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傅鳳兮知道傅侯爺此時的想法,估計會樂開了花。
她不會想到自己不過是拐了一個三皇子,竟然還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成果。
此時她正帶着蕭爭鳴一同前往庫房,原本庫房裡頭那羣下人,因爲傅侯爺突然把鳳兮招走,沒了對手,頓時好不快活,更加什麼事都不做了,圍在庫房裡喝酒嗑瓜子聊天,把好好的一個庫房弄得烏煙瘴氣。
傅鳳兮來到庫房門口,見到裡頭的情景,眉心又狠狠地跳了跳。
可是還不等她開口,那頭蕭爭鳴就好像看到什麼好玩的事情,驚喜地開口:“鳳兮,你家的庫房好亂哦!你家沒有下人收拾的嗎?”
蕭爭鳴心智未開,在使喚下人這件事上有着不算太嚴重的毛病。
怎麼說呢!打個比方,如果是日常照顧慣了他起居的下人出現在他面前,他肯定把人使喚得團團轉,就是掉了塊手帕都懶得自己撿的主,對下人不滿的時候,一頓訓斥也是無師自通;但如果他並未意識到對方是他可以使喚的人時,他就會規規矩矩,乖得像只小兔子,一點皇子的威嚴架勢都沒有。
就像現在這樣,他把鳳兮當作玩伴,完全沒有意識到對方也是可以任他驅使的下人,只管用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來討好鳳兮,“你是不是沒有人用?我家裡有很多很多下人,可以給你一點喔!你快點跟我回家吧!”
三句話不離進宮的事情,可見蕭爭鳴對此事的執念。
在蕭爭鳴沒有出現的時候,傅鳳兮早已經計劃好將礙手礙腳的張嬤嬤趕出庫房,真正握穩庫房的主事權,但她剛‘來’傅家不過十天時間,根基薄弱,真要動起手來少不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而這時候蕭爭鳴竟然主動送上門來,甚至不用她開口就‘想她所想’,鳳兮順口就應道:“多謝殿下的關心,不過傅家雖然談不上家大業大,但幾個使喚下人還是有的。你看,他們不就在你眼前嘍!”
蕭爭鳴眨眨眼?像是沒有反應過來鳳兮說的話,半晌,盯着那羣自得其樂、連主子來了都不挪尊臀的下人,皺眉道:“你們家的下人怎麼這麼懶?看見庫房裡亂成了一團糟,也不見得收拾收拾?”
蕭爭鳴已經足十六歲了,過了變聲期,聲音已經有了成年男子的沉穩有力,再加上他從來都不懂得‘收斂’二字怎麼寫,批評的話就這麼中氣十足地脫口而出,在小小的庫房裡迴盪。
一時間,庫房裡出現幾瞬詭異的平靜。
張嬤嬤一干下人其實早看到了傅鳳兮和蕭爭鳴的到來,但是他們一沒把鳳兮放在眼裡,二不認識蕭爭鳴,自然對二人不做理會。
此時聽了蕭爭鳴直白之言,張嬤嬤頓時惱羞成怒,站起身衝着鳳兮倨傲就道:“大小姐這話可就冤枉了,明明是您剛纔什麼事都不管,自個兒走的,老奴這纔剛領着下人們爲府上各小院子的人發放用度,忙了一大早,總算得閒一點,大小姐卻反倒怪起老奴不事生產,老奴實在是……”
“大小姐,我們都知道您是主子,但您也不能什麼事賴在張嬤嬤頭上吧?”
“就是就是,夫人讓您來學習庫房主事,可您才上任就拿張嬤嬤開刀,豈不是要寒了我們一干下人的心!”
傅鳳兮還一句話
都沒有說,那羣下人就七嘴八舌說了一大串,活像要用唾沫淹死她一樣。
真以爲法不責衆,他們只要齊心鬧事,就篤定鳳兮沒辦法收拾他們了嗎?
鳳兮冷眼睨着,正想開口,蕭爭鳴卻先一步忿忿不平地說:“你不過是傅家的一個下人,竟然敢這樣對鳳兮,你不想要腦袋了嗎?”
生在天家,動輒就能要人命,早已經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可對現在這羣只會吃拿卡要的刁奴來說卻是聞所未聞的事。
張嬤嬤不認識蕭爭鳴,以爲鳳兮拿他們沒辦法就隨便找了外男充數,眼冒精光,挑釁地朝鳳兮看了一眼,“大小姐,老奴知道您是主子,但這裡畢竟是傅家的後宅,您隨意帶個外男進來,若是夫人知道了,恐怕……”
意外揪住鳳兮那麼大一個把柄,張嬤嬤怎麼能不樂。傅鳳兮都已經許給三皇子了,還肆意勾搭外男,這要是真追究起來可是能浸豬籠的。
拿捏住鳳兮這個把柄,張嬤嬤第一個想到的卻不是直接派人把夫人請來,來個捉姦在場,反而是言語威脅。
要說傅鳳兮一開始還沒有想明白張嬤嬤想要幹什麼,?在對上對方玩味的眼神時,她就有些領悟了:原來現在她在衆下人的眼中除了人傻懦弱,還能加上一個有利可圖。
張嬤嬤無非是看中了她三皇子妃的身份,想要討點好處。
念及此,傅鳳兮終於忍不住笑出聲,在小小的庫房裡顯得有些突兀。
沒有人知道她在樂呵什麼,張嬤嬤以爲她是被逼入絕境所以情緒失控,更加有恃無恐,昂首挺胸地對着鳳兮。
不料鳳兮根本沒有看她,反而轉向蕭爭鳴,笑眼明媚,語氣輕快,卻在說着逐客令,“三皇子殿下,我家的下人說你是個外人不能進我家的後宅,要不您先回去?”
這話一出,庫房裡那些氣焰都快燒到天上的下人們頓時被從天而降的冰水來了個透心涼,當場僵住。
其實鳳兮一開始就叫了‘殿下’,只是這羣人沒注意聽,而且目光短淺,自以爲是傅家的下人就天不怕地不怕了,活該在知悉蕭爭鳴的身份時,那一臉便秘的樣子。
張嬤嬤最先回過神,暗道糟糕,撲通一下就朝蕭爭鳴跪下,可她求饒的話還沒來得說出口,就見蕭爭鳴怒目圓睜,活像要吃人地瞪着她,直把她的求饒又逼了回去。
“他們算什麼東西?也配指使本殿下?這天下就沒有本殿下去不得的地方!”蕭爭鳴神情傲然,語氣冷漠地說着,那架勢一點都看不出他其實是個心智不全的傻子,天家的氣勢在他身上展露無遺。
說完,他還猶自不解氣,但這股怒意不是針對鳳兮的,想了想,他就語氣認真地說: “鳳兮,這些下人太差了,肯定照顧不好你,我再給你換更好更新的,你別要他們了。
唔,他們還對你無禮了,不能輕易繞過他們,你想怎麼處罰他們?光砍頭肯定是不夠的,我聽大哥說他有一池子蛇,專門用來處理敵國細作。我一直很想看見識見識,要不我們借來用一用,把他們都丟進蛇池裡,看看蛇是怎麼咬人的?”
蕭爭鳴越說越開心,完全不顧張嬤嬤一干人聽了他的話是如何臉色發白,渾身顫抖,幾乎沒有被嚇死,反正他說到最後一雙
眼睛都亮閃閃的,那裡頭的欣喜程度比初見鳳兮時的快樂少不了太多。
天家輕賤人命,即便是心智如六歲兒童的蕭爭鳴也不例外。
這個認知讓傅鳳兮原本想要利用蕭爭鳴替她除去張嬤嬤的心思頓時遲疑,,甚至連面對蕭爭鳴興致勃勃地詢問時,她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就在這時候,一道威嚴的聲音插了進來,“小鳴,休得胡鬧!”
蕭爭鳴冷着臉出現在衆人面前,一派凝眉冷峻的身影在衆下人面前卻成了救他們於死地的神祗。
蕭承君明顯是出來攪局的,以蕭爭鳴對蕭承君的敬重,肯定不會再幫她了。但傅鳳兮聞言卻莫名鬆了一大口氣。
她有心收拾借蕭爭鳴這把刀一用,但沒想到對方心智不全,卻堪比利刃,讓她望而卻步。
傅鳳兮無論何時都沒辦法示人命如草芥,哪怕那條人命可能會要了她的命。
微微一嘆,看來她想輕鬆奪回庫房主事權的念頭是不可能實現了。
可她沒想到,蕭承君的下句話再次給衆人來了個大反轉,只聽他聲音冷淡地說:“這是傅家的奴僕,何時輪到你來想法子處罰了?”
咦?看這樣子倒也不像是全然反對否定蕭爭鳴喔!
蕭爭鳴馬上扁嘴,委屈地說:“可他們好大膽子,欺負鳳兮不說,還不准我來找鳳兮玩。”
蕭承君聞言神色不變,只朝春雪看了一眼,後者立即心領神會,上前一步解釋道:“根據傅家家規,刁奴欺主,理應杖責五十,而後丟回給牙婆子;至於不敬皇孫,這就是誅九族的大罪了。”
這話可把張嬤嬤等一干人嚇破了膽子,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不過是擠兌了鳳兮幾句,竟是要被誅九族,這是真要了他們的命啊!
哭天搶地的求饒聲此起彼伏,這次沒得作假了。
蕭承君卻只冷淡地揮揮手,道:“他們之前不識皇子,這罪不算。傅家家規的執行由誰下令?”
“除家主和老太君外,主母可下令。”
春雪對答如流,順暢程度讓鳳兮都有些歎爲觀止,她手上的這兩婢女果然是深藏不露的能人啊,昨天才進府,感覺比她這個在傅家待了‘十多年’的人還了解行情呢!
“既然這樣,那這羣人就交由傅夫人處理吧。”蕭承君這一句沒有指向對象的話,按理說會讓人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眼神淡淡往門側一瞥,原本被傅侯爺派來伺候蕭承君的小廝立即上前,叫來幾個身強力壯地下人,直接堵了張嬤嬤一干人的嘴,迅速拖走。
乾脆利落地清場,這讓原本還有些煩惱的傅鳳兮再次目瞪口呆。
這刷炮灰的速度也太驚悚了吧!堪比劊子手的手起刀落啊!
果然,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炮灰都是浮雲。
鳳兮咽咽口水,就聽見‘絕對實力’又發話了:“小鳴,你跟春雪秋霜去後院逛逛,一個時辰後再回來。”
這是刷完炮灰後就來收拾她了。
傅鳳兮頓時感覺壓力山大,萬分期盼蕭爭鳴能夠理直氣壯地拒絕蕭承君,但在蕭承君王霸之氣全開的時候,蕭爭鳴蔫得比她還快,可憐巴巴地看了她一眼,就不情不願地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