊的小兒子,能被你碧沉如此重視,想必他真的是不可忽視的存在。你把他交給誰了?我想見見,看他真有你說的那麼厲害嗎?”
“你怎麼知道,我把他帶回來了?”
笑而不語,幽溟羽閉上了眼。見狀,碧沉站了起來,往屋外走去。卻聽見躺在牀上的幽溟羽對自己說道:“把哥哥和狻猊叫來,還有懷蕊,把她也叫來吧。有些事,是我必須要面對的,無法逃避。”
“既然你這麼說,我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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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宮,無論是在什麼樣的時候,給人的印象都是那麼的神聖威嚴。
夜幕降臨,到四下都沉寂在夜色當中時,王宮裡的守衛依舊是那麼的嚴謹。侍衛們在王宮裡行走着,萬分警覺地留意着周圍環境的一絲一毫的變化。
而在後宮內院,原本這裡的歡聲笑語,已被白日裡的血腥屠殺抹去。看着依舊有血跡殘留的地面,百里墨無言,片刻之後卻跪了下去。
“爹。”
無法接受父親離去的事實。
當他從三星祭祀壇聞訊王宮之事趕回來後,看見的是坍塌的主殿,已死去的大祭司,百里琪奉命將重傷的龍清送回龍家。從大家的口中,他得知了這裡所發生事情的始末。親王被陛下關進了他的寢宮,門窗皆被木條釘死,唯一的出入口,也是重兵把守,連一隻蒼蠅都別想飛進去。
當大家都忙於主殿的善後工作時,內院的宮婢們卻驚慌失措地跑來,那蒼白的臉色足以證明她們所受到的驚嚇不輕。
結結巴巴地話語,誰也沒有聽清楚,但看着她們所指的方向,看她們的神情,料到了還有事情發生,只是他們沒有覺察到。
當大夥在這些宮婢的帶領下,來到鴻煊殿下曾經的寢宮外時,那刺眼的猩紅無一不在刺激着在場人的神經。
滿地的血跡,被肢解的屍體,大開的寢宮之內,鬼氣瀰漫。
當大家看見百里將軍的頭顱被放置在門檻上時,所有的人才想起來,被陛下派來帶鴻煊,也就是幽溟羽去主殿的李成,袁鶴軒以及百里將軍一行人。是大家的大意疏忽,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記了。
穿過那滿地的死屍,進入了寢宮內,依舊是血腥的一片,李成跪在袁鶴軒的屍體邊,一動也不動。有個膽大地上前拍他,卻不料手纔剛碰到他的身體,他便失去重心倒了下去,看樣子也斷氣多時了。
這裡到底發生過怎樣的事情,誰也不知道。
雖然現已將屍體清理並得到帝王的命令會厚葬,但看着這無法清洗的血跡,百里墨還是不能平復心中的那團怒火。
“幽溟羽——”
不遠處,鴻濤靜靜地看着他,平靜的臉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什麼也沒說,只是轉身在離去前,對一直跟
隨在身邊,保護他周全的百里琪說道:“百里將軍的死,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我讓他來,他也不會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了。”
“陛下何出此言?”百里琪雖然心中有恨,但他知道,自己該恨的人不是金沙王,而是幽溟羽,那個曾經被大家稱爲“鴻煊殿下”的小孩。
鴻濤不答,而是說道:“你們兄弟倆也累了一整天了,都回去休息吧。百里將軍的後事,我會安排好的。時間不早了,我也要去看看鴻宇才行,他受幽溟羽的影響實在是太深了,我很擔心他會做些意想不到的傻事。”
“我送你……”
“不用了。”鴻濤立即謝絕了百里琪,看了眼依舊跪在那兒的百里墨,“你還是去陪陪你弟弟吧。”
離開鴻煊的寢宮後,鴻濤直接來到了鴻宇的寢宮,看着那燈火通明的寢宮和寢宮外那層層嚴密把守着的侍衛們,終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真沒想到啊,他們這相依爲命的兄弟,今天竟會走到這樣的局面。
幽溟羽,都是那個幽溟羽!
鴻宇受他的影響太深,甚至可以說,他已被幽溟羽蠱惑,失去了他應有的理智。現在的他,腦子裡除了幽溟羽,除了他口口聲聲所叫的“鴻煊”,再也放不下第二個人了。
擡頭仰望天際,深吸一口氣,無可奈何地閉上了雙眸。
爲什麼?爲什麼會走到今天的地步?
他自問着。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鴻宇的中心不再是他這個兄長,而變成了幽溟羽?
不知道啊。
“出去——”
隨着鴻宇那暴躁的叫喊聲響起,打破了夜空的寧靜,剛一睜開眼,便看見叢霜被鴻宇從寢宮裡毫不留情地推了出來。顧不上叢霜是不是受傷,侍衛們急忙攔住了想出來的鴻宇:“殿下。”
“哼。”
看了眼圍在門外的侍衛們,鴻宇指着依舊跌坐在地上的叢霜,叫道:“別再讓我看見你!”隨即重重地關上了房門。
看着這一幕,鴻濤再一次嘆息着,幽溟羽對鴻宇的影響真的太深了。
上前將叢霜從地上拉起來,安慰着已哭成淚人,不知該怎麼做的她,道:“有沒有受傷啊?”
叢霜搖了搖頭,依舊不捨地看向了緊閉的宮門。她還不明白,爲什麼之前還對她溫柔至極的親王,還說會娶自己的親王,就在白日裡的變故後,整個人都變得如此的陌生。
走上前,透過門縫,一個意想不到的畫面居然出現在了自己的眼中——寢宮裡,鴻宇坐在梳妝檯前,手裡似乎拿着什麼東西。通過鏡面,他看見鴻宇的樣子有些奇怪,甚至可以說是呆滯。鴻宇就坐在梳妝檯前,手裡拿着某樣物品,呆呆地看着鏡子,念着“鴻煊”,然後手撫上了鏡子。
就是在這時,那意想不到的畫面出現了,鏡面突然猶如被觸碰到的平靜水面一般,波紋盪漾開來。別說是鴻濤了,就連鴻宇都震驚地收回了手。
隨着波紋的消散,五年前那個面戴黃金面具的幽溟羽,出現在了鏡面上。他看着鴻宇,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但畫面很快就消失了,任憑鴻宇怎麼觸碰,那都只是一塊映出自己面容的鏡子。
失望地低下了頭,看了看被他緊握在手中的血玉,腦子閃過一個念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