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敵我不明但肯定不安全的時候,傅鳳兮就算再心大也放鬆不了,轉念就想反擊。
可是黑暗中響起一聲冷冷的低沉聲,“別叫。”
熟悉的聲音就好像敕令一樣,鳳兮立即收回手中的藥針,心頭還暗暗鬆口氣,幸好她動作慢了點,如果真出手,麻煩就大了。
可就算這樣,她仍忍不住瞪瞪眼,面前從喉嚨裡發出嗚咽聲,示意對方先放開她。
對方停頓一會兒,才鬆開捂住她嘴的手,但並沒有後退,像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盯着鳳兮,似乎隨時準備在鳳兮不聽話的時候又撲上來。
鳳兮被自己的想象激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忙壓低聲音,“五王爺,您這個時候來此,有何貴幹?”
是的,來人就是應該遠在宮中的蕭承君。
穿着夜行衣,夜闖傅侯府,還直接進了大小姐的閨房,還有比這更扯的事情嗎?
也是鳳兮來自現代,對所謂的名節大事沒有古代女子那麼在意,不然這個時候估計得死乞白賴地讓蕭承君負責了。
不過就算這樣,她還是被嚇出了心頭火,如果蕭承君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她也不是那麼好欺負!
蕭承君似乎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他突兀的出現有多麼不妥,遲疑了一下,才說:“此番宮中事變,本王有要事與你商議。”
事變!
這個詞用得略嚴重,鳳兮神色一凜,也顧不得和蕭承君計較,忙問:“是三殿下出什麼事了嗎?”
她還沒自戀到認爲自己重要到,出個什麼事蕭承君都會冒險前來與她商議。
蕭承君神情鄭重,正要說話,房門忽然被敲響,春雪急切的聲音響起,“大娘,您房間的燈忽然滅了,可是出什麼事了?讓奴婢進去看看可好?”
似乎下一秒要闖進屋,鳳兮瞟了一眼蕭承君,後者二話不說就閃身上了鳳兮的牀,蚊帳放下來,看不見裡頭。
鳳兮目瞪口呆,卻只來得及推翻被蕭承君吹滅的油燈,那頭春雪已經推開門走了進來,神經兮兮地問:“大娘,您沒事吧?”
黑暗中,鳳兮也不怕春雪看清她的動作,只鎮定地說:“沒事,我剛只是不小心打翻了油燈。”
春雪見狀,心裡有些奇怪,卻還是順着鳳兮的話說下去:“那需要奴婢替您換一盞油燈嗎?”
“不必了,我正準備歇息,你先出去,明日再來收拾吧!”鳳兮被蕭承君那句‘宮中事變’弄得心緒不寧,也沒心思跟春雪多說,隨便敷衍了兩句就把人推出房間,順帶把房門鎖好。
可是看着簾布遮掩的牀,她又有些猶豫。
真是的,蕭承君哪裡不好躲非得躲她牀上,這要是被人看到了可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而且也不知道他脫沒脫鞋?
傅鳳兮胡思亂想得厲害,也沒有注意到牀簾是什麼時候被人揭開,只是等她一回過神來時,她又被一把拖了進去,按在牀上,蕭承君就俯身在她身上,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鳳兮一下子
就黑了臉,暗道這個五王爺也太目下無塵,不把世間俗世放在眼裡了吧?
如果不是她肯定蕭承君肯定對她沒意思,就他做的這些事,也夠讓正常人誤會。
傅鳳兮臉頃刻黑了,還不好掙扎,只好耐着性子問:“王爺,宮裡到底出什麼事了?”
蕭承君按在鳳兮肩上的手放鬆了些,又定定看了她一會兒,忽然翻身在鳳兮身旁,與她並躺在牀上。
從鳳兮的方向看過去,只能隱約看到蕭承君的側臉,還看不清神情,所以她完全看不透蕭承君到底是幹什麼來着。
只聽到對方忽然重重地嘆息了聲,才似低喃地說:“小鳴今早遇刺,如果不是本王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而且……”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蕭承君沒有再說下去,又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傅鳳兮聽到蕭爭鳴遇刺的時候,先是心頭一緊,隨後想到蕭承君肯定不會讓他的侄子出事又放下心來,最後再敏銳地從蕭承君的欲言又止中聽出了貓膩,試探性地問:“三殿下他生性純良,根本不會與人結怨,爲什麼會有人對他下手?”
她這話已經說得很委婉了,她想表達的意思是:蕭爭鳴就是一個傻皇子,於皇儲爭奪毫無威脅,誰會無聊到行刺他?
難不成真是柿子挑軟的捏?
鳳兮撐起身子,眼珠子轉也不轉地盯着蕭承君,就見蕭承君已經張開口,囁嚅了會,可最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反倒是把鳳兮弄得着急,忍不住又說:“王爺希望鳳兮做什麼?”
蕭承君跟着坐起身,深深地看了鳳兮一眼,又別開臉,淡淡地說:“你是小鳴的伴讀。”
“喔,所以呢?”傅鳳兮神情莫名地看着蕭承君,不明白他幹嘛提這個。
誰料蕭承君接下來又嘆了口氣,就道:“你明天就進宮吧!”
“什麼!”鳳兮猛地拔高聲音,隨即又想到時機不對,捂嘴把聲音吃回去,卻仍忍不住瞪着蕭承君。
故意氣鼓鼓的樣子,可一點兇狠的氣勢都沒有,反而像是被惹惱了的,要撲上前咬人的小貓咪。
蕭承君有些想笑,但似乎也知道他提出的要求有點過分倉促,又壓回笑意,認真地解釋:“小鳴現在不安全,而且今日的事讓他安全感大跌,本王不可能時時刻刻守在他身邊,所以本王需要一個被他接受的人時刻陪着他,也好讓他安心。“
是,蕭爭鳴是安心了,那她弟弟傅鳳澤該怎麼辦?
傅鳳兮差點沒忍住就這麼質問出口,好在最後意識到就算她問了也無濟於事,勉強壓回怒火,才理智地擺事實,“就算王爺不能時刻守在三殿下身邊,宮中的守衛也不是吃素的,又有你信任的人護在殿下身邊,有沒有我這個小伴讀都沒差吧?”
蕭承君被她的話說得面上有點僵,像是知道自己的理由有點強強,並沒有強硬地駁回她的話,而是良久才輕嘆:“小鳴他……”
蕭承君有些難以啓齒地停頓一下,最後無奈坦白:“小鳴他只要你。”
一時間,鳳兮覺得自己的臉裂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迴應蕭承君的話。
她想說:蕭爭鳴只是心智幼小的孩子,別把話說得那麼曖昧行麼?
她也想表達:她不是玩具,能不用‘要’這個詞嗎?
她還想控訴:她在傅家還有一屁股的債,暫時沒時間給人當保姆好吧?
可是在強權政治之下,這些話她只能心裡吼吼就算,不可能真的跟蕭承君叫板。
傅鳳兮不敢反抗,卻也不答應,兩人就這麼對視着,似乎在比試耐力一樣。
最後,倒是蕭承君先撇開眼,似考慮一下,才說:“環山書院的院長魏泓是本王的恩師,只要傅鳳澤品行端正,得院長舉薦不是難事。”
蕭國的科舉和鳳兮所知道的科舉考試不一樣,簡單地說就是漢朝察舉制和唐朝科舉制的糅合,既需要大儒的舉薦,又需要經過鄉試會試殿試三次考試才能真正入仕爲官。
蕭承君這話的意思並非直接給傅鳳澤大開後門,可如果能得到當世大儒魏泓的舉薦,那學子考生的起點都將遠遠高於其他人。
換個直白的說法吧,就是當年傅昕良三元及第也並沒有得到魏泓的舉薦,所以最後成了一個小小的五品工部員外郎,可如果他有了魏泓的舉薦,那狀元之後估計就能入翰林,至少就是一個從三品翰林學士了。
這麼一個大好處擺在鳳兮面前,鳳兮沒理由不心動。
她不是那種整天囔囔公平不靠家庭背景的正人君子,只有那種只靠家世不思進取的紈絝才該唾棄,可有背景優勢不好好利用也是笨蛋,所以她立即接受了蕭承君的‘賄賂’。
鳳兮淡笑開來,很上道地答應:“鳳兮本就是三殿下的伴讀,何時入宮爲殿下分憂,自然該由殿下決定。”
或許因爲鳳兮變臉變得太理直氣壯了,蕭承君忍不住轉頭又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點頭,“明天午後本王會派人接你入宮,你做好準備。”
多給了半天時間做準備,蕭承君倒也不算太苛刻。
傅鳳兮想了想,半天時間應該夠她準備,而且她甚至都不需要再想別的藉口搪塞傅老太君了。
這樣一想,鳳兮就更加滿意了,甚至主動應承:“我知道了,入宮後我會好好照顧三殿下的。”
照理說,兩人的交談到了這個份上也該結束了,可蕭承君卻沒有急着走,還坐在鳳兮的牀上,兩人間的距離不到半米,連對方的呼吸都能感覺到。
原本因爲正事而被忽略的曖昧再次翻騰起來,鳳兮有些不自在地往後挪了挪身體,剛想開口請人離開,卻不料她忘了自己的牀並不大,屁股一騰空,整個人就不受控制地往後倒去。
“小心!”蕭承君眼明手快地用力拉了把她的手臂,鳳兮的身體再次改變方向,又重重地撞向蕭承君。
傅鳳兮嚴重懷疑是不是在古代這半個月‘吃得太好’,她竟然胖得能把蕭承君反壓回去,而且好死不死地還臉對臉,鼻子對鼻子,嘴對……
(本章完)